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蒂站在落地窗前,细细回味着毕维斯的话。若是以往,她定不会乖乖在这里坐牢。但他的样子看起来那么严肃,那么认真,话语间都透出一股让人不得不服从的魄力,却又用着请求一样的态度。
毕维斯:“留在这里,好吗。”
她居然真的鬼使神差般呆坐在这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将窗外的花园装饰得像达拉女神的住处。不必行色匆匆,不必光芒四射。周遭是风的气息、夜虫的鸣叫,这样静谧的景象无法平息她的担忧。
毕维斯说她的母亲没有生命危险,她也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去,却还是这样囚禁着她。
完了,蔓蒂越想越气,越狱的念头又开始了,像酷暑的蚊子一样缠人。
蔓蒂“我才不是你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愤愤道。
说干就干。
起身走向阳台,扶着栏杆,向下张望,鬼鬼祟祟地瞻前顾后。
夜色真美!是越狱的好时机!
蔓蒂“嗯..三层楼的高度,白玉石栏杆...”
蔓蒂闭起一只眼睛,凑近观察建筑材料,用手抚摩着。
回房间扯下了床单和窗帘,慢慢札成一条绳,汗液浸湿了胸前的纱布,渗入了伤口,蔓蒂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咒骂着黑心的王储。
蔓蒂“你是不是学过什么迷魂大法,别以为我会真的傻到坐牢。”
她悄悄嘀咕。
大功告成。胸前隐隐作痛,她低头看了看,动作幅度太大,又扯得伤口流了血,白色的纱布上,点点斑驳的鲜红还在慢慢扩张。
蔓蒂“不负伤的骑士不是真正的骑士。”
蔓蒂深呼吸,忍着疼痛将床单慢慢放下去,在栏杆和柱子处打了个稳固的八字结。
接下来就是最艰难的环节。
蔓蒂将一只脚跨了出去,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入秋的晚风吹的她直打哆嗦,好像还有一点下雨的趋势。
天不如人意,不知从哪飞来了几滴飘雨,打在她的脸上。好像虫鸣也被风给吹灭了,花园一下子死寂地可怕,乍看那些点点灯光,有点像是盏盏鬼火。
没事没事,小雨。
蔓蒂心存侥幸地加快了速度。可老天爷似乎偏偏要和她作对,没过几秒钟,天地间就刷地一下连起了水柱,好像要给全世界洗个彻彻底底的淋浴。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在游泳,一把抹开糊在眼睛上的水膜,艰辛地睁开眼睛。衣物已经紧紧贴在蔓蒂的身上,不但不能保暖,还吸饱了水,增加她的负担。
磅礴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无情地绑架走了她的体温,冻得她牙齿直打架。
受不了了,还剩一点点距离,跳下去得了。
她松开了双手,摔在了地上,只感觉伤口处一瞬的刺痛,然后她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液体奔流而出。
不出意外地,她又糊了一身的泥巴。上天是不是担心她跳下来的时候沾的泥巴不够多,特地下了一场大雨,给泥土加了点溶剂。
还真贴心。
不过这次没有马尿的味道,她真的谢天谢地了。
她在草地上摸爬滚打了一番,终于站了起来,醉了酒般地寻找可以避雨的建筑物。
漫天大雨之中,看见前方隐约有个温室。蔓蒂捂着伤口,不由分说地狂奔过去。
硬质的高跟鞋她一点都穿不习惯,动不动就会崴到脚,几次险些害得她摔下去,干脆甩掉了脚上的鞋子,赤着脚继续赶路。
温室就在不远处,而雨渐渐地小了下来。她感觉自己被耍了,特地淋了一场雨。
蔓蒂“怎么锁住了。”
蔓蒂抓着把手,晃动着温室的玻璃门,虽然雨停了,可她仍想找个地方坐一会。
胸口洁白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液浸红了,雨水还将它彻底稀释了,红色晕染到了白色的纱裙上,一片一片的,显得格外惊悚,像一个午夜回魂的冤死女鬼。
温室还有没有其他的门啊...
蔓蒂贴在玻璃板上,磨砂的材质使里面的景象有些模糊不清,她努力地张望着。
“还有曼陀罗花,皇宫果然不是一般的奢华啊。”
蔓蒂睁大了眼睛还想多看几眼。
温室内有一大丛金黄色的曼陀罗。
这样鲜艳的色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在这乌黑的夜色中格外明亮。疏疏篱落之中,像是近处的灯火,又让人联想到遥远的星河,太阳被揉碎成一撮金色的星星,融化在花蕊里。可是...
温室的深处好像有人。
一点一点地在放大,看不清脸,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就像是地上的影子飘在了空气中。
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很好闻的香味。
她眼前顿时浮现出那一对黑衣人的交易场景,那把诡异的黑色弯刀。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地拉进,她的心脏在胸腔里面乱蹦。她紧盯着那人檐帽的面孔,定睛一瞧。
这个人,没有脸,只有乌黑的一团。
蔓蒂只能看到他披风之下一个银亮的刀尖,慢慢生长出来,黑袍加快了步伐,无视温室内的植株和障碍物,就这样径直穿了过去,就像是戏剧里的鬼魂那样。
她的全身都麻住了,动弹不得。
他为什么会直接穿了过去?
她最痛恨这种无力感,即便从小就提起剑刃,励志成为一个勇敢的、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但还是无法摆脱这种梦魇一样的镣铐。她宁愿出征作战以一敌百,也不想被这种精神瘫痪纠缠一辈子。
如果时间有沙漏,那么现在每一粒沙的掉落都震耳欲聋。
眼前的人越走越近,就近在眼前。她看见他慢慢抬起了手,只是看着那把弯刀,蔓蒂好像就已经感觉到了一阵剧痛。
太懦弱了,真是太懦弱了,快点动起来啊,身体,求你了...
蔓蒂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刀起,接下来就要刀落了。
“卡擦——”
一阵门打开的声音,被破坏的铁锁从她的手中掉到了地上。她吃力地将门打开,逃进了温室里面。
果然,那个黑袍人跟本不在温室里面。我看到的只是他在玻璃上的倒映出来的影像。
它其实是在她的背后。
蔓蒂心想,飞速地将门关上,锁住。
门外,黑袍的一刀实实地扎在了玻璃门上,门上开了一朵雪花般的裂纹。他机械地收起了刀具,定在了门外。
惊魂未定,蔓蒂四处张望,寻找可以作为武器的物品,全是名贵的花花草草,除了角落处有一根木杖。
她拾起木杖,回头查看黑袍的动向。
门外空空如也,甚至能看清月光下沉沉浮浮的尘埃,就在黑袍站立过的地方,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她只感觉心脏骤然紧缩,温室内成群的夜虫唧啾鸣叫,心跳声回荡在四周。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灵魂出窍了。
麻木地挪动脚步,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她不是一个两手空空的弱女子,只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就是能深切地感知到,她和黑袍间的力量悬殊。
那个人,根本不是人类。
空气里腾起一片黑烟,那股熟悉的香味又出现了。
蔓蒂紧张地要昏过去了,她已经缩到了墙角,再无路可退。面前的黑雾扫地式地搜寻着,看着它越来越近,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生命倒计时。她想到了仍在病床上的母亲正在等待她的探望,看似讨厌的王储对她的叮嘱,她究竟为什么要跑出来。
黑雾消失了,可那股香味却越来越强烈。它一定是发现自己了。
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在了膝盖里,双手环抱着自己。
对不起,我以为只要学会手握刀剑,一切就会变好,可最终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好。
她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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