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场寂静了。
车库的门一拉上,这一季度的训练,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伍六一打回宿舍之后,神色就一直不对,时不时地看着墙上那面“先进班集体”小旗发愣。
他忽然听到有人进来,回头一看,是七班的成才,以为是找许三宝的,开口就说:
伍六一:“许三宝不在!”
成才却说:
成才:“我不找许三宝。我们班长让我来的。”
伍六一:“干什么?”
伍六一看到成才的眼睛一进就盯住了墙上的那面小旗。
他知道了。
他说,
伍六一:“他火上梁似的干什么?待会儿我送过去!”
成才压着高兴说:
成才:“我们班长说,还是悄没声拿走就算了。”
伍六一:“你这叫悄没声吗?……用得上悄没声吗?这玩意本来就是轮流挂的。”
成才摘了旗,看看伍六一,伍六一白了他一眼。
成才有点尴尬了,只好掏出烟来递给伍六一。
伍六一没理这茬:
伍六一:“他没告你说吗?这旗不能单手拿,它大小是个荣誉。”
成才不敢再招惹他,笑笑就走了。
伍六一在后边自己嘀咕着:
伍六一:“见这小子就有气,他心里幸灾乐祸着呢。”
被拿走的那旗,在三班实在是挂得太久了一些了,连墙上都有清晰的印痕。
伍六一:“你们这帮懒家伙,还有军人的样子吗?把墙皮擦一擦,看着像什么样子!”
伍六一朝着班里的战士们发着疯。
女性许三宝除外,高城和指导员是全连唯二有权利住单间的人,十几平方米的一间房,因为连带家具都只放了简单的几件制式,反而显得空空荡荡。
高城和史今如拔军姿,两个人私下时还站得如许挺拔,只能说一种自我惩罚。
高城冷冷地看着,他也并不打算叫史今放松一点。
高城:“我不会坚持要她走,她还是钢七连的人,但是炊事班……或者生产基地,基地一直要人,我说七连没人,但是……有时也该应付一下……”
就这份吞吞吐吐来说,高城简直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了。
史今:“不行。连长。”
高城他又要暴跳起来:
高城:“谁去都可以!她去就不行?”
史今:“谁去都可以。她去,尤其这个时候去,我们就是彻底否定她作为战斗人员的价值。”
高城在屋里足转了一圈,转回来时已经有些狐疑,史今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没看到的东西:
高城:“哈!战斗人员!她有你说的那个价值吗?我看兵的眼神不如你。说真的,她有你说的那个价值吗?”
高城的这份好奇实在比他的愤怒更让史今为难。
史今:“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
高城:“我靠!”
如此有失身份地大喊一句后,他高城的恼怒也超过了临界点,
高城:“我已经让步了!我容许她在七连待着!只要她的成绩不记入本连——尤其是你们班的作训成绩!我不想被这么一个……这么一个心理上的侏儒废掉我最好的班长!”
史今吞吐到了结巴的程度,因为他维护的那个人实在没给他任何希望:
史今:“我……我想我们都是心理上的侏儒……我是说,曾经是。所以、所以应该给她个机会,让她能……至少能……长高一点。”
高城已经冷静下来,更确切地说,冷淡下来,没人愿意总重复一个话题:
高城:“你还要维护她吗?”
史今:“连长,就像您维护我们一样啊。”
高城不为所动,他对许三宝实在已经深恶痛绝。
高城:“你坚持?”
史今:“我……”
史今长嘘了口气才把后两字说完,
史今:“坚持。”
高城:“那你走吧。”
史今犹豫了一下,规范地敬了一个礼后打算出去。
高城不再看他,只是在史今将出门时嘘了口气:
高城:“以后我不会再跟你私下谈这件事情了。”
史今轻轻带上了门,看着营房外的空地发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连长对他从来没有这样冷淡过。
成才在七班宿舍将那面先进红旗挂在墙上,刚看了看,发现许三宝贴了墙根从外边过道经过。
成才叫住了她。
成才走出去,在他身边并没停顿,径直越过,
成才:“你跟我来。”
成才的声音很冷淡。
许三宝跟在他后边,只有三尺远,但像在两个世界。
两人再没有原来的亲热。
越好的部队里后进越没有容身之地,于是许三宝对成才也只敢老实地跟在后边。
两人走到操场上,成才盯着许三宝的眼睛:
成才:“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怎么办,我想出来了。”
许三多于是眼里放光,看着他,那几近感激,原来有人为他在想。
成才:“你走。”
成才很武断地说道。
许三宝的脸色迅速黯淡下来:
许三宝“我去哪?”
成才:“你已经把印象搞成了这样了,那就很难再拧过来了。你在红三连不是干得挺像样吗?那块地盘是你的,你跟红三连领导说,你想回红三连,七连这边肯定放。听我的错不了,我是为你考虑的。”
许三宝“可我,我不想去。”
成才觉得奇怪了:
成才:“这是你想去不想去的问题吗?许三宝,人这辈子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是不能勉强的,这叫定数。”
许三宝“你这是迷信。”
许三宝说,
许三宝“我爸说的。”
成才:“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我是为你想的,今天我看见你在红三连的战友了,他们是真心拿你当自己人。”
他恼火回头瞧一眼,其实不瞧也知道许三宝在干什么,许三宝在抹眼泪。
成才压了压自己的声音:
成才:“行了,这里烦这个。你看看你在钢七连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再怎么哭,在钢七连也没有人会同情你。”
冰寒彻骨,
寒得许三宝不再抹泪,只好任由眼泪往下淌,
她现在甚至没有擦掉眼泪的权利。
成才:“别流了。还流?三宝,你刚开始来钢七连我是高兴的,因为咱俩天天能见着。但是你来了钢七连之后,就没一天过得舒心的,我见着你,也高兴不起来。别扛了,三宝。算了吧……”
成才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他不忍心看许三宝现在的表情,他是逼着自己才说出了这么残忍的话。
远处的兵在打篮球,欢声喧哗,格格不入的许三宝很孤独。
许三宝想想,觉得成才说得也对,于是红三连的指导员何红涛在前边走,许三宝就在后边跟着,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何红涛的心情很愉快,愉快到根本没有觉察后边的那位。
许三宝咽着唾沫,瞪着眼看着那个后脑勺,下着决心。
转个弯何红涛倒不见了,许三宝看着空空的路发呆。
何红涛从宝身后的小卖部里出来,手里拿着个奶瓶子。
何红涛看到许三宝一愣,忙说:
三连指导员何红涛:“可巧了,我正要去找你呢。我跟你说件大喜事啊,我他妈有儿子啦!不……”
何红涛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说,
三连指导员何红涛:“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事,我是跟你说,你那老班长老马,就要走了,后天下午的火车,跟我说了好几次了,临走前得看见你,你得去送送人家。”
可许三宝想对何红涛说自己的心事,连连说了几个我,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三连指导员何红涛:“怕请不下来假是吧?知道你们七连忙,请不下假我去帮你请。”
许三宝还是我我我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三连指导员何红涛:“我一直纳闷你干吗要去七连,现在我觉得你是挑对了。许三宝,你是个会想事的人,当兵是得去七连这样的地方啊。你看你现在,结实啦我该说坚实啦,硝烟熏出来的坚实。你们连是耗弹大户嘛。什么事?”
许三宝“没……事。”
何红涛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顾及许三宝的表情:
三连指导员何红涛:“这话你可能不爱听吧,你刚来时那眼神吧,空空洞洞的,现在就有东西啦,在想事。有心事吧?是好事,你自个担当事了嘛。担当啥事?说我听听,不定还能帮你担当点。”
许三宝“我……没……指导员再见。”
然后愣头青一般掉个方向就走了。
何红涛愣在那,过了会儿总算想起句话茬:
三连指导员何红涛:“那你到底去不去送你班长哪?许三宝,年年兵来兵往,人能惦记住人不容易!”
许三宝茫然而愣冲冲地走,她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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