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初入齐生堂（上）

“客人，这里面正在拍卖，您不能进去啊！”

一个杂役打扮的清瘦少年拦住那虽然看起来憨厚老实，但动作却无比粗鲁的狼皮青年。

“在拍卖吗……”姜落天眉头微微一蹙，真挚且清澈的双眼看向那名杂役：“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现在很饿，急用钱。”

不给杂役反应的机会，姜落天继续道：“现在你们店里的鉴定师无法正确评估我这株圣灵骨草的价值，为什么还不让我去找更厉害的鉴定师？”

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平静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快，一下子就吸引了店中许多客人的目光。

在齐生堂的大厅中，这位穿着打扮粗野无比的年轻人就那么大刺刺地站在正中间，脸色不悦地盯着杂役。

杂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下来，额头冷汗直冒，紧张地与姜落天对视。

这青年清澈的目光虽然真诚，但是无时无刻都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杀气，店中有点修为的道人都能感受得到，这位，是真正杀过人屠过妖，在生死之间拼杀出来的强大散道！

“客官！客官！”就在姜落天与那杂役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苍老的呼唤自鉴定室中传来。

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袍，两条长眉过肩，看起来和蔼慈祥的老药师从里面一路小跑了出来。

那老药师手中拿着一本厚重的大部头药典，径直奔向姜落天，可能是觉得奔跑的速度太慢，甚至还运起了真气。

“客官！客官！”老药师冲到姜落天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狼皮青年，拽住他的衣角急切地问道：“你……您这圣灵骨草是在哪里采到的？”

于是，在半推半就之下，姜落天再次随着老药师进入了鉴定室中。

“客官，哦不，贵客！您这株圣灵骨草乃是真正的极品，在需要的道人面前价值根本无法估量，先前是老朽眼拙，冲撞了贵客，还请您勿怪，您这株灵药，至少价值百万！”

老药师一番致歉倒是十分真诚，而姜落天对此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个……贵客可还有其他药材需要出售？”

“有。”

“真的？能否借老朽一观？”

“不行。”

“呃……贵客的意思是……”

“我饿了。”

“来人！快来人！准备饭菜！准备上好的酒肉招待贵客！”

…………

姜落天是刚刚来到齐生堂的，这座庭枫郡最为气派的建筑是大齐名下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天南海北的客商、散道，有许多都会来到齐生堂购置所需草药，因为毗邻血渊战场和远烁井林这两大产药宝地，齐生堂中的药材质量可以说在帝国境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也就造就了齐生堂在庭枫郡的超然地位，不说别的，甚至就连郡守大人进了齐生堂，都得客客气气地以礼相待。

而姜落天则是狠狠地给齐生堂打了一巴掌。

早在圣狼渊的时候，汪沿便给他出了这个主意，伪装成隐世散道贩卖草药，进入齐生堂打听消息。

但是姜落天在一脚迈入齐生堂的瞬间，却想到了另一个绝妙的点子。

四圣域和断背山中出产的草药因为远离帝国，再加上四位妖尊与血窟本人的震慑，无论是种类还是药效都保留得极为完好，品质自然是世间最顶尖的，而顶尖往往就意味着——稀少。

于是姜落天拿出了一柱对于炼体道尊大有裨益的圣灵骨草，交给了守在鉴定室中的药师鉴定。

出售这株草的目的也十分简单，因为——饿。

这不是假的，三天来姜落天虽然赶路速度不快，但是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好好吃上一顿，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他要在刚到庭枫郡的时候，就打响自己的名号！

而一顿吃下几十人份的食物，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噱头。

本来姜落天只是打算出售圣灵骨草，之后在找个地方大吃一顿，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负责鉴定的药师眼力不济，竟然将极品说成次品，价值百万的灵药硬是被他说成不足百文。

于是姜落天干脆将计就计，打算只身闯入后院的拍卖会，这一番举动，更加稳固了自己这“不谙世事”的耿直散道人设。

可以预想的是，等自己在庭枫郡打响了名头之后，今日在此地的富商与散道们都会对身边的亲友说起：“那个小子我见过！”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姜落天一边从腰间储物锦囊中掏出了几株同样称得上是极品的灵草宝药摆在面前的鉴定桌上。

他将包括七星在内的所有能够暗示自己真实身份的物件都收入了纹身空间中，对外只表露这一件锦囊状的储物道器。

“这……这！”老药师看到那几株看似平平无奇，但实际上绝不是凡品的药材后瞬间瞪大了双眼，花白的胡须有些颤抖。

此时的他心中十分激动，因为今日是为掌门炼丹的特殊日子，除了自己外，齐生堂中就只有在后院负责拍卖的那位了。

而在今天！竟然来了这样一位满身极品宝药的年轻人！

如果能把他手中的极品灵药都收进齐生堂中，那自己继续升职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呀！

老药师难掩激动之色，颤抖地接过姜落天递来的一柱细小药材问道：“贵客是……想继续出售？”

姜落天闻言摇了摇头，憨厚地道：“先前圣灵骨草的鉴定已经让我知道了你的本事，所以我只是拿出来，准备交给后面那位鉴定师掌掌眼。”

“呃……”老药师被姜落天这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不服气地仔细打量起手中的药草。

半晌，就在姜落天已经享用起杂役们买来的餐食时，老药师摘下挂在脸上的单片眼镜颤抖道：“贵客……您，您这株可是上品天生苗？”

说着，老药师还吞了口唾沫，天生苗这种灵药本就稀少，下品与中品就已经是世所罕见，若是上品，价值还要翻倍！

手里拿着一块油汪汪的大猪腿，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姜落天“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肥肉，又“吨吨吨”地喝了一大口果汁，然后一边咀嚼着刚塞到嘴里的水晶虾一边含糊道：

“次品的天生苗茎中有金纹一道，下品两道，中品三道，上品四道，你且看我这株有几道？”

老药师再次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然后才道：“只有四道金纹，再加上苗顶浅白蕊芯，这的确是上品天生苗，还是上品中的上品！客官，您这株灵草，可是至少价值五百万银子啊！”

听了老药师的话，姜落天放下手中的筷子，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夺过老药师手中的天生苗，而后便将其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啪！”

这一声巨响，让老药师的内心不住颤抖，要知道，天生苗十分脆弱，稍有不慎便是茎株碎裂药效尽失，就连采摘都要小心翼翼地耗费数个时辰，怎么敢这般大力地拍在桌上啊！

看着那号称硬度绝高的刚石桌边被拍出的裂纹，老药师的心都要碎了，如此巨力的拍打，这株上品天生苗显然是保不住了！

下意识地对姜落天怒目而视，老药师当即起身喝骂道：“无知小儿！真以为自己懂得很多吗！天生苗如此脆弱，你怎敢……诶？”

话说了一半，呵斥声就减弱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声轻咦。

因为老药师赫然发现，那青年抬起的手掌下，一株散发着淡淡金色荧光的天生苗正缓缓地修复着断裂的茎秆。

“这……这是……”老药师眼中满是惊异之色，死死地盯着这株正慢慢修复着自身茎秆的天生苗。

就在老药师惊骇异常地看着天生苗“复苏”的时候，姜落天的声音已经从饭桌上传了过来——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的……

“天生苗的确脆弱不堪，但每一次药性的提升都必然伴随着破碎重组，世人只知天生苗之脆弱，却不知破而后立的道理。”

老药师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姜落天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它会恢复？”

姜落天微微一笑，夹起一块天苍鳞猪下肋制成的红烧肉丢进口中：“你现在再数一数这天生苗有几道金纹。”

“一、二……五！”老药师的声音开始颤抖，干枯的手掌险些扶不稳椅子：“极……极品！”

直到老药师震惊得说不出话，姜落天才慢悠悠道：“顶部蕊芯的确是天生苗品质的一个评定标准，但是你可知道蕊芯的出现代表什么？”

没有给老药师回答的机会，姜落天笑道：“蕊芯就是天生苗将要晋升品质的预兆，只有用大妖或以上生命体的血液与汗水在天生苗碎裂的瞬间打入蕊芯之中，天生苗便会晋级。”

紧接着，姜落天又问：“你可知为何野生天生苗数量稀少且品质多低劣？”

冷哼了一声，姜落天隔空将那极品天生苗摄回掌心收入锦囊：“因为晋升条件过于苛刻，且是被动成长，所以许多天生苗死在了晋升的道路上！”

老药师听了姜落天的一番话，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宛若筛糠般瘫坐在椅子上。

这狼皮青年今天对于天生苗的一番话，若是证明为真，足以写进药典之中！

写进药典供后人参考，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深吸了几口气，老药师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不能让这青年离开齐生堂！

没有再去理会鉴定台上剩下几株草药，老药师急切地问道：“客……小友师承何处？家在何方啊？”

姜落天没有回答老药师的问话，满脸意犹未尽地道：“没吃饱。”

直到此时老药师才看到，那满满一大桌，足够五人份的食物竟然被这个年轻人吃光了！

什么时候吃完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来人！去买些酒肉回来！！！”老药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这般人才绝不可怠慢！

于是老药师便和姜落天攀谈了起来。

姜落天知道了老药师名为弥奂，是齐生堂中的老人了，而他也成功将自己的化名——极云，透露给了弥奂。

等到酒菜重新摆上桌子，姜落天不再理会弥奂，任由他去兀自鉴定其他几株草药。

直到……有人进来了。

来者是一位看起来挺凶悍的中年壮汉，身上的气息沉稳，一看就是见过血的狠角色。

他赤着上身，腰间缠绕一个虎皮裙，看到在鉴定室中淡定吃饭的姜落天后不屑一笑，然后大步走向老药师：“老弥，给我看看这雷云平气芷。”

一边说着，装焊一边从储物法宝中摸出一物，丢向了老药师。

弥奂接过那株植物，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旋即笑道：“雷平尊者今日这是得了空？您可是许久没来本店了啊。”

壮汉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没有攀谈的心情：“你快看看吧，这可是上品，我今天有急事，搞快点。”

听了雷平尊者的话，弥奂也不敢耽误，这位是一个强大的散道，前些日子听说归顺了四元盟，不知怎么又回来了庭枫郡。

戴上单片眼镜，上下打量了半晌，弥奂不确定道：“尊者，您这株雷云平气芷怎么看都是次品，但其中这四块雷斑却是上品才有的标志，老朽也不敢确定，不如您先稍等一下，待封长老回来再行定夺。”

封长老，就是后院组织拍卖的那位，全名封义茴，乃是帝国闻名的药理大家。

一听这话，壮汉马上就不乐意了：“我着急有事！你还跟我如此拖延，那封长老不知何时出来，我怎么等得起啊！”

弥奂沉吟了一小会，然后陪笑道：“老朽的确无法做主，对于您这雷云平气芷所能给出的最大价钱就是下品，如果真的急用钱的话，这就是最大的限度了。”

“啪！”

壮汉一掌震碎面前本就出现了裂纹的鉴定台，周身雷光闪烁，就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不行！至少要中品！”

弥奂紧张得冷汗直冒，他可没信心在一位暴怒的中阶道尊手中撑过几招。

若是放在平常，雷平是不敢这么闹的，但今日不同，齐生堂的道尊强者基本上都护送药师们回大齐了，再加上拍卖会的举办，更需要道尊去维持秩序，所以齐生堂中现在其实是没有高端战力的。

这就是雷平的底气，敢于在大齐的药师面前发火的底气。

“可是，尊者，老朽……老朽真的做不了主啊！”弥奂虽然被壮汉的气势震慑得冷汗直流，但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这番话。

“一个偶尔冲动且十分爱惜人才的老顽固。”姜落天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水酒，一边给弥奂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哼！不给？”雷平显然陷入了暴怒之中，一把推开弥奂便抓起了放在墙角的储物宝箱，他知道，这里面放着齐生堂采购药材的资产：“不给老子就自己拿！”

弥奂等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壮汉，在那接近高阶道尊的威压面前，他却提不起半点战斗的念头。

鉴定室的门是隔音的，早在壮汉进来时便严丝合缝地关好了，此时的他就算想要呼救都做不到。

弥奂明白了，这雷平道尊根本就不是来交易的，他就是趁着齐生堂今日强者空虚，来明抢的！

好一个四元盟！好一个雷平尊者！

“你……你们会后悔的！”弥奂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便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姜落天身前：“小友！快跑！”

他不想让这样一位潜力巨大的年轻人折在齐生堂！这是药界的损失，也是道门的损失！用他一把老骨头给年轻的后辈争取一线生机，他认为值得了！

“哦？”雷平将宝箱放进储物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弥奂身后那肩膀上趴着一只小猫的狼皮青年：“这是什么人？你的晚辈？”

“哈哈哈……真是感人。”雷平手上雷光闪烁，眨眼间便冲到了弥奂近前，面对一个连道尊都不是的敌人，没必要使用道则。

“砰！”

“吼！”

“噗嗤！”

“啊——”

弥奂紧闭着双眼，口中呼喊着快跑，但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却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碰撞与兽吼。

弥奂紧张地张开双眼，只见那狼皮青年不知何时暴起，手里却出现了一把长达两米开外的巨大战刀。

这战刀整体类似于斩马刀，柄长，刃厚，尤其是那覆盖在刀身上的黑鳞，充满了腾腾血气，若是仔细看去不难发现，打造战刀的材料似乎不是凡铁，而是——妖骨！

那闪烁着奇异黑芒的刀锋，此时正稳当当底插在雷平的胸口，宽厚的刀刃直接捅碎了雷平的心脏，将这具抽搐的尸体狠狠钉入地面。

除了暴起的青年外，更让弥奂吃惊的是那只小猫，本来看起来人畜无害，安安静静的小猫竟长到了三米开外，那巨大的利爪死死地按在雷平已经碎裂的头颅上。

“咕咚。”

弥奂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鉴定室中清晰无比，他很难想象这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还有那猫，那是猫吗？这分明是一头猛虎啊！

原以为是个宠物的小家伙，竟然是一只恐怖的妖怪吗？

弥奂还没有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姜落天却已经将雷平取走的宝箱放回了原位置，一个闪身又回到了饭桌边大快朵颐了起来。

机械地扭过头颅看向那青年，弥奂心中将他留在齐生堂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几分。

似是感受到了弥奂的目光，姜落天抬起头咧嘴一笑，那笑容阳光温暖，让人舒服无比：

“弥师傅，他轻敌了。”

“嗯。”弥奂点了点头，走上去收拾雷平的尸体，就在他用真气清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血液和脑浆时，却再次听到了姜落天的声音。

“雷云平气芷常以雷斑判别品质，但对于雷属性的道尊来说，耗费大量真气同样能够造成类似的效果，以后弥师傅可要多多注意留心哦。”

正在收拾雷平破碎的内脏的弥奂心头微微一震，留下姜落天的心情迫切得仿佛要冲破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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