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又疑

云深石阶长啊长，一步一步爬高高，要问今日何忧忧，爬上云层问一通。

漫长古迹，不知是哪位婆婆为了与子孙玩乐而编织出这一首童谣，大人小孩听了都乐得合不拢嘴，而如今亦成为了广为流传的名谣。

念叨许久这首童谣，魏无羡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凳石阶，他似乎能知道些蓝启仁找他要干什么，除了兴师问罪还能有什么，自己把他家白菜弄成这样，自己竟然还每天这样逍遥，实在翻不了篇。

魏无羡又悄悄看了看四周这些“押送”自己的几位门生，都是那天的熟面孔，自己逃不过躲不掉。

进屋第一眼就看见蓝启仁端坐在椅子上，和往日一样品茶读书。再往里瞧，蓝曦臣伫立在蓝启仁的身旁，见他进门微笑着点了点头。

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魏无羡：云梦江氏魏无羡拜见蓝氏宗主。

意外的，蓝启仁并没有立即回复魏无羡的礼节，一切趋于平静。

半晌，蓝启仁吐出一言。

蓝启仁：你那鬼道是真是假?

魏无羡：鬼道?我并未修行什么鬼道啊!

魏无羡虽心里有疑，但还是强作淡定同蓝启仁对视。

龙套：不修鬼道?那你哪来的怨气?

龙套：就是，我们都看见了，你就是用鬼道伤害的含光君!

龙套：修鬼道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龙套：还来这里撒谎!

龙套：果然啊以前还觉得挺不错的，原来背后还有一套啊，虚伪!

背后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众门生，他们全然忘记家规“不可背后非议”一般，对着屋内的魏无羡指指点点。蓝曦臣欲开口阻止，魏无羡却抢先一步。

魏无羡：我没有!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龙套：怎么可能没有!含光君伤成那样我们亲眼所见!你又有何解释!

龙套：还解释什么?他解释就是强词夺理!

龙套：就是就是!身上还穿着那么红色的衣服恶心死了!

龙套：红色本该是喜庆的颜色，真晦气!

龙套：亏含光君那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对他!你就是一个祸害!

魏无羡：不!我没有!

魏无羡只觉自己越张口越无力,一句辱骂他可以理解成辱骂，而上千万句辱骂他承担不起。

魏无羡清楚，他也明白，这些人都只看到了含光君受伤这件事情的表面，也同时忽略了薛洋的存在，他们将所有力量都集结在他身上，只因他冒出了一点怨气。

蓝曦臣：诸位!不可忘记家规，不可背后非议他人，何况当面!

蓝曦臣终于忍不住出声喝止住混乱的场外声。这时，蓝启仁也开口说话了。

蓝启仁：魏无羨，你可愿意接受一次通魔阵?

魏无羡瞳孔震动，他不想去承认或者面对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所有人都在怀疑他的地方，是要把他赶尽杀绝的地方。他要怎么逃?

对于蓝启仁和蓝曦臣这样不是当面所见的人来说，一个人的怀疑有可能是虚假的，两个人的也有可能是陷害，但是三个四个，接二连三的出现质疑的声音，他们如何去分辨?

仙道上想拼尽全力去拯救一个人，很难，难到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毁掉一个人呢?只需要几个人就可以了。

魏无羡突然不想辩解什么了，他失望透了，如被人强泼了一盆冷水，他毫无感觉。

后来蓝启仁说了什么他听不见了，他就只感受到胳膊上突然的施压，让他迫不得已跪在地上。而当他跪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起，当他漏出最脆弱的背后时，谩骂声嘲笑声如加了好几码的热油，一下子高涨起来，仿佛要冲入云霄,他们感觉自己在胜利。

蓝启仁：阵法，启……

蓝忘机：魏婴!

突然的呼唤一下子甩了蓝启仁一个踉跄，蓝曦臣急忙去扶。抬头便看见蓝忘机拖着受伤的躯体向这里迈进。倘若他的身体休息的再好一点，估计现在就是用跑的了吧。

蓝忘机：滚开!

蓝忘机原本在兔子堆那里默默等待魏无羡的到来，半天迟迟不见人，最后却听见了沿途门生的讥笑。

龙套：哎，走，我们去看看，宗主要审问一个修炼魔道的人呢。

龙套：真的啊?听说xxx也去了呢，到时候他估计又要喊鬼道的都去死吧。

龙套：他啊，那个人就是瞎胡闹，但我们这次可以跟风一下，也一起喊。

龙套：好啊好啊。

蓝忘机不可置信的盯着二人走远，修习鬼道?虽然这个想法一直没有成立，但蓝忘机害怕了，不顾自己伤痛，执意跟上了那两个门生,想看他们到底去哪。

没成想，却看见了……

推开前来想扶着自己的蓝曦臣，蓝忘机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跪倒在木板上，发出一声厚重的声响，但他毫不迟疑的继续爬起来，用受伤的手臂用力撑着自己的身体，手指插入地板，使力扣着缝隙，借力爬向被迫跪在地上的魏无羡。

蓝曦臣：忘机，你……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被含光君这番举动所震撼，蓝曦臣震惊得合不拢嘴，蓝启仁更是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魏无羡：蓝湛？

魏无羡精神濒临崩溃，却还是轻轻握住了蓝忘机的一根手指，有气无力问:

魏无羡：我没救了。

蓝忘机：魏婴，我信你!我信你!

蓝忘机不顾胳膊的伤，猛地一下子抱住魏无羡，轻拍对方背部，魏无羡直觉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有股感觉一直被憋屈着它想爆发。

是泪。

魏无羡哭了，在蓝忘机怀里哭的，哭得像个孩子。或者可以这么说，魏无羡就是个孩子。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只是身上出现了一点点怨气就要被这样所“迫害”。但是蓝忘机说懂他，他懂他，不管真假与否，蓝忘机愿意去相信他,愿意去承担相信他后的后果。

魏无羡沉溺了。

龙套：含光君，他都这样伤你了，你为何还要这样护着他!

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存在。蓝忘机松开了些许环抱住魏无羡的力道，一点眼神都不想分给那个人，冷静回怼。

蓝忘机：那天你不是也在吗?

蓝忘机：他究竟怎样伤害的我你不知道吗?他是被薛洋所掌控!

蓝忘机：我不怪他，不怪。

龙套：可是含光君修习鬼道古往今来就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你为何要帮着他说话啊!

蓝忘机缓缓起身，离他最近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往后退了几步有余，他们觉得蓝忘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同往日的气息，他们觉得奇怪，觉得可疑，觉得不可理喻，可是却没有人能想到，蓝忘机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是因为你们动了他的东西!

蓝忘机：你哪只眼睛见他修习鬼道?你们那日在场的为何一直隐瞒真相?家规有言不可误解他人，可你们如果多说一句，替他多说一句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蓝忘机：你说他修习不好，可你可见他杀一人伤一寸?他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凭什么这样对待他?

蓝忘机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突出，最后甚至忍不住抬起手指指向众人。

蓝忘机：你们搬弄是非!欺人所难!你们的几句话凭什么让别人去承认几倍的后果!

蓝曦臣目瞪口呆，魏无羡修习鬼道他确实是不信的，可当它真正的出现了后，他的心有了一丝动摇。可他看见了，他看见了站在他们面前正拼尽全力去保护魏无羡的蓝忘机。蓝忘机错了吗?魏无羡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没干什么。

蓝曦臣：忘机，你先冷静一下。听听叔父怎么说吧。

蓝曦臣命人把看戏的群众轰走，急忙给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

蓝启仁淡淡看了一眼蓝曦臣，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掌，示意他们两个赶紧消失，别在他眼前晃悠，看的他心烦。

蓝忘机见这一难关终于解决，轻轻拉起魏无羡的手，走出屋内。

蓝曦臣：叔父，这……

蓝曦臣欲开口再补充点什么，却被蓝启仁随意挥的手所打断，也默默退了出去。

再看这边，因蓝忘机身有余伤，两个人并没有走多远。只是一直走一直走。突然魏无羡深吸一口气，拽住了蓝忘机的衣角，使其不得不正视自己。

魏无羡：蓝湛，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魏无羡：我的身体里。

魏无羡：有两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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