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档案袋,里面的卷宗拿出来,厚厚的一沓。
足足包含了四十多页纸,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看完。
杨小凡粗略的翻了一下,却没办法在快速浏览的情况下,将纸张上和眼球有关的信息从一堆复杂陌生的繁体字里面找出来。
而且那时候的人写字,是从右往左的,违反了现代的阅读习惯,搜索起来非常吃力。
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杨小凡摇了摇头,“内容太多,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找到和眼球相关的信息,不过档案袋里既然有这张画着眼球的素描,说明当时人口失踪的案件,也一定和眼球有关。”
黎少煌从杨小凡手中拿过那叠卷宗,催促道:“快去睡,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立刻休息,这些内容我来看。”这是黎少煌第一次在杨小凡面前,用这么霸道的口气说话。
现在的杨小凡尽管疲劳的要睁不开眼睛,却很想把手上的卷宗看完,也许手上的这些卷宗恰好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可是困意却抑制不住的涌上来,杨小凡打了个呵欠。
小腹隐隐作痛的感觉,让她清楚地知道,就像黎少煌说言,现在是她身体的特殊时期,疲劳过度只会让抵抗力下降。
“恩。”杨小凡控制住内心强烈的求知欲望,应了一声,提了一盏照明灯出去。紧接着黎少煌把另外一盏灯也提出去,顺手关上档案室的大门。
黎少煌极为体贴的扶着走路一瘸一拐的杨小凡前进,走过悠长的走廊,窗外的天色接近破晓,一丝微弱的亮光照耀着大地。
那间掉了干尸的卧室肯定是不能住人的,黎少煌带着杨小凡进了另一间卧室。那间卧室是黎少煌平时睡的,卧室中的装潢很简洁,却很具现代感,一看就是找名家设计的室内装潢。
杨小凡在床上躺下,黎少煌帮着把阳台上窗帘拉上,遮住从外面透进来逐渐明亮的天光。
盖上被子,看着黎少煌坐在书桌前仔细研究卷宗的背影,杨小凡不知道是太困,还是真的被他的背影所吸引,竟是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小凡进入到深度睡眠中。
她梦见自己还没和许志文离婚,许志文的妈妈在梦境中摔着盘子,大骂自己生不出孩子,浪费白白浪费许家那么多钱养她一个闲人。
在梦里,杨小凡委屈的哭了,她梦见自己没有流落街头,而是去了弟弟的在城区的别墅。妈妈开门的时候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大声的数落她当年不听话,又说她是离了婚的女人,身上有煞气,让她跨过了火盆再进门。跨火盆之前,妈妈问杨小凡先跨左脚还是先跨右脚。
在梦中的杨小凡实在想不出,到底是先跨左脚还是先跨右脚,居然在自己家门前哭了,心想着自己如果流落街头,马上就会阴错阳差的住进阴宅里。
可是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出先跨哪只脚才吉利,妈妈最是迷信,如果她跨错了,一定不让她进门的。
梦里的杨小凡正委屈着,心里却忽然隐约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早就已经住进了阴森恐怖的黎氏祖宅,原来……
一切都是梦境中发生的事情!
用力一睁眼,杨小凡从梦中挣扎的醒来,脑子里还是刚刚的梦境挥之不去,其实她还是想家的,只是害怕被妈妈数落才一直不敢回去。
以妈妈的性格,不但不会同情她,更会落井下石的数落她,甚至真的会发生梦境中的一幕,让她跨火盆,才肯放她进家门。
在梦里的自己反应还真是迟钝,跨火盆要先迈左脚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如此低姿态的回家,按照杨小凡的性格,她宁可强撑了一口气,在外面赌气,也绝对不会回家。
卧室通往阳台的门被落地窗帘遮挡住了光,室内很是昏暗。
坐在书桌前的黎少煌已经离开,剩下一张空空的椅子,桌上厚厚的一沓卷宗,卷宗用一只铜色的颛顼镇纸压着。
杨小凡伸了个懒腰起身拉开阳台上的窗帘,太阳已经微微西斜,大致上应该是到了下午两三点左右。
对面的山头在冬日的阳光下,青葱翠绿。
零星散落的白色坟头,在艳阳中显得也不是那般的森然恐怖。杨小凡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下楼,才走到楼梯的一般,就能听到客厅中传来一阵谈话的声音。
走下楼去,是两个公安干警坐在沙发上,一个在喝茶,另一个拿着纸笔在记录些什么。
黎少煌则指着茶几上,那张摊开来的餐巾纸上的几件玉器,说道:“民警同志,这些玉器,我猜测应该是古物之类的东西,和尸体埋在一处,我想这些东西对你们办案应该有帮助。”
大门敞开着,天光照进来,把客厅照的十分的明亮。
顺着大门敞开的方向看去,可以看见花园内被拉了一条蓝色警戒线。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正在外面检查着尸骨附近的土壤,顺便用镊子夹起一只死在尸骨附近的蜈蚣放进透明的塑料袋中。
黑色风衣的男子身边,还负手站立这一个身穿深蓝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这个男人杨小凡认识,是祥子。
杨小凡快速的走下楼梯,跑到门口,惊喜道:“祥子,你怎么来了?”
“前几天山路堵了,我的这些同事们进不来,今天刚好道路施工完了,我路过来看看你,就遇到了他们。”
祥子是重大案件专案组的人,对于发现无头白骨和千年文物的事情,其实并没有职权插手的。他也只是出于关心杨小凡,利用自身职业的关系,了解一些案情。
这时候,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缓缓的站起来,将手里装了蜈蚣的透明袋子举在阳光下看了一会儿。
祥子问道:“陈法医,看出什么了?”
“没有。”那个被叫做陈法医的人皱着眉头说道,然后又话锋一转,“不过……这具尸骨应该死了有些年头了,和它埋在一起的铁盒子都朽烂了。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送回研究院,监测一下骨骼中的碳十四。死了这么久的人,凶手是谁,肯定是查不清了,立案都不用了。”
“陈法医,你说用……碳……十四可以查出这具尸骨具体死亡时间,是吗?”杨小凡听了陈法医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如果能推断出这具尸骨死亡的时间和年龄,就能大致推算出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他的死亡时间确定在一九三几年的时候,那应该就是黎崇文本人没错了!“当然,现在的考古发现一般都是根据碳十四来确定年代。”陈法医看着不是特别善于交际,杨小凡发问,只是一边检查这证物,一边淡淡的回答。
正当杨小凡感觉到兴奋的莫名的时候,黎少煌送客厅里的两位公安干警出门。
公安干警临走前还紧紧握住黎少煌的手,说道:“黎先生真是大公无私啊,如此珍贵的文物这么果断的就献给国家,要是我们国家的其他公民也像黎先生这样,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文物流失国有了。”
听到两个公安干警提到献给国家几个字,杨小凡的心咯噔一下,忽然就想起傅雨芳曾经苦口婆心的让她劝黎少煌把陶罐献出去。
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杨小凡忽然特别能够理解傅雨芳当时一心为国的心态。
黎少煌从杨小凡身边经过,笑着把公安干警送上车,“真都是应该的,如果后调查需要什么配合,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黎先生、郭组长,局里,还有些事,我们就先走了。陈法医,你快点,做完事快点回局里。下午还有个研讨会要你主持呢。”副驾驶座上的干警伸头喊了一声,警车沿着公路绝尘而去。
“两个小兔崽子跑掉的比兔子还快,真是,都不等我。”
陈法医他冲着车子的背影地骂了一声。
他好像把现场的证物都收集齐了,叫自己的两个徒弟,用裹尸袋先把尸骨运上车,跟着也打算上车回局里。
杨小凡赶忙追上前一步,叫住陈法医,“那个,检验碳十四要多长时间,如果检验出来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咦,你这姑娘怎么对一具白骨的年龄感兴趣?这老家伙死了至少有几十年了,应该和你没太大关系吧?”陈法医讲话向来得罪人,和杨小凡说话的口气,就像审犯人一样干巴巴的。
陈法医这个态度,对杨小凡来说并不意外,按照道理这白骨死亡时间和现在相去甚远,和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如果只是出于好奇打听这件事,那陈法医就更没有必要把碳十四的检测结果告诉她。
但是这个结果对于杨小凡来说,也是查清楚宅内古怪事情的重要线索之一。
杨小凡心里急的团团转,这边的话头又被陈法医堵死了,只能识趣的闭上了嘴,尴尬的冲陈法医笑了笑。
见杨小凡受欺负,一旁的祥子觉得不乐意了,“姓陈的我可告诉你,小凡是我朋友,多问你几句,你就觉得可疑,你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呗。”陈法医根本就不买祥子的帐,气哼哼的说道。
这两个人说话都带着火药味,感觉随时都打起了,杨小凡想上去劝架,黎少煌却比她先一步出言打圆场。
“其实小凡是怀疑这副枯骨是不是我们黎家祖先的骸骨,才会追问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希望陈法医你不要见怪。”
黎少煌虽然年纪比杨小凡小,却很懂得人情世故,递了一根烟给陈法医。
陈法医用嘴叼了烟,黎少煌又划了火柴把烟点上,陈法医翻了个白眼道:“脑袋都没有了,还埋在院子里。小黎啊,这可是起谋杀啊。”
谋杀两个字从陈法医嘴里吐出来,旁边三人都沉默了,谋杀可是刑事案件,要立案侦破的。
感觉到自己的话起到了震慑的效果,陈法医笑了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烟,“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凶手肯定也已经死了。不过嘛,小黎啊,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个女人携带了天价的文物,被埋在这里,很有可能凶手就是你们黎家人几十年前犯下的案子。要不是一场雨下的大,这起谋杀案还不能这么快重见光明。”
“什么,她是女的?”杨小凡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年头还有女的盗墓贼?”
说着,又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把盗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赶忙捂住自己的唇。
也好在那副尸骨的旁边就是古墓里的随葬品,轻易就能够猜测出这副尸骨的主人生前也许是盗墓贼,杨小凡的话并没有引起祥子和陈法医的怀疑。
她呆愣愣的看着刚刚还摆放这白骨的地方,心中惊骇莫名,难道自己的推断是错的?
既然这具骸骨并不是黎崇文的,又会是谁的?
原本还没有解开的谜团,现在又多了一个!
在杨小凡脑海中,不禁浮现的是在晚清时期,发生的那起土匪报复,割头灭门的惨案。
“怎么可能不会是女的?盗墓贼挖的盗洞一般都十分狭小,骨架子稍微大一点,都会卡在半当中进退两难。这个女性同志,在这方面可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陈法医抽过最好的烟是国产的“天子”,黎少煌给的好像是根洋玩意。抽起来还有点雪茄的感觉,抽的舒服了,心情也就舒畅了,答起话来也跟平和一些。
“还有这么一说,晚辈真是受教了,有机会一定请您吃饭,顺便讨教这方面的知识。”黎少煌笑意很浓,亲自送陈法医上副驾驶的位置。
陈法医对黎少煌的态度很是满意,笑着从窗户里递出一张纸条,咬着烟说道:“两个月后给我打电话,那个时候碳十四的化验结果应该会出来。”
杨小凡瞠目结舌的看着黎少煌凭借着高潮的交际手段,三下五除二的要到了性格和态度都极为冷淡的陈法医的电话!
反正杨小凡在这反面是自愧不如,她这个人比较慢热,不像黎少煌是自来熟,感觉和任何人只要见上一面就可以打成一片。
就是因为黎少煌这样随和的性子,平日里和他接触,根本很难发现他是一个身家财产雄厚的家族继承人。
黎氏祖宅里,随便一个花瓶,可能都是价格不菲的古董。
揶揄的抬了嘴角,一旁的祥子对于黎少煌的表现颇为的不屑一顾,祥子冷冷的上前,推开黎少煌准备递过来的烟,说道:“你就是这间房子的房东黎少煌把?”
难搞的人黎少煌见多了,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中的香烟,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
他听回去的干警叫祥子郭组长,大致也猜到祥子也是局子里的人,不过他却不知道祥子不待见他的原因,也只是以平常心交往。
“美籍华人?”祥子讲话就像查户口一样,口气淡如开水。黎少煌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惊讶道:“你调查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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