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只身长七八米的巨大猿类妖怪飞速地穿行在茂密的山林之间。
在猿类妖怪的背上,一个身着青色练功服,面容白净的少年神色复杂地望着前方的黑夜,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喂?你叫亦察是吗?”
“是。”
“知不知道蚀寂……蚀寂前辈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
“那你是什么品种妖怪啊?怎么长得这么奇怪?”
“魈。”
“魈?哪个萧?是吹的那个吗?”
“山魈。”
“没听说过,话说,你有没有夫人啊?”
“有过。”
“是死了吗?”
“是。”
“对了,你修炼了多少年啊?”
“你烦不烦……”
颇有些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亦察身上那宛如钢针一般的黑毛猛地暴竖起来,细细地感知着背上姜落天的状态,亦察陡然一加速,在漆黑的山林间,他就好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迅猛,只是眨眼间就蹿出去数丈之远。
姜落天被这突然的加速搞得一阵晃悠,也顾不上扎手,赶忙拼命抓紧了亦察那一身刚硬的毛发。
斜着眼瞟了一眼在自己背上呲牙咧嘴的姜落天,亦察再次加速,心里不住傲气地嘀咕:
“看来这孩子还是在害怕我……”
不愧是被称作山林精灵的山魈,只是不出半个时辰,亦察就驮着姜落天来到了中心毒潭附近。
至于姜落天,此时早已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从酒馆到中心毒潭这段距离就算让他拼了命的跑也要跑上半日左右,可这亦察仅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地方,这速度上的不适应让姜落天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满面不屑地瞧了一眼在自己背上疯狂甩脑袋的姜落天,亦察只是一晃就将他抖下了后背。
随手扒拉了两下滚落在地的姜落天,亦察恢复到了一米七、八左右的青面男子形态,而后抬起右手指了指被乱糟糟的杂草挡住的毒潭东岸道:
“吾王就在那里,你自己去吧。”
又是猛地打了个激灵,姜落天才算彻底恢复过来,听了亦察的话后赶忙回身半躬行礼道:
“多谢亦察前辈护送至此。”
冷哼一声,亦察双手背到脑后向着地面躺下,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是却罕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即便这微笑在姜落天眼中仍旧是那么的残忍。
看着直挺挺地向着地面倒下去的亦察,姜落天近乎下意识地便要伸手去拉,不过令人称奇的是,就在亦察的后脑触碰到地面的前一瞬,他的身体便化作了无数道漆黑无比的浓烟随风而散。
怔怔地望着自己抓了个空的右手,姜落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跟那些上了修为的强者真的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啊。
收起混乱的思绪,姜落天借着月色向着毒潭的东岸摸去,也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倒不是姜落天的心志有多么不坚定,而是那种面对当世至强者的感觉实在是太无力了。
无论是当时只露出了半只龙爪的蚀寂还是刚才带自己来到毒潭边的亦察,姜落天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活命的方法就是逃跑,是的,即便是战斗意识远超常人的姜落天都只能逃跑。
因为,那个程度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此时的他所能抗衡的,不,不应该是抗衡,应该说面对,也就是说,以现在姜落天的实力,只是正面和他们对视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不要提战斗了。
如果非要把姜落天和蚀寂的战斗定下一个获胜的概率的话,那应该是——零!
硬着头皮沿着岸边捋着走,姜落天缓缓地摸向毒潭的东岸。
因为中午被蚀寂抓得突然,所以姜落天也没有仔细观察这毒潭周边的布局,此时借着明亮的月色,姜落天竟能清楚地看到毒潭周边的景象。
这毒潭的周边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寸草不生,定睛望去,甚至还能看到许多娇艳欲滴的花朵!
等等,月色???
直到此时,姜落天才注意到,毒潭的顶部是没有任何树木的,说来也是,土地上出现这么一汪满是毒气升腾的潭水,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树木呢?
自嘲般笑了笑,姜落天拨开了东岸处那一大丛近乎一人来高的杂草,姜落天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只见数颗足需二三十人环抱的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在中间的空地上围拢出了一片纯天然的防护罩,可以想象,若是在白日里,应该会有十分舒服的阳光透过树木的叶子照射进来才对。
在这一片大树围拢出的中央空地上,一间朴实的小木屋静静地立在那里,半掩着的木窗随着夜风的吹拂左右摇摆不定,虚掩着的房门中里能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亮,看起来就好似一个寻常人家一般。
木屋的旁边,是一片不大不小的花圃,各色的鲜花皆是名贵无比的品种,淡褐色的篱笆顺着花圃围到后院,圈出了这个小院子的大致轮廓。
细细看去,在木屋的后院竟然还有一片小药园,里面生长着的无一不是最高等级的天材地宝,甚至许多都已经在帝国绝迹了,这一对药草看得姜落天大吞口水,一方面是因为震惊,另一方面,那是真的馋啊!
拥有血窟炼体术的姜落天对天材地宝的抵御力可以说是近乎于无,这些东西光是让他生吞就已经比大多数的丹药效果要好了,这也是血窟炼体术的一大妙处,完全吸收任何能量化为己用。
压制住想要冲上前去大吃一通的想法,姜落天扭头向着小木屋的侧面望去。
在木屋的侧前方,有着一张圆圆的石桌,石桌旁边是个三个同样材质的石凳,在桌上面摆放着一壶热茶和两只杯子,壶嘴处徐徐升起的热气表示这壶茶是刚刚沏好的。
在石桌的不远处,两只钻地而出的藤条十分自然地缠绕在了一起,两条藤蔓的顶端先是在离地两米的地方紧紧缠绕,而后笔直地向下垂下,纠缠住一块光滑的木板,这竟是一个秋千的模样。
可以想象,某个温暖的午后,暖洋洋的日光透过顶部的树叶照射下来,木屋的男主人和某位前来拜访的朋友坐在石桌上品着香茗,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可能还会有几位老翁拿着钓竿在不知从哪里流过来的溪水中垂钓,这片方圆不过几十米的空地上洒满了宁静与快乐……
“来了?”
就在姜落天被眼前的美景惊得无以言表的时候,一声淡淡的问候打断了他的思绪。
蚀寂!
虽然没有见到本人,但是单听声音便足以让姜落天认出声音的拥有者了。
只是不同于白天的恐怖,此时蚀寂的声音更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吱嘎”
木门摇晃着推开,一位身着浅绿色道袍、长袖飘飘、仙风道骨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随着他脚步的落下,屋内原本明亮的黄色灯光也随之熄灭。
那人一头柔顺的墨绿色长发被一顶镶嵌有翡翠的束发冠束在头顶,两缕长鬓自然下垂至胸前,那一对闪烁着亮蓝色的瞳孔的双目看上去是那么令人迷醉,恰到好处的五官、立体的相貌,怎么看都不像一位叱诧风云的一方妖王。
在他的肩膀处,几片龙鳞状青绿色的纹路盘绕在肩头的布袍上,就连左右两边衣袖处都画有两条凶猛的青龙。
看着面前这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蚀寂本尊的青年男子,姜落天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难不成这家伙真的是来找自己聊天的?
伸手示意姜落天在石桌落座,蚀寂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道:
“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吗?”
一边拉着姜落天的手将其按在临近秋千一侧的石凳上,蚀寂一边笑吟吟地问道:
“这样呢?”
只是用袍袖在脸上轻轻一抹,那张俊逸无比的秀气脸庞就化作了一张凶神恶煞的残暴面孔,就连那一对散发着无尽毒气的龙角也很和时机地从他脑后钻出。
这一瞬间的变化,直接让姜落天的小心脏漏跳了半拍,就在蚀寂变化的那一瞬,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宛若实质的危险气息,只要面前这位想的话,恐怕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强压着心底的震撼,姜落天颤抖着伸出合拢着的右手虚指对面的石凳笑道:
“前辈让小子先坐,实在是折煞了晚辈。”
“哈哈哈哈哈……”
爽朗地仰面大笑了半晌,蚀寂恢复了之前那儒雅公子的样子坐在姜落天的对面道:
“好一个处变不惊。”
听了蚀寂的夸赞,姜落天在心底直骂娘:“狗屁的处变不惊,这完全就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吗……”
于是,一番极为诡异的景象就这么出现在了歧邻山中心毒潭东岸的空地上:
一个身着浅绿色道袍的俊逸男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略带玩味地打量着面前石桌对面满头冷汗的少年,而那少年虽然紧张得无以复加却还是咬着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口嘬着手中的茶水……
一直静静地看了姜落天接近半炷香的时间,蚀寂才神色复杂地率先开口问道:
“竹叶青……和你是什么关系?”
“嗯?!?!?!”
听了蚀寂的第一句问话,姜落天差点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竹叶青???
看到姜落天那一副既害怕又紧张的表情,蚀寂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瘆人微笑,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张手一吸,把姜落天怀中的半月形玉佩强行扯了出来。
静静地揉搓着手中这莹润的半月形玉佩,蚀寂缓缓阖起了双眼,就好像在感知着什么一般,这诡异的一幕看得姜落天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不过冥冥之中,姜落天似乎已经知道了蚀寂深夜把自己重新叫道歧邻山的原因,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了,等蚀寂愿不愿意主动把找自己的原因说出来。
揉搓了手中的玉佩半晌,蚀寂的神情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那玉佩也散发出了弱弱的微光,似在回应蚀寂的抚摸。
深吸了一大口气,蚀寂重新张开双眼收好玉佩,而后扭头看向石桌对面手足无措的姜落天轻声问道: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察觉到蚀寂心境上的变化,姜落天当即坐正身子对着蚀寂行了个晚辈礼,朗声答道:
“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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