今天五班的群益活动搞得很没趣,
因为没一个人的心思在那条路上,
老马心事重重,
那几个则有一种窥私者的恶趣。
许三宝是个例外,她一般情况下都是例外。
老马又给路边的花苗松了松土,终于罢手扔镐。
老马:“许三宝,你留下……其他人去整饭。”
每个人走的时候都很惊讶,
每个人看许三宝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猜疑之意,
而那种眼神是他们在和许三宝最对立的时候也没有过的。
老马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于是许三宝的心思仍游移在那条路上,
对她来说这路是永不完整的,
永远有可以修缮之处。
老马:“三宝你别弄了,过来坐下……陪我坐会儿。”
许三宝一时有些哑然,
因为她还很少被人用这两字称呼过,
但这种又亲切又尊重的感觉是很好的,
许三宝不再倒腾他的路面,在老马身边坐下。
老马:“一个你以为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忽然变成了公有的……不,我是说忽然成了晋升之阶,忽然那一下子……味道全变了。”
许三宝很茫然,她看说话的人,说话的人比她更茫然。
许三宝“班长,你想告诉我什么?”
老马:“如果……如果人们以后说这条路是班长抓起来的,你会不会有意见?”
许三宝“是你抓起来的呀!”
老马:“其实我在这个事里边是受教育的对象,你知道吗?”
许三宝甩出了她这辈子说得最利落的三个字:
许三宝“不知道。”
老马:“其实路是你修出来的,一条路,不光是走的路,也是大家伙心里的一条出路,许三宝。”
许三宝深为疑惑也深为怀疑:
许三宝“不是吧?”
老马:“但是,为了树典型,集体的荣誉得找出一个人来代表……说白了,就是大家干的事情归功于一个人,你明白吗?”
许三宝“不明白。班长我不明白,你再给我说说。”
老马只好又叹了口气:
老马:“班长也不明白……叫班长,不是说他什么都明白。班长……班长只是不喜欢这样……味道变了。”
老马呆呆看着天,
已经垂暮了。
李梦几个正在交头接耳,
看许三宝进来,
那种住嘴和防备是不约而同的事情。
老魏:“三宝儿回来啦?”
又是个少见的称谓,
让许三宝觉得陌生,
她点点头,
去整老魏有点乱的被褥。
老魏忙抢过来:
老魏:“我来,我来就行啦!”
许三宝忽然欢喜地嚷嚷起来:
许三宝“现在是电视时间啦!”
她开了电视,
放下几张马扎,
而后期待地回头看了看。
那几个正悄悄地出去,
当许三宝的失望之色刚浮上脸,
李梦又蹑着手脚跑回来。
李梦:“路是班长修的,知道吗?”
许三宝“知道。”
她垂了头,也没看那雪花满天的屏幕,她有很多疑惑。
薛林又晃了回来,这回先拍了拍她的肩:
薛林:“李梦跟你说什么?”
许三宝“路是班长修的。”
薛林:“这家伙不替别人考虑的,路其实是你修的。”
薛林叹了口气,
薛林:“但对外要说路是班长修的,这委屈了你,可是三宝儿,咱们不是朋友吗?”
许三宝呆呆看着再次拍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如果有人说我们是朋友,许三宝一定会很高兴。原来她这样的人还可以有朋友。
但是那天高兴不起来,因为薛林好像在说,
这会儿咱们同谋。这会儿咱们是朋友。这会儿……
原来……只是这会儿……
许三宝觉得老马真幸福,
有那么多人为他着想,
他有那么多朋友。
许三宝没有。
老马说上天下地,中间有个你自己,
大部分时间,许三宝都是自己对着她自己。
上天下地,中间有个许三宝。
许三宝对着她自己。
她是躺着的,
躺在山丘顶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头上,
老马走上来,
他是找上来的。
一时不知道说啥,
两个人都有心事。
许三宝有些不爽,老马也看得出来。
老马:“怎么啦……”
老马有点老实人的心虚,
老马:“是他们?还是我?”
许三宝摇头:
许三宝“我想家。我在想给家里写信。”
老马明显松了口气:
老马:“那就写吧。”
许三宝“我还没写完。我跟爸爸、哥哥说,放心,五班挺好,班长对我挺好,李梦他们也不对我怪里怪气地说话了,我们天天都训练。有一条路用了我的名字,叫许三宝路。”
老马:“好。发了吧。”
许三宝“李梦他们不怪声怪气跟我说话了,因为他们不跟我说话了。”
许三宝“我原来以为人人都会那样跟我说话,可他们不那样了,我觉得不那样真好。”
许三宝“可现在他们干脆不跟我说话了,我觉得就算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有一个人天天对着世界笑到牙酸,
却换不回来一个笑脸,
那他的神情可能就与许三宝有点像。
许三宝迷惘、无奈、辛酸、不满,
她难得会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这种不满聚焦成了泫然欲泣,
但她甚至没感觉到自己在哭。
老马怔忡地坐下:
老马:“怪我,许三宝。不怪他们,怪班长。”
许三宝显然没想该去怪谁,
她只是流她的眼泪:
许三宝“我想我真的很招人讨厌。我想家了,班长。”
老马怔怔望着山下的五班驻地,
那个小小的世界,
他们唯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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