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离去,带走了一场闲庭落花,雅寻呆坐在堂前,杯中的茶香四溢,院中的落英被路过的阵阵清风卷起,盛开成一次瑰丽的退场。
炉火边的茶茗被逐渐煮沸,阵阵白色雾气盘旋着升腾起来,直到茶水煮尽,雅寻才像是刚刚睡醒一般站起身来,长袖一挥,炉边的火便歇了声。
“宁知生平书,中有泪千行。”雅寻不知是对着谁轻轻一叹,“果真是人如名,命如此,原来这尘世间的爱情,竟也可以是如此模样。”
雅寻抿唇不语,其实在秋迟来这之前,有一位客人刚刚离去。
那是一位撑着一把纸伞的白衣书生,举手投足间都是儒雅的气息,谈吐不凡,见识颇广,却被愁容覆盖了一张略显俊俏的脸庞。
他也讲了一个故事,与秋迟所说的很多都大相径庭,不同的是,在那个故事中,宁知书喜欢的人名字叫做秋迟——闲鹭栖常早,秋花落更迟。
那是他亲自取的名字。
故事的开始,是他在杏花落满枝头的一阵春风中一眼望去,撞进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在漫天飞絮中若隐若现,遥远得像是远山天外的仙人来客。
他走近了那双眼睛,在那道目光中,他感觉自己的所有都被赤裸地展露在外,让他的阴谋诡计显得如此不堪,让他一瞬间满是自惭形秽。
他往前的脚步忽然顿住,甚至想要逃离,那目光太干净了,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无瑕,可是一番挣扎之后,他却逐渐靠近,究其原因不过是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私欲和渴望。
“为什么,不带走她?”雅寻这样问道。
“她太干净了,宁家……不适合她。”宁知书淡声回答,“我自诩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命运让我的寿命如此短暂,为了活下去,我可以抛弃书本上满篇的仁义道德,去做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奸邪小人。”
“但她不行,她是一张白纸,她不适合这浊世。”
“可她还是入了这浊世。”宁知书说道此忽地停顿住,“是我的错。”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他的错,是他太贪心,他不想屈服于这已知的命运,他跋山涉水,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去寻求一线生机,却将他世界中的唯一一抹亮色染上了污垢。
“我用借口搪塞了宁家的长老,本想一个人偷偷死去,奈何……”
“他们说的对,我的名字就是我的命,我不该自私地牵扯她进来,我本以为……若是得知我喜欢阮秩或者得知这是一个骗局,她就会离开的,我没想到……”
他没想到……在他如此短暂又黑暗的一生中,竟然有一个人会这样执着地爱着他。
“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这是宁知书离开之前对雅寻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望着雅寻目光恳切,因为从他病好睁眼的第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秋迟了,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只想知道,没有了妖丹,她怎么样了。
“她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地方。”雅寻说完这句话,宁知书就淡笑出声,有些释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知道没有了妖丹她没有妖力维持人形就会变回原形,他想问的本来是她会在哪里,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
宁知书站起身,将雅寻为他斟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他的目光望着庭中的落花,轻轻地低声呢喃着说了什么,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一句消散在风中的话,却被雅寻听得分明。
他语气缥缈,带着怀念,说:“我见她的那天,也是这样的落花漫天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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