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野恭敬的站在门外,右手握拳,敲了书房的房门,他一直对帮主很恭敬,正是这个人,如同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拯救过来一般,又给了他不曾有过的地位和名誉,他当然感激而尊敬。
他唤道:“帮主,人来了。”
房间随即传来了一阵声音,而后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深厚而沉重,且极为沙哑,“进来吧。”
熊野轻推房门,领着顾留芳走了进去。
书房充满了古色古香的韵味,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书画,一张张书桌一字排开,桌上尽是宣纸,纸上是帮主写下的诗句,或是抄录他人的,也有圣贤的,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摆着几盆兰花,兰花已经枯萎,只剩下枯枝在风中凌乱的飘着,一旁还有一幅兰花的画,虽然此时兰花已逝,但画上绿叶犹在,花蕊仍含,花香仿佛就从其中飞溢而来。
不远处的桌子旁,一位中年男子手握毛笔,在纸上飞速写着,顾留芳走近一看,不禁一愣,这写的竟是那后白词圣孟庄的那首梨园曲。
他不禁上下打量了下这个男人。
一头须鬓已经斑白,从耳前梳得整整齐齐,垂落下来,好似一片银白的瀑布。他的头上戴着一顶褐色的帽子,嘴唇并不太厚,也不算太薄,看上去饱满有质,完全与他的银发区别开来,或许他还并没有很老,只是他的一头银发令他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了。
但你若仔细观察,你会发现,他的肌肤完全不像一个老人,看起来倒是跟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差不多,温文儒雅,玉面书生。
他的眼神仿佛很有力,一直认真的盯着面前的宣纸。
“眼前风雪拂万山,是江湖人间去处。”
他的口中喃喃着萧雪鸿的梨园曲,不禁感叹道:“多么美妙的词啊!真想跟这位后白词圣见上一见。”
这话仿佛是对顾留芳说的。
顾留芳略一微笑,他不得不佩服孟庄的写的这一曲,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写了足足四十二首。
顾留芳道:“若是帮主想见这位年轻的后白词圣,或许可以到古西城来,他现在仍然在古西城内,届时我们一定在府上恭候。”
刀镇恶忽然停住了手中的笔,他仔细的朝着顾留芳瞧了过来,眼睛里透露着几分灵光,又仿佛如那翠绿的江水一般深不见底,让人心生畏惧。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总算是开了口,道:“我倒是挺想去看看这个后白词圣的,只可惜我这终日都得为刀帮上下奔波和劳累。”
顾留芳道:“帮主您日理万机没有闲暇的时间是很正常的,倘若您想要见他,不一定非得去古西城。”
刀镇恶疑惑,问道:“哦?那你说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顾留芳道:“假若你想吃鱼,那么你得怎么做?”
刀镇恶道:“如果是我,我当然会选择一处地方自己去钓鱼。”
顾留芳笑了笑,道:“那么钓鱼最需要的又是什么?”
这一次刀镇恶也笑了,他看着顾留芳,道:“你是说我要给他一个足够诱惑的鱼饵,是么?”
平常人想吃鱼一定会去买,但像刀镇恶这样的人,他每一顿都可以吃上山珍海味,自然不会落了俗套,他总觉得自己去钓鱼才能体会得到那种乐趣。
而想要钓到上好的鱼,就不得不拥有一份足够诱惑的鱼饵。
这个道理刀镇恶是懂得的,但是他并不清楚像孟庄这样的人究竟需要什么样的诱饵,太过于简单的人家一定看不上,而太过于厚重的他也许并不在乎,对于他这样的人只能了解清楚他的优缺点,才好对症下药。
顾留芳会心一笑,道:“没错。”
刀镇恶道:“那么你觉得我该准备什么样的诱饵呢?”
顾留芳道:“我觉得帮主你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像他这样的人,你越是准备,他越是不会上钩,但也不能什么都没有,我有一计,或许可解帮主的心结。”
刀镇恶道:“说来听听。”
他的确很有兴趣,若是他能得到像孟庄这样的人才,可谓是解了他的一大心结。
顾留芳也并不卖关子,道:“帮主若想钓到这样的鱼,必须得下血本,他对江湖上这些势力并不感兴趣,但他对仕途可是颇有渴望,往日我与他交谈之时他便提到此事,若是帮主你能让他去到旧荆城,他一定会成为你的人。”
“或许他于刀帮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但这样做帮主你既能得到他,而我们大越国的朝廷上岂不是多了一员好官?,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刀镇恶若有所思,顾留芳的话他不能全信,但也不是不无道理,像孟庄这样一位博识多学的人,就像是天边鸿鹄,志气高远,仅凭这江湖上的势力绝对满足不了他。
但若是有如古西城这样的势力倒也是能够挽留,但也仅仅是挽留,并不能让此人长久居身此间。
刀镇恶道:“阁下所言颇有道理,像他这样的人对仕途颇有渴望,但我并没有在旧荆城有任何朋友和势力,所以很遗憾。”
顾留芳神色黯然,若有所思,道:“帮主可曾把我当做朋友?”
刀镇恶的眼睛如水般深邃,没有人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虽然你我二人才见过一面,但阁下确实是刀某的朋友。”
顾留芳道:“既是朋友,是不是不能有所欺瞒?”
刀镇恶道:“是。”
顾留芳道:“既是朋友,是不是应该互相帮扶?”
刀镇恶道:“是。”
顾留芳走近刀镇恶,轻轻凑近了他的耳边,道:“既然相国大人想见到孟庄,我自然会您见到他,但我让你见到了他并为你所用,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这个忙,你不得不帮。”
刀镇恶色变,这一次他终于正视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起来,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像他的外表一样,干净而利落,在刀镇恶的眼里,这个年轻人如这柔水一般,表面看起来的确不堪一击,但当你真正的面对他时,你会发现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个年轻人的城府和胆识与他的相貌完全不相匹配。
刀镇恶并不清楚顾留芳是从何得知他的身份,在古西城里知道他身份的,除了那个人绝对没有其他人。
他的眼神更加深邃了,他望着面前的年轻人,思绪已经飘散到窗外。
刀镇恶道:“阁下请随我来。”
他手势一摆,已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随后走到了一幅画卷下,他挪动了一旁的花盆,画卷缓缓升起,竟然出现了一道暗门,而随着他的再次转动,暗门也渐渐打开,一条楼梯清晰可见。
顾留芳笑了起来,他知道,这一次他赌对了。
两人随即一齐下了楼梯而去,熊野随即把暗门关上,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一切都一如往初。
顾留芳坐在茶楼里,面上尽是得意的笑容,这一趟他并没有白来。
这一次的旅途是艰苦的,是难忘的,他见到了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刀帮帮主,并且了解了刀帮的大致情况。
他从桌上拿起了茶杯,缓缓的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他自己,一杯给他面前的随从。
顾留芳道:“来,喝茶。”
随从点了点头,随即饮下了这杯茶。
顾留芳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漆黑的布,他放在桌子上缓缓张开,竟然是一块破碎的白玉,上面原本清晰可见的“刀”字现在已经七零八碎,他望着桌上已经破碎的玉块若有所思。
随从看着破碎的玉块,道:“难道这块玉有什么特别的用途?”
顾留芳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望着随从道:“小张,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你无需知道这么多。”
随从面色疑惑,道:“这是为何?”
顾留芳皮笑肉不笑,道:“因为你就要死了。”
随从话还没有说出来,人已经缓缓倒地,捂着自己的喉咙不断的痉挛着,但很快,一切都归于平静,随从安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留芳走进这具尸体,道:“小张,你的父母我会好好对待他们的。”
不知何时,房门外已经走进来了一个黑衣人,他带着风帽,没有人能看清他风帽下的容颜,只是他身上带有的黑暗气息令人几乎快要窒息。
他走进顾留芳,声音中带着些许冷漠,道:“是不是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会死去。”
顾留芳道:“他只是安静的睡去了,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况且,想要在江湖上立足,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如此?”
黑衣人道:“那么像他一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你都要见一个杀一个?”
顾留芳道:“他只是知道了他本不该知道的东西,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黑衣人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顾留芳道:“他是那个女人留下的眼线,他若是告诉了那个女人,以那个女人的性格,她绝对会看出来的。”
黑衣人道:“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就杀掉了他?”
顾留芳道:“不错。”
黑衣人缓缓把风帽摘了下来,可是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让人匪夷所思,那个人黑衣人的面貌赫然是躺在地上的随从,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无论是形貌上还是声音简直别无二致。
“那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顾留芳拿出了一张纸条,他递给了黑衣人,道:“若他不死,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要你跟着我一起来平春城。”
“千面麒麟——沈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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