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海·方运4

方运来到圣元大陆那年，撑着病体考完童生试，心情复杂。

方运情况不容乐观啊。

方运摇摇头。

原主方运得罪了左相柳山的远房侄子，虽有知府蔡禾相助，但是方运也拿柳子诚没办法。

方运到底地位太低，不过好在他柳子诚也拿我没办法。

方运我怎么就成了景国的方运。

方运苦笑道。

圣元大陆有十国，强大的是云国、武国等国家，景国算末流。

庆国虽然不算强国，但也是中等国家。

而景国同时和庆国武国接壤，前狼后虎，长期处于被打压状态。

对于一个平头百姓而言，国家越强大，才能得到越大的好处。偏偏景国积弱多年，虽有五大半圣世家，活着的半圣却只有陈观海一人。

而且，陈观海在两界山大战中，不惜重伤，击破海眼和两座半圣故居，又被蛮圣狼戮偷袭。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在陈观海之下，景国的人才出现了巨大的断层，青黄不接。

景国有大儒，但再无半圣。

隔壁的庆国，不仅有，活着的半圣还有两尊，且都是年富力强的。

圣元大陆的规则是无圣不成国，陈观海圣陨后，景国必然被庆国和武国瓜分。

方运哪怕为了自己，也要阻止这件事发生。

方运暗暗发誓。

身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他太清楚亡国遗民会有什么下场。

窃国者侯，而老百姓，甚至连手里的财富都保不住。

方运非常清楚自己的屁股该在哪边。他注定不可能与国贼同列。

方运也幸亏是景国，国难当头，有危机必有机遇。

方运若是在庆国，将来和两个老牌半圣世家起冲突，圣道之争，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方运又庆幸了一把，顺便推演了一把自己该如何去做。

在景国，按部就班应试，然后在合适的时机拿出变法方案即可。

景国的半圣陈观海命不久矣，无力圣道之争，只要是对景国有利的，必然得到陈圣支持。

若是生在庆国，方运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同情景国的国民而被功讦。

哪怕只是施政时对两国国民一视同仁，也会让有心之人找到借口。

到那时候，自己是搬出五项原则，还是来一场星火燎原？

方运算了，越想越离谱，我才是一个童生啊。

方运闭上眼睛，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方运去书行买书，顺利得到了书行掌柜赠送的《观海文集》。

陈观海不是草根出身，在他之前，陈家就已经是名门望族。陈观海封圣以后，陈家更进一步。

方运一边翻看陈观海的游记一边羡慕，他想到了唐代的李白，明代的旅行家徐霞客，都是家里不差钱的。

方运没事，我也快了。

在这个重视读书人的年代，知识可以换取到足够的力量和财富。

方运不知道我那时候写出来的游记是怎样的？

方运很快就粗看完陈观海的文集。陈观海素来简朴，据说饭菜掉在地上，也会捡起来冲洗后吃掉。

他的文集也是简单的风格，不像别的半圣那般微言大义，需要反复解读，而是妇孺能知。

方运看完了文集，去翻看陈观海的诗集。

陈观海最出名的诗作之一是战诗《沧浪行》，方运亲眼看到鲁捕头用出文宝腰牌，那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在诵读《沧浪行》。因此方运拿到诗集以后，先看向《沧浪行》。

陈观海：朝随渔家兴，舟摇沧溟上。

陈观海：虚空换日月，云霞彻天地。

陈观海：晨曦如鸡卵，微光耀万里。

陈观海：愿效沧浪行，能载万界帆。

方运嗯？

方运看到这首不一样的《沧浪行》，本来还有些奇怪，但是很快想通。

方运陈圣所作，看来是两首沧浪行。一首明志，一首战诗。

方运先看向这首《沧浪行》。

这首诗由景及情，先写了作者晨起，随渔家出海，看到海上日出，朝霞满天，光耀万里的场面。由此立志，要如沧海一般，承载万界风帆。

方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方运随手在书页旁边写下自己的理解，没想到就引动了天地元气。

方运这……

方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是林则徐的自勉联，对于后世而言，就像春眠不觉晓一般深入人心。

方运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后世稀松平常的，在这里可能就会有爆炸性的效果，得把自己当古人。

方运长叹一声，继续看下一页。

京城 陈家 梅园

一个穿着便服的老人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忽然眼前浮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八字，忍不住起身朝那处看去。

只见一个瘦小的童生，正在看自己的文集，顺便做了个批注。

老人还想再看下去，不过那个童生似乎谨慎了很多，不肯再动笔写。

陈观海：小小年纪，竟颇有天资。若你果有实学，早晚会上京，老夫在京城等你。

老人说完，继续靠在躺椅上。

平时观沧海，碧波映金辉。

风日观沧海，撼。

万里无行船，咫尺有怒涛。

愿效沧浪行，遍淘世间沙。

方运再往后翻，果然看到了另一首《沧浪行》。

方运读完就忍不住面露微笑，传闻中一向宽厚的陈圣，竟也有过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候？

果然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正是年轻人才有如此气盛的时候。

方运在脑中背了一遍《沁园春·长沙》，暗暗佩服太祖见地。如果是年轻时的陈圣遇到太祖，两人怕不是相见恨晚。

方运圣元待读书人不薄，有些后世的东西，或许可以慢慢拿出来验证。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按部科举。

方运又想到刘禹锡的“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见金”。虽然想脱口而出，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在这个才气遍地的世界，经历了扎实义务教育的方运，一开口就容易引起才气波动。

没有自保实力的情况下，疯狂暴露自己所学，和作死没差别。

方运陈……那位在上，你什么都不知道。

方运差点说出陈观海的名字，马上让自己憋住，平复以后才去看书中注解。

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注意到了。

方运仔细看注解，《沧浪行·平日观沧海》是陈圣年轻时写就，端的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而《沧浪行·朝随渔家兴》具体时间没有提，只说是陈圣后来所作。

方运估计，“渔家兴”这首其实是陈圣受伤以后所作。

只不过这首诗的写作背景传出，对陈圣而言，又给了好事者嚼舌的由头，不是什么好事。而这首诗能传出，或许是陈圣世家借最后一句“能载万界帆”来宣传陈圣，替他扬文名。

方运弯弯绕绕太多了，童生还是不要考虑圣人的事。

方运说完，放下书暂时休息一会。

他没有忘记，自己还要继续练习书法。考官们能放过他一次，不代表能放过他第二次。

因为刚才的教训，方运没有拿《神策军碑》当练字样本，而是单独拿柳体中对应的字来写陈观海的诗。

方运谁不说我现代好，私下点名人不知……

方运只是一句牢骚，很快就进入忘我的境界，用柳体来书写《观海文集》。

梅园里，老人又看向之前的地方。新晋童生已经读完了书，正在练字。

老人隐隐看出，虽然这手字还是无法直视，但是所用的字体，隐隐生出许多变化。

陈观海：老夫且看，你能给我带来多大惊喜。

老人彻底收回神念，安安心心在阳光下睡觉。

今日的阳光，比平日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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