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我们还有一小时抵达育空河下游。”
机长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现在开始下降高度。”
由于没有资金配备专业的空降设备,所以需要进行低空跳伞。
我透过钢化玻璃从飞机上向下望去,四月的阿拉斯加虽然有部分是白色,但是更多的却是绿色的世界。
银色的小溪反射着和熙的阳光,极地气候特有的杉树,苔藓为这片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带来生机......
远处山脚下的白雪已经融化,山峰以及山脉深处依然还残留着终年不化的冻土。
看着这副美景,我怀疑我们到这里是来春游还是来打仗的。
“这将会是个美好的假期。”
源光海指了指窗外的美景。
“只是有些煞风景的军用人形。”
我不发一语。
有一种危机感从进了山中便一直精准地锁定着我。要不是安全带牢牢地绑住身体,我可能已经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了。
“这里是外围地区,军方应该在这里没有防空火力才对。”
我为了对付这种强烈的危机感,只能随便找一个牵强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看着窗外排列着整齐的运输机编队,提着的心渐渐平缓。
毕竟情报组的人不是吃干饭的,有些时候还是很可靠的。
“等我完成任务后,就带你出去走走。”
我看着窗外的宜人的景色,心中又不自觉想起WA2000,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害怕仿佛也不存在了。
次啦次啦的电流噪音从耳麦响起,机长要准备讲话了。
“还有半小时到...”
砰...砰...砰...
飞机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一团团黑烟在机身四周炸开。
“是大口径防空炮!”
耳机内静电声响起,传出机长惊恐的声音。
机身被快速拉起,里面的乘员像是被丢在滚筒洗衣机的衣服被甩来拽去。
轰!
“是战斗组的领航机!”
前方运输机臃肿的机身被防空炮撕开一个大口子,里面的士兵和人形由于气压差被挤出客舱,消失在森林之中。
运输机的装甲在大口径防空火力下显得不堪一击。
这次行动的主要战斗力都是战斗组那群实力超群的精英,至于那26个突击班只是充当发射信号弹的侦察兵而已。
但是在战斗开始之前,主力军未发一枪一弹,捆在运输机上被防空炮全歼了。
高爆炮弹在机身旁爆炸,破碎的弹片叮叮咚咚地打在运输机的外壳上。
轰!
“载着A、B两班的二号机也坠毁了!”
一个坐在窗旁的学生,绝望写满了整张脸。
旁边运输机的宽大机翼被整根轰了下来,失去空气浮力支撑的机舱如秋天的落叶打着旋坠落到丛林中化为一片火海。
这番场景让这些未经战事的学生们像公路上的小鹿呆呆地看着从远处飞驰而来的卡车。
从地面冲天而起的防空炮弹抹黑了湛蓝的天空,不断有运输机冒着黑烟被击落。个别不幸运的班级甚至被炮弹直接打破油箱,在空中很干脆地解体了。
“准备跳伞!”
耳麦中传来班长的吼声。
“带上补给,全部跳...”
轰!
一阵剧烈的震动传来,将刚刚解开安全带的学生全部震倒在地。
“求救,求救,十三号被击中机尾。准备迫降。”
机身开始慢慢倾斜,从箱子内散落一地的军用口粮向机头滑去。
运输机以近乎四十五度角向下坠去,机长用力拉着操纵杆想要拉起机身。
已经解开安全带的学生被拋起,脑袋磕在合金制的机舱骨架边,然后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看着从弦窗飞速掠过的山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活下来。
此时只要一个疏忽,碰上白雪皑皑的峭壁,巨大的冲击力以及四散崩飞的金属碎片足以杀死我们一万次。
飞机继续下落着。失重的感觉很奇妙,但是在这一刻我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
机舱的舱门已经完全被打开,不断有学生为了离开这架迈向地狱的飞机而跳出去,接着被四散的狂暴气流吹得不知所踪。
“不要离开位置!”
班长的声音被四处的尖叫声与引擎的轰鸣声淹没。
在全功率输出下,引擎开始冒起了黑烟。
“发动机过热停转,我们没有办法控制机身了。”
机长打开滑行轮,为如同在刀口上的迫降做好最后的准备。
“全体呈迫降姿势!3...2...”
“1。”
哐!
金属碰撞的巨响发出,伴随而来的还有剧烈的震动,只适用于平地的滑行轮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就摧毁了。我感觉身体好像被重重打了一拳,降噪耳机也不知道甩飞到哪里去了。
巨响导致的嗡嗡耳鸣使我听不到任何声音,由于颠簸而狠狠撞了一下椅背,我胸口气门发闷,窒息感很及时地接踵而至。
脑袋晕晕的,一片空白。
晕眩中只看到飞机的机身被凹凸的地形以及狂暴的冲击力撕成两半。
后半部直直地插向一旁的峭壁,机体骨架全部炸裂开,里面的人也凶多吉少。
自己所在的前半部贴着地面滑行了数百米,在这片森林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疤痕。
又一次激烈颠簸后,脑袋不知道磕到什么东西,随之而来的就只剩黑暗了。
......
......
碰!
“你说什么?二十六个班外加一个编制的战斗精英到最后只回来了两个班级?”
平头男子听到军官向他报告的消息后,将合金办公桌拍出一个掌印。
“是...是的,少将!”
军官吞了一口口水,声音中透露着畏惧。
“根据幸存人员的报告,他们遭到了大口径防空火力的埋伏。”
“往届从来没有这种事发生,这次情报工作是哪个小组负责的?”
少将看着军官递给他的报告,声音十分低沉。
“是情报A组。”
“A组?!”
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少顷,他挥了挥手。
“让他们写一篇报告给我,主题是这次的任务。”
“是!”
军官领命,将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收入文件袋,离开了房间。
“A组竟然会出错...”
他托着下颚,各种假设在脑中不断推演。
“说不定这个工厂里边,还真有点有趣的东西呢...”
......
呼...呼...
刺骨的山风送山顶席卷而下,吹在我身上。
冷...好冷...
头好痛!
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能感觉得到冷与疼痛就说明我还活着。
我庆幸地呼了口气,现在没什么比得知自己还活着更加快乐的事了。
摇摇晃晃地撑起被雪覆盖住的身体,检查了一下自己麻木的四肢,右手中指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向后弯曲。
我抬起没有知觉右手,咬紧牙关。
咔...
“呃...”
拉、翻、托、推...
按照口诀将脱臼的手指掰回原位,我开始感谢医务官平时完美主义的习惯了。
为了让上课开小差的我记住一些口诀,每天放学后都去他那充满消毒水味的办公室抄写教科书。
现在,那些被我视若粪土的知识变成救命的至宝。
自己的军用背包帮自己挡下了致命一击,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食物与水壶已经不见了。
解开背包绑在身上的搭扣,将破碎的背包扔在雪地中。抬起被冻僵的手腕,看了看联络仪,距离坠机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早晨的阳光被面前高大的山脉挡住,留下一片阴影。飞机残骸斜斜地倚靠在山体上,四周被拦腰斩断的冷杉无精打采地倒在地上。
机首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已经整个扁掉了。飞机的残片四散在这片雪地上,给人一种毁灭般的场景。
我爬进机舱,尽管心中有所准备,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干呕几声,想要把十几小时前吃过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强忍着恶心看了看四周,源光海与松田的座位不在前半段机身中。我心中一颤,虽然认识不久,但还是能聊的来普通朋友。
一想到后半段机舱撞在峭壁上的惨状,内心有些难过。
活着的人,要带着死去战友的一份,活得更加精彩。
这是出自一名老兵回忆录中的句子。
马上军方的侦查无人机会发现这里,人形就会封锁这片区域,然后干掉所有活着的人。
没有时间去悼念故去的同伴,随手设定了一个五分钟的闹铃,我开始翻找起四处散落的背包以及机舱内的储存柜。
“都是些弹药...没有手枪类型的...”
看着大腿旁的沙鹰,我有些失落。
绑带中只有两个弹夹,我的生命现在只剩下21颗子弹。
在战场上,枪是你的身体,子弹是你的生命。没了子弹的身体拿来当烧火棍都嫌短。
从废铁中刨出一个白色的小箱子,里面有一卷绷带与一瓶双氧水。
从雪地中搜出一个外观良好的无主背包将这两种东西放了进去。
好热...
解开迷彩服前面的扣子,凉风从缝隙中灌了进去,将热量迅速带离我的身体。
从这些散落的背包与箱子中,我只找到一堆奇怪型号的弹药以及两天分的食物。
毕竟在着落后,需要补给后才开始任务。
将一把点火用的小口径弹药与高热量食物塞入背包中,最后搜索了一遍机舱。
确定并无遗漏后,深深向身后看了一眼。
这些都是曾经探望过自己,一起笑过,一起练枪的伙伴。
现在却阴阳两隔了。
我摇摇头,向前快速离开。
身后的废墟会逐渐被大雪所掩埋,他们就像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被世人所遗忘。
根据联络仪的定位以及战术地图的测量,我确定了自己是在阿拉斯加山脉的西侧。
“根据情报,工厂在山脉中部的山腰...”
用清晨的太阳校对了前进方向,我拔出了绑带中的沙鹰向前缓缓前进着。
......
厚厚的白色迷彩服将汗水留在皮肤表面。在低温下,渐渐结成冰晶。
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
“该死!”
我低声咒骂了一声,停下脚步。
用脱下贴身的棉毛衫粘上为数不多的饮用水,将背上以及额头上的冰晶祛除。
如果不这么做,我可能会因失温症而渐渐失去行动能力。
为了节省体力以及尽可能的少出汗,我从靴子的夹层中拔出锋利的蝴蝶刀。
随手挽了个刀花,我挑了一颗比较矮的大树,用尽可能缓的动作砍下一段粗壮的树枝。
“这个应该能帮助我节省体力。”
将突出的树枝去除,变成一根细细长长的棍子。
有了第三条腿助行,体能消耗被大大降低了,出汗量也减少了。
在无尽枯燥的移动与休息中,我大概了解了这个连只飞鸟都没有的鬼地方。
这里是山脉地形,如果需要继续前进,则需要找到足以支撑剧烈活动的氧气瓶。
氧气瓶的补给应该每架飞机都有配备。
各个飞机的遇袭时间都是相同的,没有人会把飞机迫降到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大海上任人宰割,所以迫降的最好地点是在山脉之中。
虽然降落过程危险,但是由于这里地处深山,距离突袭目标近。而且能够利用军方重型单位灵活度不足的劣势,以迅速突袭,快速撤离的狼群战术,迅速摧毁工厂。
“现在与其它班级汇合才能有胜算。”
我从口袋中掏出在机舱内找到的信号弹,轻轻拉下引信。
联络用的绿色信号弹拖着白色的尾烟以及尖锐的破空声冲天而起。
根据出发前的规定,有权使用这种信号弹的只有各班班长。在格里芬,越权行事是会遭到重罚的,这也导致下级对上级命令的绝对服从。
但是目前严峻的情形已经刻不容缓了。如果不在短时间内聚集有效的战斗力,等待我们的将是被军方派遣的人形分割包围。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趁军方没有足够情报的时候迅速拿下工厂,爆破生产线。然后退回山脚下的森林中与军方周旋,等待救援。
空中的信号弹缓缓上升,将此处有人的消息公之于众。
只要响应信号弹,就会面临装甲部队无尽的追杀。在这种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会舍命一搏去攻击军方工厂的人少之又少。
军方的围剿部队将在最短时间内抵达,我不断祈求着发出的信号能得到回应。
片刻之后,似乎我真切的祈祷有了回应,一颗绿色的亮光冉冉从雪山中升起。
我欣慰地笑了笑,掏出地图,将自己所在点用叉叉标记起来,画了一条直线直指信号弹升起的地方。
舔了舔干裂而冰凉的嘴唇,狞笑一声。
.......
“朋友的债,我来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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