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雨最后没有停,天公还下起了雪来。冰夹雪,雪夹冰 ,一柔一刚,颇有风骨。
一位光头,杵拐的老叫花子,大咧咧地站在平阳城的长春街上。
正捧着个掉漆木碗,颤颤然伸向天际接了碗冰雪。冰雹打在他身上, 他不躲,雪露在满布横沟的脸上,他只眨巴了下眼,轻轻扇下一朵雪片悄无声息地飘到他的胸口。瞬间,销融。
这天气他还穿着露肩露腕的春装,脸上从眼尾到额下狰狞着一道红疤。半张脸都长满了茂密的半白胡子,胡须被风吹东倒西歪,销去他身上一路而来的霜雪风尘。
长春街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地上的冰雹重叠雪霜来往脚步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天上掉着的冰雹又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
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小孩见着了那奇怪的老人,兴奋地用小手指指着他抱着木碗接冰雪的手,“爹!我也要玩雪玩冰雹!”
“玩什么玩?我看你小子是欠削是吧?冻感冒了还得老娘伺候你……”小孩他娘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跟母老虎似的,把他吓得连忙躲进他爹爹怀里,只敢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兔毛帽子……
那老叫花子也听到小孩他娘教训他的话来,把举起的手放在了胸前,抱着木碗回眸,一双鹰眼又吓得几个好奇的小娃娃撞进了走在他们前面的小伙伴身上。
“好痛!”“好可怕!”“我要妈妈!呜呜呜……”
这偌大的平阳城,半天都围绕着孩儿的哭啼。等他们的父母急急忙忙赶过来时,那奇怪的老叫花子已经不见踪影。单纯的娃娃们哭的鼻涕眼泪结冰渣,一致认为,他们遇到鬼了!
那老叫花子,曾经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的名号虽已败落,可要是有人问起鬼盗花和尚必然能引起一段有关江湖动荡的回忆杀。
曾经风光无限的鬼盗如今连一身过冬的厚衣也穿不上,一身缝缝补补,破布叠破布,花花绿绿。风一吹还噼里啪啦贴肉的薄袍。真难说是英雄迟暮,还是越混越不如了……
不抵寒的薄袍着在他身子,看起来倒还算硬朗,一颠一步,拄拐的左手,拿碗的右手一摇一摆看得人心生凄凉。
花和尚也没去看那一双双朝他投过来的眼睛,他碗里的冰雪已经开始半融,冷意从他掌纹蔓延至心口。
一道阳光洒在他要走的大道前,驱散了他身后的冰雹霜雪。也驱散了他心头刚刚凝起的冷意。
他朝着前面拐角处摇了摇手里的木碗,温声低喊道:“阿雪,我摘到桑椹了!可甜了,我在路上还怕它不新鲜就接了点冰给它冻冻,现在可新鲜了……”
他说着还腼腆地裂嘴笑了笑,只是那张嘴隐在他早已打结的胡子下,看不出他笑得弧度。只从他那双突然温和的眼眸中看出了一抹笑意来。
可是,桑椹冬天没有,只有夏天才结。
周围的路人都见怪不怪了,而半道生气出来散心的楚鹤梨却看得知尾不知头。
“这个老人家怎么奇奇怪怪的?”
“嘘,小姑娘说话小声点。那老人家的女儿,前年冬天失踪了,最后只找到她的一只手!这搁谁遇到还不得疯?”“就是就是,听说他女儿最喜欢吃桑椹……每到夏天就去给她女儿去云霞山上摘桑椹回来。”“可怜天下父母心……”
楚鹤梨听得心口酸酸,也想起了她的爹爹和老是欺负她的哥哥来,不知不觉她就脱口而出一句话来。“我爹爹都不知道我爱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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