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术魂大圆满（上）

聆音谷

浑身上下涌动着恐怖气机的血窟悠悠叹了口气，压制住了体内暴动的气血。

迟鱼安静地立在一旁，在血窟控制内伤的日子，就连平时活泼好动的闪雷都变得老实了许多。

“师傅，您……”

血窟面色有些难看，略显潮红的脸上带着几分愤懑，但在听到迟鱼的问话后却摆了摆手：“无碍，只是偶觉天道动荡，中原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迟鱼闻言颔首，深以为然地道：“弟子同样有些感应，或许天道感受到了什么威胁了吧。”

血窟缓缓站起身子，轻轻顺着闪雷的羽毛：“天道没有自主意识，一个尚未成形的意志无法干预人间的一切，只是不知，究竟还有多久……嗯？”

抬手打开聆音谷的门户，血窟望向门前冲进来的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六小子？”

老六喘着粗气，急速飞行赶到聆音谷的他气息十分不稳，但这只忠诚的火羽赤隼仍旧咬着牙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镇边关遇袭，坎六亲自带兵，平疆、守阳二关同样遭遇君王级邪魔，请……呼呼呼……”

老六吞了一口空气，压下为不乱的气机，目光灼灼地盯着迟鱼的双眼：“请血池大人出手相助。”

“闪雷！”

迟鱼听到一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刚刚他和血窟才有了天道动荡的预感，此时三关就遭遇了君王的袭击，不会这么巧的，这里面，一定有大阴谋！

闪雷身为蓝裳青翼鸟一族的最强者，早已通晓人类的一切，除了因为天赋问题不能化形外，几乎与人类无异，此时也是跃跃欲试，拍打着双翼腾空而起。

“你先去，我联系厉风他们。”血窟摆了摆手，虽然语气有些风轻云淡，但那动作却是做不得假。

“嗯。”

迟鱼应了一声，翻身上到闪雷背上，顺手还将险些虚脱的老六拉了上来。

“要东部增援吗？”迟鱼开口问了一句，不过他却没给老六回答的机会，直接转身喝道：“驰援镇边！”

“是。”

低沉的应和声响起，破岩的身影浮现，他对着远去的闪雷遥遥施礼，旋即转身离去。

目送着大徒弟和老六消失在天际，血窟这边也联系上了雷厉风和君莫笑。

手上拿着一尊小巧的时钟，血窟沉声道：“去支援平疆、守阳。”

“是。”

没有多余的废话，小钟的对面传来回应的声音，他们都从师傅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安。

收起六时赌命钟，血窟抿了抿嘴唇：“君王……不，不会这么简单的，一定，一定是道门出了什么事情才对……”

说罢，血窟再次一掌拍在六时赌命钟上，低声叫道：“听颜！”

“嗯？师傅？”

慕听颜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远在大燕的听心阁中，一身戎装的慕听颜手中掐着刻有“血澜”二字的铭牌，轻声说着什么。

半晌，慕听颜抬手唤来九阳炙天刀，纵身飞离大燕，只给独自守家的燕君丛留下一句：“我去大韩了。”

放下六时赌命钟，血窟摇摇晃晃地坐在身后的躺椅上，脸上带着思索之色：

“大韩……大秦……大齐……大楚……”

依次把除了大燕外的当世四大门派的名字说了一遍，血窟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

“淫乐的齐远威……激恼的齐羽重……急不可耐的大楚……还有……突然暴动的邪魔……”

梳理着一个又一个已知的信息，血窟缓缓摇了摇头，轻轻拿起桌边的茶杯，但茶水送到了嘴边却迟迟没有入口。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但总有几分不真实。

“莫非……”

说话间，血窟脸色一变，转瞬间飞身悬空，原本握在手中的茶水洒了一地。

血窟眉头微蹙，身侧浮现出一尊看不清楚面容的血色虚影，无边的血气爆发，这位守了人间近千载的道门至尊，在此时此刻，竟是满眼凝重地望向西边那灰雾蒙蒙的罗刹鬼域。

“好暴躁的能量，发生了什么？难不成这一切的背后还有它的谋划？”

自问自答间，血窟调动起整个血渊战场方圆数千里范围内那无边的血气，一齐涌向罗刹鬼域，抗衡着那暴动的邪恶力量。

血红色的能量，宛若实质般汇聚到一处，化作巨龙状一头扎向正血渊战场正中央那灰色地带。

“血气不多了啊……”血窟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血色巨龙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仍旧狠狠地掼入了罗刹鬼域之中。

而此时被血龙盘绕的罗刹鬼域中，一只长着老翁的嘴脸，但身子却像是被无数的妖物残躯拼凑出来的诡异怪物怪笑着与面前虚幻的血龙对峙。

那怪物的声音不似人声，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自问自答：“血渊的血这么少了吗？你也支撑不住了吧？强行续命压制本王，究竟是谁给你的勇气呢？”

一边说着，老者的魔躯一边迅速蠕动变化，渐渐地，一个人形轮廓逐渐显现，细看之下，竟然和四年前的姜落天一般无二！

“不错不错，不愧是神体，仅用了一小块血肉便让本王恢复至此，若是能完全吞噬了他……”

这立在无边血气之中的“姜落天”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嘿嘿嘿嘿嘿嘿嘿……”

“轰——”

庞大的血气冲刷，罗刹鬼域再次恢复寂静，那老者，或者说那始祖邪魔，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隐匿了气息。

聆音谷中，血窟额头渗出汗珠，被他随手揩去：“消失了？可它并没有离开，更没有突破封印，究竟是……”

罗刹鬼域深处，小小的山洞口聚集着足足十道形态各异的身影，他们各自立在一个方位，掌控着这一小方天地。

“它破阵了？”

天赐的声音响起，巨大的猛虎率先张开了眼睛，来自金眼彪特有的金光穿透层层迷雾，直射头顶那灰蒙蒙的天空。

“没有。”

人类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中年男人。

“云渡。”

一声轻呼响起，罗定川的身影变得凝实，手中掐着两只翅膀的他仍旧那般高大。

“应该没能成功，云渡说的对。”

柔柔弱弱的女声响起，一只近乎完全有魂气构成的长蛇扬起头颅吐了吐信子。

“嗯，不错。”

苍老的声音回荡，一个看起来像是消瘦的人类老者的男子缓步从虚空踏出。

“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

银瀚的两只羽翼瞬间张开，流着灰色气流的双眼在这阴森的鬼域之中竟是那么让人安心。

“走——”

整齐划一的应和中，众人纷纷化作泡影消散在虚空，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

大齐

伤痕累累的极光操纵着雪云的身体与姜落天并肩而立，半人化的体躯上满是伤痕。

那不是齐羽重带来的，是被阵法摧残出的旧伤！

齐羽重的攻击主要还是偏重于魂气，也就是灵魂与神识上的攻击，但说实话，对于金眼彪这种天生异兽，这等攻击着实受到了不小的削弱。

更不要提此时雪云的体内有着两只异兽的灵魂了。

至于姜落天，那更是齐羽重的克星，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神识反震力让这位魂启圣君叫苦不迭。

好在，他是双属性道君。

唯一让齐羽重烦躁的是，他的两大术魂都是魂属性的，对于土属性的术法他并不如何熟悉，除了一个大齐必修的城岩怒还勉强拿的出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拿得上台面的术法了。

不过话说回来，像他这般的上位道君，对于真气的奥妙的感悟与操纵，已经不能用“精妙”二字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神乎其神”！

所以虽然齐羽重在战斗中并没有占据多大的优势，仍旧是压着二人打。

终于，在齐羽重的土石大剑再次夹杂着无边魂气杀来的时候，极光扛不住了。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雪云的身体，在这一刻被劈得龟裂，似乎随时都会崩溃一般。

而与他并肩战斗的姜落天的情况同样没有好到哪里去，许久没有体会到失败的他，在火力全开的齐羽重面前，终于还是尝到了久违的恐惧。

是的，恐惧，虽然齐羽重的魂气无法给姜落天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作为当世唯一的魂法大家，在战斗中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对手的心境他还是能做到的。

毕竟，他是道君。

两方相撞，姜落天与极光汇合到一处看向被两大术魂围绕着的齐羽重。

“怎么样？”姜落天问道，虽然是在对极光询问，但他那明亮的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齐羽重的一举一动。

极光闻言晃了晃硕大的脑袋，遍体鳞伤的他似乎连传音都变得有些困难。

“他——不是齐羽重。”

极光的话语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般响在姜落天的脑海，让他已经开始衰退的神识恢复了几分精神。

而对面的齐羽重显然并没有给姜落天和极光“闲聊”的心思，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机后便再次红着眼杀来。

大齐称王的路上，不允许任何人挡路！

“靠！”

暴吼一声，姜落天的气势拔高了几分，虽然这可怜的势连齐羽重的零头都比不上。

骸粼巨刃与齐羽重飙射而来的土石大剑狠狠撞在一起，土块与石屑纷飞间，姜落天竟是被直接打飞了出去。

齐羽重，他终于展现了全部的力量！

是啊，就算他再怎么不精于土属性真气的修行，那来自道君强者的真气掌控力也不是姜落天索尼理解的，如果不是灵魂里那不知名的烙印，就凭他恐怕连十合都撑不下去。

一剑磕飞姜落天后齐羽重没有追击，而是斜向转体，带着恐怖的威压，裹挟着无边真气，卷起漫天尘土杀向极光。

身上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但体内残存的力量却也不够极光反击的了。

“就这样吗……”

极光缓缓闭上双眼，在他的识海中，雪云的神识渐渐浮现，忧心忡忡地望向身畔那道属于极光的神识。

只见极光的神识悠悠叹了口气，化作人形的他用虚幻的手掌握住了雪云的手掌，这对妖王夫妻就这样默默等待着第二次死亡的降临，而这次，恐怕要真的死去了。

“滚开！”

充满了愤怒的大喝声响起，那倒飞出去的姜落天竟然再次被一队道尊围在了半空。

没错，之前你们大战的时候我们插不上手，现在呢？

姜落天双目赤红，宛若覆盖了一层血色薄膜，口中野兽般的犬齿外突，手持骸粼巨刃不停挥砍着，一时间，就算是这些道尊也无法迅速制服他。

毕竟真正的强者都被齐远威带去了大秦。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阻拦姜落天去营救极光和雪云了，用不了多久，大长老就会将那巨虎彻底击杀，而后，这小子也难逃一死！

这是道尊们的心声，面对着这似癫若狂的小子，他们也是拼尽了全力去限制此人的行动。

骸粼刃上黑气缭绕，但这丝毫阻止不了道尊们的阵法，大齐赖以成名的绝学，被这足足七位初阶道尊合力施展，足以限制姜落天的所有行动。

黑水阴噬不知用了多少遍，姜落天的体力也有些透支，被困在半空无法挣脱的他双手微微颤抖，看向了那被齐羽重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雪云的身躯。

忽地，一丝明悟在神识深处出现，一直在反抗的姜落天竟然突然丢掉了骸粼巨刃！

双眼微微阖起的姜落天在七位道尊诧异的目光中，就那么盘膝坐在了半空，左臂泛起水波，右臂缭绕火焰。

“嗯！！！”

已经将双眼闭起的极光双目猛地瞪大，震惊地望向姜落天的方向，那本已泛起死气的眸子中竟然再次出现了希望的光芒。

两头同样巨大的猛虎虚影在姜落天背后浮现，他们分别由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组成，但在此刻，竟是那样和谐。

极光敕——雪云驳

两头猛虎仰天咆哮，刹那间，风云变色。

胸口亮起一阵阵奇异的光芒，姜落天双眼猛然张开！

血色的光芒在头顶上空的乌云中照耀下来，映射得姜落天那平静的脸庞上满是血光。

胸膛开脉——七十二！

足足二百一十六条经脉在这一刻欢呼雀跃着，为消耗巨大的极光敕与雪云驳提供着真气支持。

“破——”

姜落天的身体绷紧，一声暴喝直接震开周遭道尊，身后的两头猛虎竟在这一瞬间合二为一，化作了一头身长达到二十米开外的血色巨兽。

“快！快控制住他！”

七位道尊面露惊骇之色，急忙上前意图布阵，但都被那恐怖的血虎术魂一掌一个拍向了地面。

“嗯？先杀了你！”

齐羽重脸色微微一变，他感受到了姜落天那诡异血虎的变化，尽管他仍认为这无法给自己带来任何威胁，但这种变数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这是战斗的直觉，强者的直觉！

任由对手成长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姜落天神色有些浑噩，甩了甩昏胀的头颅，左手的七星和右手的骸粼纷纷亮起不同的光芒，他身后伴着巨大的血虎，宛若地狱杀神般踏在虚空，也踏在留守大齐的强者们的心头。

其余道尊已然赶到，算上之前的七人，这仅剩的十四位道尊便是大齐如今所有的留守力量了。

“上！”

道尊们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决定加入战斗。

阵法光芒亮起，姜落天再次被限制了行动，而他的脚步却依然坚定。

隐逸大道爆发，阵法动荡。

雷霆大道爆发，阵法被拖动前行。

杀伐大道爆发，阵法被直接拽走。

姜落天就这么背着十四位道尊，使用着远超负荷的力量，拖着十四位道尊合力不止的困阵在空中前行。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齐羽重！

而此时，那位大齐第一人已经到了！

万千土石巨剑悬浮在齐羽重身后，每一把都散发着无边的恐怖气息。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破空声响起，无数大剑带着道道流光杀向半空中的姜落天。

虽然姜落天极力挥舞骸粼和七星抵挡，但以一人之力终究还是难以抗衡大齐的强者们。

被极大限制了行动的姜落天甚至连躲避都做不到，只能被动硬扛齐羽重的剑雨。

骸粼上已经布满了裂纹，这柄跟了姜落天甚至都不足两年的龙骨战刀竟然就这样被打得近乎碎裂。

七星朝月剑光芒大盛，甚至就连鬼袭都被唤出来抵抗那无处不在的土石大剑，但是，不过杯水车薪。

极光脸上泛起焦急，但被两大术魂围住的他却也只能干着急。

终于，一柄大剑突破了姜落天的防守，狠狠撞击在他的胸口之上。

“噗——”

胸中血气翻涌，姜落天难以抑制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血液甚至还没落下便被鬼袭吸入，经过姜落天数年孕养的匕首，愈发诡异了起来。

原本的红纹黑刃不在，此时的鬼袭更像是一件透着邪恶的魔兵。

漆黑的刀身配上血红的匕刃，再加上时刻缭绕着的血气，让这件神兵愈发显得危险。

但这，救不了姜落天。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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