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喋啊,你知道吗,你说得很对。黎初的声音确实很好听。
那女子正朝我挥手,我也就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人群流动中模糊为白色的一片,她身穿蓝色卫衣的身影,在其中格外显眼。
黎初得到了我的回应,很自然地逆着人群向我走来,拍拍我的肩膀:“辛苦啦,我们的一把手,一晚上又没合眼啊?”
我含糊地发出几声语气词,又对她说:“你也是,这几天看你一直在忙啊。”
她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在笑,声音最后收拢,延续成一串带着旋律的轻哼。
“真好听,想听你和喋一起唱歌了。”
等那哼唱突然停下,我才意识到我说了什么。
黎初转过头。她笑起来一向很好看,可我现在却在害怕她做出那种表情。要是她再故作善解人意地说一句“那去问问她想唱什么”,我就更不好解释了。
但是她没有。
她没说话,没在笑。
我突然想起来,你从一两个月前的某一天起——或许更早,就一直去找她聊天了。你从她那里离开,到我这边来的时候,我曾有几次问你,你们都聊了些什么。最后一次,你很不耐烦地打断我,转身对着墙壁,什么也不说了。于是,我就知道,你们根本没有说话,或许坐在一起向远方发呆,或许各干各的事;或许是争吵——反正肯定不在聊天。
我还想对黎初说点什么,来为我的迟钝做一些补救。可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事情,特别是你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能说,也没必要提,因为那估计是一件我和黎初心照不宣的事情。然后,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我看到,黎初身后有个黑色的人影,在向我们接近。我就定在那里,等着那女子开口。“黎初?叶清墨?”
“早,黑木姐!”黎初开口了,恢复了她一直明朗的笑容。
我笑了。但好在马上意识到这反应的不妥。你和黎初两个人,从二十年前,你们才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就老喜欢拿这样蹩脚的称呼叫Blackwood。这都多少年了,你们还这样叫她,像个孩子一样。还挺好玩的,你说对吧?
Blackwood对黎初也摆摆手:“黎初。”
黎初向边上退开一点:“你来找老叶吗?”
没有黎初在中间挡着,Blackwood直直朝我看了过来。她点点头,眼睛对着我,也不知道在对谁讲话:“是的。”
Blackwood是分部一院的院长,分部一院专攻化学和医疗。我虽专注于你的事,但这些我还记得清楚,因为这第二科学院,是我们几人共同的心血。“Blackwood,几批新药物的档案整理,你还没给我。”
黑色的夹克下,Blackwood双肩的颤动十分不显眼。她以为我们没注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地开口,但光是她回答前的停顿就足够可疑了。她自己都忘了她是多么果断的人。“我还有分院内部的一些工作要处理,但是就剩下一点了。我尽量快点,你担心进度的话我可以先给你。”
“Blackwood,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喋,你看,这都二十年了。这里有两个人还在想你的事,而有一个更不流露情绪的人,在和你一起,想那个你永远不愿放手的人呢。
“你要怎么处理那个东西?我的执行权限不比你低,我完全可以接手这个项目。”
“那是喋的项目。她早就同意停止了。”
气氛好僵。
她们两人找了个理由,然后一起离开。黎初还不忘和乌森闲聊几句调节气氛。我知道,刚才黎初一定对Blackwood使眼色了。
她们走远了,我没机会为我尖锐的话语做补偿了。
对不起,喋,我知道你们有多想念Alex。我自己可能没到与你感同身受的程度,也知道他在你心中占据十分特殊的位置,但我会鼓起勇气地对你讲,我对他的怀念,也是发自内心的。
可不想回来的人是他,我只是想向你传达这一点而已。无论你怎么努力,他都不会再回到这个世界上了。
然而,你对我,可不会做出拒绝回来的答复吧。我真的如此希望,尽管我已经把你推入绝望过一次了。
好讽刺,请你一定一定原谅我。等某一天,我绝对会亲口对你再把这些话说一遍。
……可是,若你没死,我从来没这勇气在这里对你忏悔。
我站在原处,盯着前方,或者说是什么也没在看。流动的似乎不是人群,而是一步未动的我。断断续续的实感和理智敲着我,我甚至不知道我在对谁讲话。
(2018.9
改 202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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