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章：羞羞的想法

胡老牙子他们走了之后，屋里就剩了老胡和妈妈两个人。蚕们也早睡下了，整个世界忽然间变得安安静静。妈妈还在哭，老胡也不再吼她，只是自顾自发着愁，生着闷气

——这是要气死人了！这是要气死人了……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嘴里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句话。忽然又对着屋外黑沉沉的夜喊：“去死吧！就让他去死吧！谁也不去找他，就当从来没这个儿子！这个混蛋东西，你干脆去死……”

妈妈哭的更大声了，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索性也大着胆子喊：“ 你都在胡说什么呀，儿子出事了，你不好好想办法，净发那没用的脾气！我也受够了你！你不要儿子，我要……”

“ 好，那你也去死吧！你还在哭什么？”

撂下这句话，老胡一个人跑到了楼上，进了房间，把拖鞋胡乱一甩，直挺挺倒在床上，闭起了眼睛。但是他哪里睡的着？他只感到整个肝脏都似乎要炸开，心口也好象有虫子在一下一下咬啮，一下一下的疼痛。

他想哭，像孩提时候那样，大声的哭一场，可怜他已经没有了眼泪。

唉，老天哪，难道我还会不要自己的儿子吗？儿子出事了，我会不感到难过？要我亲眼看着我儿子去死？你干脆让我去死吧。如果我这条老命能换我儿子的命，你尽管拿去……

他就这样满心矛盾的想着。在床上躺了一会，他又一骨碌爬了起来，点了一根烟，就在黑暗里坐着。 不要逼老子诶。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借到钱。老九不就是欠人钱么，有了钱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老胡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目前，对于老胡来说，他到哪去弄到一笔不错数目的钱呢？贷款？那简直是妄想，整个古村镇的人，谁不知道老胡是个穷光蛋。就说前几年，来来回回几帮这个公司那个公司上门讨债，已经把他好不容易攒的一点家底掏了个一干二净，连仅剩的一台彩电都差点给抬走。而银行里的钱，不是从来只贷给有钱人的么？

那么，去借？天哪，他还能去哪儿借？ 在他的交往圈内，能借给他钱的，他也几乎已经借光，外面所欠的大大小小的债务他甚至不敢去统计。每逢过年，有人来要账了，能还则还，实在还不了的，也只有赔笑哀求，或是大吵一顿，双方翻脸成仇。他已经有大半年没借钱了，不是不想借，而是实在不能确定到底还有谁肯把钱借给他？

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他又想起了这个人，一瞬间，他又羞愧又愤怒。

难道，我真的要去找他？难道我非得要去找他吗？他想。不要逼老子诶。

老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确实，他已经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办法，而他现在又特么再再再一次那么急需要钱。

十几年来，在老胡的脑子里一直盘绕着一个想法，每逢他要走入绝境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个想法翻出来，而一旦他度过难关，他又会充满羞愧的把这个想法忘记。

一般情况下，他是坚决的把这个想法忘记着的，他把自己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看作是奇耻大辱。但是，现在看来，他不得不再一次把这个耻辱捡起。命运似乎变成了一个调皮的孩子，就在天上注视着他，一次一次考验着他。

是的，通过整个晚上的思考，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这个人，并且决定天一亮就去。他决定放弃一切尊严去面对这个人，同时，他自信的认为只要他胡慎行向他开口，他不敢不借。

他想，目前，至少要借到五万块钱，或者是十万，这样更好。因为，九郎到底还欠着多少钱，他可实在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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