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的三班,
仅有的几个士兵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装,
几乎所有人都要走光了。
许三宝的进来使所有人停止了手上的事情,
马小帅第一个把脚下的包偷偷往床下踢了踢,
然后除伍六一外,所有人都做了这个动作。
因为,谁都知道只有许三宝一个人,是没有去处的。
许三宝很温和地笑了笑:
许三宝“你们先接着忙,忙完了咱们开班务会。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班务会。”
没有人动弹。
许三宝摊摊手,说:
许三宝“抓紧时间,给你们五分钟。我在这等你们。”
这等于是命令,几个兵又开始收拾。
许三宝“又得选先进个人了。往常三班没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这回我想做一件。”
许三宝“这回的先进个人不用你们提名,我自己来提,我想选你们所有人。”
许三宝“对,我就这么往连里送,因为本班代觉得每一个人都很好。都是最好的兵……”
许三宝今天是有些反常了,她从来不是一个这么多话的人。
伍六一狠狠将最后一件东西塞进包里,
将包塞进储物柜,
将柜门狠狠关上。
烈日炎炎,
一减再减的七连仍站成了一个散列的方队,
站在操场上。
分属各团各连的几辆车停在远处操场的空地上,那是来接兵的。
高城站在七连的门口,大声地念出手上最后一份名单:
高城:“王雷,A团机步七连;陈浩,C团榴二连;彭小东,B团机步七连;伍六一,B团机步一连;马小帅,C团机步三连;刘建,C团坦五连;李烨,炮团工兵连……”
在一个士兵的眼界里,这是最后一刀。
七连是一个人,每个兵是七连被砍倒后溅出的一滴血。
每个兵的脚下都放着一个包,每个被念到名字的兵,都有微微的轻松,然后是浓浓的伤感。
高城终于合上了手上的名册:
高城:“这批名单就是这些了。”
他抬起了手,也抬高了声音:
高城:“我想说……”
他看着眼前那些强挺着的年青士兵,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高城:“解散!”
他干脆喊道。
这支队列就无声无息地散了,一直在旁边等待的各连连长和指导员插进了队列中,带走属于自己的兵。
没有什么言语,只是轻轻一拍那个兵的肩膀,那个兵便跟在他们身后走开。
高城看着被瓜分的这支军队,一动不动地站着。
机步一连的连长和红三连的指导员,于心不忍地凑了上来,
一个掏出烟,另一个也掏出烟,
红三连指导员紧张得掏烟的时候,把半盒烟撒在了地上。
高城强带着笑意,他想开个什么玩笑,但嘴上的烟却抖得不成个话,
他只好狠狠地咬着烟嘴,不让它落到地上。
高城:“对老子的兵要好一些,否则格杀……勿论……滚吧!挖墙脚的家伙。”
红三连指导员和机步一连连长只好苦笑,
他们能说什么?
只能十万个过意不去地拍拍他肩,走开。
高城的那支烟在手上被夹成两截,终于忍不住想去看看他的兵怎么样了。
他茫茫然地跟在那些各奔东西的人身后。
曾经的七连在车辆引擎声中烟消云散,
车载的人、人引的人,
在军车驶动的烟尘中散向整个师范围内的各个角落。
高城在车与车之间,人与人之间孤魂野鬼般地游荡,有时迎上伍六一绷得铁一般的面孔,有时迎上马小帅发潮的眼眶。
士兵望着士兵,士兵望着从前的班长,连长在其中跌跌撞撞。
当最后一辆车也在操场拐弯处消失时,七连的最后痕迹就只剩下一个忽然显得佝偻起来的高城了。
伍六一最后看了眼七连的宿舍,
头也不回地跟着机步一连连长迈开步子。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掠过钻天杨之间的风声。
高城茫然地看着,
他大概没有想过显赫一时的钢七连解散时竟会如此寂静吧。
一个人站在七连的空地上,乱哄哄的时候他被淹没了,但人都去尽时他显眼得就像沙漠上的一根树桩。
我们看不见这个人,只能从这个人的视线里看见他的影子,被日光拉得很长很长,呈一个最严格的立正姿势。
在他的视线里高城晃了回来,
“晃”这个字很少能用在高城身上,但挺过了最后的时刻,七连长终于开始晃。
手进了裤袋,鞋磨着地皮,背见了佝偻,肩膀在摇摆,
一向龙行虎步的军人今天走得像个闲了小半生的人,
一扇扇打开七连的窗,毫无意义地察看七连空荡荡的房,再毫无意义地关上。
在他的东张西望中,终于看见水泥地上拉得长长的影子,然后再追本溯源,看到这个立正的人身上。
高城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像是梦游。
高城甚至有点惊喜:
高城:“还有个没走?……许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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