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房间内干净整洁,地面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灰尘。在这座北方干燥的城市里,空气中弥漫的粉尘就像沙漠中的黄沙一样,稍有些风,便遮天蔽日。
房间里空空荡荡,与自己之前居住时没什么两样。那辆单车依然安静的守在窗子前,每晚默默地看着对面的大楼。对面那些陌生又熟悉的窗子里,住着许多与沈羿一样的人,每晚蹬起单车,用汗水换取生活。那一个个从窗子里透出的五彩光圈,在黑夜中闪烁,仿佛在向与自己一样的人相互问候,以慰藉孤单且枯燥的人生。
沈羿心中有些不安,自己离开了半年多,难道这间公寓有人来过?可是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半年多的失踪,房租早就停缴了,按说大楼的管委会早就应该把房子收回去了,自己为什么还能轻易的进来?即便是这半年来这件公寓没有被租出去,也不该是这样。看起来似乎不久前有人打扫过。
想到这里沈羿急忙冲进卫生间,眼前的一幕,却另沈羿大吃一惊。卫生间洗漱台上的一颗绿植竟然生机盎然的开着一朵朵小花。
沈羿赶紧将灯光调到最暗,拉上了窗帘。汗水从背后倏地冒出来,将衣服粘在背上。
“怎么了?”薇迪雅发现沈羿神情紧张。
“有些不对,我半年多没有回来过,但这房间显然一直有人来。”沈羿答道,“也许是我太大意了,我忘记了我依然是个通缉犯。很可能有人一直盯着这里。”
“会不会是你的家人或朋友?”薇迪雅追问道。
沈羿摇摇头,“我已经没有家人和朋友了。”说完,沈羿突然想到了老校长和赵琳琳。但转念一想,老校长并不知道自己的住所,至于赵琳琳,那样的小姐脾气会来给她打扫房间?根本不可能。
听到沈羿这样说,艾尔立刻趴在门口,附耳细听,确认外面没有人后,闪身出去,四下观察起来。
一向寡言的拾荒者们之间自有些默契,薇迪雅对沈羿解释道:“放心,他只是去侦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暗中监视我们。”
穆雷晃动着高大的身躯,喉咙微颤,发出无力又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病床上久卧的老人,声如游丝,“艾尔这方面很可靠,放心吧。抱歉,新的腕表没有代替发声的功能,我说起话来很吃力。”
沈羿微笑着对穆雷点点头,“我都明白,尽量少说话吧。”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三人警觉的一下子拥到门口,薇迪雅更是从腰间抽出了她一直不离身的尼泊尔军刀,静静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沈羿秉着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咚,咚咚。薇迪雅长舒了一口气,“是艾尔。”
穆雷打开门,却见到艾尔按着一个瘦小的人影。见门打开,艾尔一脚将那男孩人影踹了进去,随后关上了门。
房间里灯光昏暗,只能看清些许轮廓。那人影瘦瘦小小,手臂被艾尔反绑着,又被踹了一脚,此刻,正趴在房间正中的地上,吭吭唧唧的忍着疼痛。
“怎么回事?”薇迪雅问道。
艾尔吃力的缓缓说道:“这个小子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向这边张望,一定是监视我们的。”说完艾尔将此人的腕表递给了薇迪雅,“我在他与别人通话前,制住了他。”
沈羿在黑暗中看着地上趴着的人影,心中忿恨满满,想不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么久,这伙人依然不肯放过他。于是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人头发,用力向后一扳,将头仰过来,倒要看看这群恶人是何嘴脸。
随着“哎呀”一声惨叫,沈羿与那人四目相对,双方都大吃一惊。
“沈老师?”
“樊天?怎么是你?”沈羿惊讶之余,慌忙松开手,却不料这一松手,对方的脑袋反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顾不得疼,樊天一边咧着嘴,一边还兴奋地大叫,“真的是你,沈老师,你真的回来了。”
沈羿赶快将其解开,反复扒拉着樊天,“伤着那没有?”
樊天脑门上红了一大块,嘴上却笑嘻嘻的,“没有,哪都没事。”
沈羿见樊天没有受伤,脸色一变,喝道:“你这小子,跑着来干什么,搞出了这么大误会,要是受了什么伤可怎么办?”
樊天挠挠头,也不管沈羿生气,只顾开心的傻乐。
“这是谁?”薇迪雅问道。
沈羿对三人笑道:“误会了,这是我的学生,放心吧。”
“你的学生?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监视这里?”薇迪雅对樊天仍不放心。
沈羿接着话茬,转头向樊天质问道:“说的是,你不好好上学,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为了找你呀。”
“找我?找我干什么?”沈羿追问。
樊天拍拍身上的土,洋洋自得地细细道来。
你出事之后,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之后你又突然消失了,风言风语传的学校里尽人皆知。我就知道你消失一定与教导主任赵忠君有关,还有他那个儿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说重点。”沈羿看着樊天得意的样子,生怕他长篇大论。
嗯……后来我就猜他们一定会到你家里来抓你,于是我就偷偷的监视这里,心里想着说不定能搜集到一些证据,这样你就可以洗刷冤屈了。
沈羿对这个心爱的学生真是又爱又恨。爱他,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喜欢听自己讲课的学生,也是唯一一个认同自己历史观和世界观的学生,而今又对自己发生的事如此上心,沈羿心里怎能不敢动?恨他,是因为这孩子不务正业,将来莫不是要跟自己一样没有出息,受人欺负?
“你就这么天天蹲在这里?”沈羿问。
“当然不是”,樊天又开始得意起来,似乎对自己做的一切深感自豪。
你看,我偷偷在这里按了监控设备,一旦有人靠近,我就能接到信号。然后我会将一切都录下来,再偷偷的跟踪他们,这样我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说完,樊天指给沈羿看监控的位置。不看不知道,就在窗边的单车车座下,安了一个细小的摄像头,吓得沈羿一身冷汗。心想,多亏不是警察安的。
“外面的走廊里也有。”樊天挠着头,笑嘻嘻的说道。
沈羿拍了一下樊天的脑袋,“你这小子,不学好!”接着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被沈羿这样一问,樊天显得有些失落,“除了你刚消失的那几天,警察来过一次,就再没有人来过。”
沈羿不屑地哼了一声,“当然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警察自然也不愿意管,走个过场罢了。”
“那么房间是你打扫的?”一旁的薇迪雅问道。
“嗯,是我,我见一直没有人来,就时常偷偷进来看看。我觉得总有一天沈老师会回来的,想不到这一天真的来了。”樊天说着,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沈羿看到,心中不忍,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学生的头,“公寓一直没被收回去,难不成是你续交了房租?”
樊天破涕为笑,抽了一把鼻涕,笑着说:“警察来过后,我冒充他们给公寓管理会打了电话,只说这公寓租户犯了案子跑了,让他们把房子留出来,好引你回来。反正这大楼也住不满,他们自然也就答应了。”
“你这小子,瞎胡闹!”沈羿笑骂道,心里想着,没想到樊天这一出胡闹竟帮了自己,不然这四人恐怕不仅要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与六爷接头也会十分不便。眼下只要在这里静待六爷就好了,只是这小子……还是让他赶快离开的好,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能将他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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