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耶稣之血

“您好，一共是六佛罗林。”柜台上的雀斑中分青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能用银币吗？”

“没问题，六十格罗索。”

顾客叹了口气，拎着一麻袋小型雕塑准备回去找被人“掳走”的马里诺，此外，她并没有顺手清洗自己脸上的泪痕，薇薇安曾一度认为爱德华活着的可能性不大，或者说——他抛下了他的宝贝女儿，在永无止境的等待中只会加重薇薇安对他的恨意，她甚至想跟“白马王子”过一辈子。楼梯角落坐着一位七十出头的老妪，手持一根陈年老杖，一颗大得出奇的痔长在了布满皱纹的脸上，用那双丑陋的金鱼眼凝视着她，薇薇安感到有些疑惑，转身离去时被老太婆突然伸手抓住，吓得汗毛倒立。

老妪用沙哑的声音对她说：“小姑娘，买瓶’耶稣之血‘吧，主会保佑你的。”说罢，便从兜里掏出几支玻璃管，但并不是常见的血色，而是金色，液体看上去较为粘稠。

“怎么卖？”

老妪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三根手指，女孩似乎有了购买欲，但随即便被她口中的“三万佛罗林”打消了，准备离开，不过老太婆并没有想要放弃的念头，对于商业嗅觉灵敏的人来说，看出对方是贵族并不困难。

“我尊贵的客人，你不知道主的血有多珍贵吗？只要喝下去，就能拥有‘不死族’那样的寿命。小姑娘，你知道不死族吧？”

“放开我！”薇薇安本能地产生厌恶，撒手就跑。

耶稣喷泉前面的休息屋上，马里诺整理着他被弄乱的假发，满脸失望地瘫在椅子上，忽然肩膀被小手拍了一下。

“开心吗？”

“你觉得呢？这次是为了图你开心才照做的。”

薇薇安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坐在马里诺的旁边，递给他一块牛肉玉米饼，“辛苦了，给你报酬，嘻嘻。”

广告鸦在空中盘旋，根据嘉年华规定，今晚只能播放音乐，对于不适应的购物狂来说还真是不太友好。蒸汽飞艇用它品红、嫩绿、柠檬黄、青色的魔幻灯四处照着，不停地变着颜色，点在了云层上。

“你知道‘耶稣之血’吗？”薇薇安问道。

“这是种圣物，我记得住在旧世纪街道的那群巫师经常会引诱路人购买，但假货特别多，有青的、蓝的、紫的，各种颜色。”马里诺说完之后将嘴巴靠近薇薇安的耳边，小声说着：“据可靠消息称，真正的‘耶稣之血’是金色的，如果仔细去观摩，会发现里面还掺杂着深红色，嗯，应该偏紫一点点，就像红酒那样。”

薇薇安听完后有些兴奋，但当时没有仔细去观察，也就打消了念头，更何况她的家产早就随着父亲的船队沉入大海了。突然，她脑海中划过了一个词。

“混...混沌之海...”

“嗯？”马里诺嚼着玉米饼凑了过来：“混沌什么？”

可怕的记忆又打消了薇薇安想说清楚的念头。

“晚安，亚瑟先生，愿主保佑你。”年轻人们做起祝福手势，随后下了阁楼。

店主除了回礼之外也没说什么，他开始打扫卫生，整理被客人们放错位置的古书典籍和被粗心读者不小心丢下的陈旧书页，以及墙角的蜘蛛网以及灰尘。经过清理的杂货店又有了本应不存在的秩序感、整洁感，他十分满意地坐下翻阅一本铜制书页，指尖划着每一行文字，饶有兴趣地读起来，然而这仅仅只是铜板，光滑无痕。当翻到中间那块铜板时，老头突然眉头一皱，他从工具箱里翻出蚀刻液滴在了表面，这些暗紫色溶液分成了细小的分流渗进了光滑的铜板，最后形成了一段看不懂的文字，以及一张毛骨悚然的插图。

店主没想太多，他焦急地挪开位于房间角落的书柜，当按下其中一块石砖时，齿轮带动承轴开始运作着，里面是条暗道，在煤油灯的照射下，盔甲、链锁衣、十字剑、绳索枪、蒸汽榴弹炮...各种军用武器填满了这间仓库。

“那么，晚安，阿娜斯塔利亚！”

“晚安，马里诺。”薇薇安刚要捧着书转身去屋顶时被男孩叫住。

“嘿，参加嘉年华的时候你说的是’混沌之海’，对吗?”

女孩默默地点头示意。

“知道拉哈伯吗？

‘混沌之海’的支配者，《以赛亚书》中提到过，但这本书已经失传了，我印象中，拉哈伯因拒不从命而被上帝惩罚...你如果感兴趣的话就去那条街上多走走。”

深夜的米兰街道并没有失去日落前的繁忙景象，反而热闹得有些令人焦躁，格雷科一家早已适应城市生活，混乱嘈杂的噪声无法将他们从酣眠中拽出，除了还在对可怜的老鼠进行活体实验的马里诺以及时不时被小莫利蒂吵醒的里奇。

薇薇安选择与屋顶上的瓦片为伍，共同感受从沿着地中海吹来的冷风，手臂抱起并拢的双腿傻笑着，她脑海里充满了与父亲嬉闹的美好回忆，当库尔先生将沃尔兹纳尔商船远征队被海盗袭击的消息告诉正在海滩边给小脚丫冲凉的薇薇安时，她开始哭泣，任由眼泪在腮边流淌。

在离女孩不远处的屋檐上，黑暗正凝视着她，一只面色发白的恶魔四肢趴在瓦片表面，热闹的嘉年华场景令薇薇安并没有注意到蓄势已久的邪恶，在石灰灯的强光投射下，恶魔被深邃的阴影覆盖着，它的血管呈黑色状态，眼睛也是如此，身体则被各种像是融化金属流动全身凝固而成的类似护甲的东西所包裹着，在腰上，是几支装着与红酒颜色相像的血液。恶魔露出它那大的夸张的黑色牙齿，仿佛在嘲笑着正在借光看书的薇薇安。

与此同时，一位全副武装的守护者正狂奔着，厚重的盔甲并没有让他感到劳累，当骑士绕进小道跳上屋檐时，人群的唏嘘声就都消失了，月光照在闪亮的盔甲上，点亮了闪烁着的金色瞳孔...

“约克小姐！”

薇薇安耳旁传来了一位二十来岁青年的喊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身着盔甲的男人拎下地面，瓦片被恶魔撞成碎片，从屋檐上砸了下来。

“先躲起来！”

女孩点头示意，随后飞速跳进了角落的小型集装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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