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术魂大圆满（下)

自从成功打开姜落天防守的突破口后，齐羽重的攻击力度不断加大，一柄接一柄的巨剑无穷无尽般冲撞到姜落天的身上，把这具坚韧的身躯打得节节后退。

“干爹！”

略显稚嫩的呼声在气氛如此压抑的空气中是那样突兀，在听到这声呼唤后，就连随时可能被骸骨魔君斩杀当场的极光都忍不住愣了愣神。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是做不得假的！

“那是……”在识海中，雪云握着极光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旋即整个人都埋在了极光壮实的胸口：“是她……是她对不对……”

神识状态的雪云哭不出来，但哭泣绝不是表达情绪的唯一办法。

灵魂状态的极光同样激动，完全由神识力量构成的眸子中闪烁着光芒，微微颤抖。

“是她，是她来了……”

无极自姜落天胸口的纹身空间中跃出，本来娇小的身体迎风暴涨，当她落在虚空上时，已经化作了十五米长的巨虎。

恐怖的气息席卷全场，而在冲出来的瞬间，无极也注意到了那两道让他无比依恋的灵魂波动。

但她没时间去理会。

“火魔爆——”

恐怖的爆炸气浪直接将十四位道尊直接轰飞，甚至连齐羽重召唤的土石大剑都被震飞了许多。

“怎么样？”

无极微微有些喘息，全力爆发之下，她还是有些吃不消了，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巅峰大妖。

“杀！”

姜落天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吐出了这个字。

杀字刚刚落下，无极的身影便窜了出去，目标直指悬浮在半空的齐羽重。

“找死！”

齐羽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此时看到这妖物向自己扑来更是心中恼火，直接一道灵魂攻击便打了过去。

“威慑！”

无极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本就天赋异禀的她在聆音谷足足受了血窟三年的训练，那早已深深镌刻在骨子里面的战斗意识绝不比任何人差！

威慑的效能极大地削弱了齐羽重的灵魂冲击，也就是这一攻一守间，无极接近了齐羽重的身体。

“砰！”

势大力沉的一爪恶狠狠地拍在齐羽重的胸膛，这位魂启圣君终于受了些伤！

“她……”雪云紧紧抱着极光的虚幻身体，两道灵魂体在这识海中深情相拥。

“是啊，她很不错，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极光知道雪云要说什么，替她说出了后面的话。

挤压了将近四年的情绪得到了宣泄，在这虚幻的神识世界中，雪云，泣不成声。

刹那间，灵屑翻飞。

半晌，雪云抬起了重新恢复清澈的眸子，道：“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等了？”

极光轻轻点头，对着同样虚幻的雪云深情一吻：“是啊，不用等了，就在今天吧。”

无极的出现打乱了道尊们的阵法，而冲出了禁锢的姜落天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血袭不要钱似的招呼。

眨眼间，四具尸体落地。

道尊？不过如此。

齐羽重心中惊骇异常，没想到这突然杀出的妖物如此强大，明明只有巅峰大妖的气息，这一身实力却是比之许多化妖强者也不遑多让。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无极脸上带着戾气，闭关许久的她得到了极大提升，在气运之力的加持下，就算面对齐羽重这般的上位道君，她都敢去碰一下！

而姜落天，更是再次结果了三位道尊的性命！

无极一击打退齐羽重，踏着脚下熊熊燃烧的火元焰乘胜追击，势必要在今日重创这魂启圣君。

干爹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伤了他，就要死！

无极心中翻滚着不尽的怒火，口中吐出炽烈的火焰，将那在空中暴退的齐羽重的身体完全笼罩其中。

那似能焚烧万物的火元焰包裹着齐羽重的身体，不仅灼烧着他的肉身，更是侵蚀着他的灵魂。

看着晋升的五位道尊四散而逃，姜落天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转而开启影袭，目标——齐羽重！

记忆瞬间丢失让身处火海中的齐羽重神色大变，怒吼连连。

毕竟是魂属性真气的大家，齐羽重只用了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便从姜落天这“记忆控制”中挣脱开来，同时，姜落天的身影也再次显现。

不过，已经够了！

“血袭！”

心中低喝一声，姜落天前冲的身体瞬间消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刺向齐羽重的喉咙！

“噗——”

利器入肉，姜落天正欲彻底了结齐羽重的生命，但也就是在这一瞬，一只枯瘦的手爪却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足足数十万斤的巨力难以寸进。

“嗬……嗬……你很不错。”

嗓音略带沙哑，甚至姜落天都能听出齐羽重口中气流与鬼袭摩擦的声音。

在这看似夸赞的背后，是齐羽重蓄力已久的攻击！

胸腔炸碎、两臂断裂，姜落天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那空荡荡的胸口，透过胸前的大洞，他甚至能看到已经被打碎了一半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透过胸口的血窟窿，他甚至都能看到体内的脏腑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铁灰色土属性真气，那诡异的真气竟在阻挠雷骨圣身的自愈力！

这是致命伤！

内脏近乎被完全打成了粉末，这充满了齐羽重搏命气机的一击直接打破了姜落天的肉身。

说到底，还是实力差距太过悬殊，若是雷厉风在此，就算完全不防，齐羽重也绝不会给他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

“去死吧！”

死死攥着姜落天紧握鬼袭的手腕，齐羽重手上再次凝聚出一颗土黄色的光球，按向了面前青年的头颅。

“轰——”

想象中的爆炸声响起，姜落天茫然地看向面前断了一臂的齐羽重，在他眼前，是刚刚冲来救场的极光。

不，应该是雪云！

不知何时，雪云已经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躯体，更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斩断了齐羽重一条手臂。

一把扯下掐着自己手腕的断臂，姜落天怔怔地看向雪云那渐渐消散的身躯。

“这是……”

姜落天瞪着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雪云当然救下了他，代价嘛，当然是她受了齐羽重这一击。

无极已经来到了近前，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半人型的化妖点点消散。

雪云的身体被这一下震成了点点荧光，澄澈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舍。

她似乎想摸摸无极的脸颊，但手掌还不等探出，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就好像是细沙在空中飞散一般，雪云的身体就这样迅速消散着，化作点点碎屑。

无极呆呆地看着这和自己有着同样气息的虎尾女子，眼中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一层水雾。

这是悲伤吗？可是，为什么会悲伤？

“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雪云的身体消散速度很快，微弱的灵魂之力无法让她再支撑下去了，她只能扭头望向神色复杂的姜落天，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四肢已经不在，那仿佛散发着圣光的雪云身体从小腹开始消弭，已经说不出话的她只能静静地看着无极的小脸。

姜落天的双手已然攥紧，缠绕着水火二气的手臂上光芒大盛，鬼袭已经被握的咯咯作响。

刹那间，气机爆发！

在雪云诧异的目光中，他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拉扯之力在撕扯着她的身躯。

姜落天背后的血虎虚影渐渐分开，重新化作栩栩如生的点睛雪云虎与金眼彪。

齐羽重捂着被生生扯断的手臂，望向那化作荧光的雪云。

骸骨魔君抬起头颅，空洞的眼中点亮了两团火焰，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残躯邪灵的犬身不住颤抖，在雪云消散的此刻，他的灵魂无比疼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两大术魂在背后缩小，姜落天松开提着七星的手，任由这有了灵智的长剑悬浮在一旁。

“聚魂。”

姜落天的声音是那么平静，与此同时，双臂上缠绕着的真气疯狂涌动，转瞬间覆盖了这方狭小的天地。

我已经失去过你们一回了，这一次，不会了。

化作金光消散的雪云背后似乎出现了同样半人型的极光，此时同样神色复杂地看向姜落天的动作。

“砰——”

骸粼毫无预兆地爆炸，恐怖的气浪将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意图上前阻拦的齐羽重逼退。

在无边的黑气中，姜落天嘴角露出笑容。

这是血窟教给他的法子，能够拘遣灵魂为己用的邪恶法门！以妖王级生物的残魂为引，残躯为源，囚禁灵魂！

不过，他并没有抹杀极光和雪云的灵魂，而是——

“黑水——阴祭！”

姜落天的脸上泛起乌光，在敖因最后的残魂献祭下，雪云和和极光的灵魂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化作光点游移于天地之间。

“嗖——”

破空声响起，那是飞速袭来的齐羽重，但就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这位大齐至强挡在了姜落天五米之外的半空，让他不得寸进。

妖族厄运！

雪云的身陨，终于让这积蓄了许久的妖族厄运找到了释放的机会，也正是这无形的厄运之力，挡住了齐羽重的攻击！

无极的双眼有些迷离，道道无形的虚空波动环绕着她，她那已经稳固无比的识海，在这一刻，再次扩大！

而下一瞬，姜落天背后的术魂却亮起了迷茫的双眼。

金光闪过，金眼彪的双眼不再困惑。

蓝芒喷吐，点睛雪云虎的目光也变得温柔。

术魂启灵——大圆满！

这是和齐羽重当初类似的法门，强行吸收强大的灵魂为己用，增强术魂的强度！

而本就与极光和雪云同源的两大术魂为这个邪恶的法门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低头看着自己这虚幻的躯体，极光嘴角咧起的弧度越来越大，扭头看向身边。

雪云同样欣喜异常，看向身侧的极光。

这一对夫妻目光在把空中碰撞，两人皆是看到了对方那意外的欣喜神情。

姜落天额头渗出冷汗，已经开始脱力的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以后，你俩就老实地成为我的术魂吧！”

但在这时，无极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干……干爹，我，我好难受……”

“嗯？”

姜落天扭头望去，却看到恢复了小猫大小的无极正满脸痛苦地求助似地望着自己。

“厄运认主。”

雪云的声音传来，无极循声望去。

厄运，向来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东西，作为妖族厄运的载体，点睛雪云虎生来便是厄运缠身。

而继承了点睛雪云虎血脉的无极的成长道路却是顺风顺水，其原因便是雪云在当年强行将厄运压制在体内，没有传承下去。

或者说，这是雪云的小算计。

众所周知，气运一道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周围的一切，比如极光身边的妖将们修为进步神速，本没有希望突破的老妖成功踏入半化妖之境，甚至青枝已经达到了化妖境界。

再比如，自从雪云与极光结合，他们身边的人与妖就总会遭到莫名其妙的厄运。

比如被璨骨烈炎猴追杀的姜落天，比如那追踪姜落天的夜影雷豹，再比如……险些被灭的南部众妖。

气运一道总是神秘的，但气运之力却不是这般。

自诞生起便在与日俱增的厄运之力让雪云对它无比了解，而身为点睛雪云虎与金眼彪结合所诞生的子嗣，极云的体内本应该是厄运与幸运相依存的。

但在极光以身殉道之后，无极体内便只有幸运，而没有厄运，原因便是雪云的压制。

她要把这份厄运带到大齐，更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幸运的加持下迅速成长。

当年齐烁明曾问过雪云，为什么厄运在大齐没有生效，雪云当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而此时，似乎已经无需再去透露那所谓的答案。

“死——”

齐羽重的声音回荡在背后，姜落天猛然回过神来，脏腑的剧痛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虚弱，此时的她似乎并没有和齐羽重硬碰硬的资本。

不过他已经断了一臂，喉咙也被成功刺穿，一身实力去了不少，再加上对魂气的投鼠忌器，胜算还是有一些的。

嗯，就是不高。

无极此时厄运与幸运交融，妖族气运加身下的他正处在突破的关键时机，根本不可能再次加入战斗，而极光和雪云……

就在姜落天思索着对敌之策时，齐羽重却已经到了！

“铛！”

碰撞声响起，上前挡下齐羽重一击的七星被瞬间磕飞，姜落天急忙抬手格挡，鬼袭的利刃与齐羽重的手爪相撞，摩擦出点点绚烂的火星。

密集的碰撞声连成一片，姜落天咬牙支撑，雪云与极光趁机飞到齐羽重的身后，伺机而动。

“吼——”

粗暴的吼声响起，同为大圆满术魂的骸骨魔君大步而来，高高举起那骨质的巨掌，对着姜落天当头拍下。

“靠！”

骂了一声，极光飞身上前，以术魂之躯生生受了这一击，原本金灿灿的身体愈发虚幻起来。

姜落天体内的真气猛然下滑一大截，被齐羽重找到机会，一击得手。

“噗……”

姜落天咬着牙，将虚幻的极光收回体内。

身为姜落天的术魂，极光受伤会带走姜落天的部分真气，而术魂消散，姜落天亦会遭到重创。

一击不成，骸骨魔君暴吼一声，手掌再次高高扬起，这一次，却是甩向了雪云！

姜落天眼中露出恼怒之色，但被齐羽重死命压制的他，却只能看着这一切，甚至都来不及收回身为术魂的雪云。

“啪——”

一声爆响，雪云被击飞，她是术魂之躯，寻常攻击无法伤她分毫，但是同为术魂的骸骨魔君攻击起她来却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她严格来说是刚刚诞生的大圆满术魂，与骸骨魔君这种老牌术魂确实存在着克制关系。

再次扬手，姜落天把雪云也收回到了体内，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齐羽重的喉咙还在流着鲜血，被进化到如此地步的鬼袭伤到，即便是他也无法迅速愈合。

但这并不妨碍他杀人，面前这个小子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只需要最后一击，便能……呃？？？

齐羽重心中的计划只想到了一半，便被他生生咽下，下一瞬，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姜落天眼中满是骇然，甚至那些再次赶到，企图偷袭还在进化的无极的大齐道尊们都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半空中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齐羽重的头颅滚落到地上，在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魂气恶犬，那是他的第二大圆满术魂——残躯邪灵。

可是……怎么会？

深谙魂之一道的齐羽重自然不会这般容易地死去，即便身首分离他也有机会再次恢复，可是，为什么自己的术魂会……

“砰！”

炸西瓜的爆响回荡在大齐山门之内，姜落天已经带着无极落地，一脚踩碎了齐羽重的头颅。

在半空中，残躯邪灵的巨口正死死地咬在那无头尸体上，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光芒。

一缕幽魂自齐羽重的头中钻出，在剥离开的下一秒便化作一道乌光远遁，而重伤在身的姜落天却没有一点办法。

不过即便是这等强者，失了肉身想必恢复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么看的话，这一战还是胜了。

仰起脸，姜落天紧了紧怀中昏迷的无极，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那巨犬……

果然……

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姜落天一把召回七星，在那闪烁着道道妖丹光芒的剑身上，位于“开阳”位的一颗棕褐色内丹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骸骨魔君的身躯轰然倒塌，溅起大片灰尘，战局的巨变吓破了大齐道尊道师们的胆子，这些足以被称为中流砥柱的强者们，就这样四散而逃。

因为齐羽重的死亡，依托其真气，或者说内丹而存在的术魂自然失去了供给，不止是骸骨魔君，甚至这噬主的罪魁祸首——残躯邪灵也无法幸免。

可他，真的是受命于齐羽重的残躯邪灵吗？

姜落天不知道。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半空中叼着无头残尸的魂气巨犬，一道存在于记忆中的身影与之渐渐重合。

巨犬的身体渐渐消散，而在这一刻，四目相对。

“咚。”

齐羽重的尸身落地，扬起一片土尘，松开了巨口的魂气烈犬低下硕大的头颅竟然人性化地咧开了嘴，仿佛在笑。

“好久不见，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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