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这世间最难让人忘怀的是初恋,最能让人动容的是破镜重圆,可从没有人试想,时过境迁,有些人,有些事,可以留在回忆,却不能回到现实。
落霖此刻坐在桌前,看着吵吵嚷嚷两个人,心中如此感慨。
“轻池,你真的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女娲娘娘要把你抢走呢。”落霖淡淡扫了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傻子是龙族的五皇子,四万年前自己身死之时可能连蛋都还不是。
“五皇子,就算你再喜欢小殿下,如今她已经嫁给玉禾神君,就不要有事没事跑过来了。”现在说话的,应该是轻池的仙侍南溪。
落霖一直没有开口,因为周遭的一切令她感到陌生,所有人事物,似乎早已不属于当年的神女。
故事和人间话本一般狗血,四万年前的神女为苍生而死,一个叫轻池的姑娘却在所有人最是悲痛难熬的时候出现,成为了她身边朋友包括爱人的情感寄托。当落霖再度醒来,却是在轻池与自己爱人的婚礼上。
“神女,这边给您的建议是快些适应四万年后的生活哦!”从死而复生以来,落霖忽然拥有了和天道对话的能力,毕竟她真的很想知道过去这四万年发生了什么,自己如今的处境怎样,至于到底这动不动就发出声音的天道是哪里来的,她也不愿多想。
“天道还真是待我不薄,给我安排的命数比戏台子上的戏还精彩。”神女冷嘲热讽的功力还是不错的。
在我死后四万年,我的爱人迎娶了新人,而我却意外地回到了神界,落霖笑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更加可悲的,那个神界最新的宠儿轻池,就是她自己。
四万年前的幽临深渊,神女魂魄散尽,却被伏羲大神偷偷藏起,重塑灵体。可惜丢失一魂一魄,以至醒来的神女仿佛变了一个人,轻池由此诞生,并作为创世神伏羲的女儿活了下来。
她与轻池之间,本身只相差一魂一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
“神女不要担心,你就是轻池,轻池就是你,这种无意义的争论不要参与不要多想!”
听着南溪与这位龙族五皇子宣郕的争吵,落霖知道那位轻池小殿下一定很受大家喜爱,而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神女,总归是外人罢了。
“轻池?”宣郕看向愣神的落霖,“要不是你执意嫁给玉禾神君,做我们龙族的皇子妃多好。”
南溪依然气势汹汹:“五皇子再胡说八道就赶你出去,小殿下在玉禾神君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是救命的人啊,根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四万年前,玉禾无数次想要与落霖拜堂成亲,如一对凡间夫妇,举案齐眉,至死不渝,可惜造化弄人,她一直推脱,敷衍,想着神生漫长,一场仪式有多重要呢?
神女醒来那天,是在轻池跟他的婚礼上。女娲带来了丢失的魂魄,也带回了走失的神女。
落霖第一眼便看到身着喜服的他,那一片鲜红曾在梦里出现无数次,以至于此刻显得那样不真实。
她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扑到神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玉禾,我回来了。”
没有喜极而泣,没有热情相拥,直到她轻轻放开,对上神君的满目错愕。
“落霖,真的是落霖吗?”长久的沉默,让人心凉如水,溯流的声音打破了尴尬。
那一刻,落霖一个人站在大殿当中,没有人问候,没有人拥抱,除了女娲娘娘喋喋不休让她回女娲宫,就是宣郕吵吵嚷嚷问轻池的去向。
玉禾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直到伏羲赶来带走女娲,满天神佛依然对神女重生议论纷纷,他们只是这样呆着,火红的一切都这样讽刺。
落霖忽然觉得难堪,不仅仅是来自玉禾的冷漠,还有昔日挚友的疏离。
她不愿意擅自去揣摩爱人的心意,强打起精神笑着问他:“这是答应你的婚礼?”
他只是摇摇头:“这是轻池的,不是你的。”
这句话让神女瞬间变了脸色,刚刚说服自己的言语一下子变得脆弱不堪,曾经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自尊似乎也在一点点崩塌。
“落霖,玉禾等了你四万年。”白禹连忙开口,似乎想要挽救就随时都会失控的局面。
“四万年,”那薄唇轻启,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惜这四万年我连祭拜你的资格都没有。”
在神界,若非血亲或者姻亲,是不可以行祭祀之礼,否则有违天道,必遭天谴。
也就是说,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只能在心里怀念,一旦焚香祭拜,只会天谴加身。
他们没有成亲,所以这四万年,玉禾都只能放在心底思念,连孝服都不能穿戴。
落霖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忽然笑出声来:“原来如此,你为这档子事怨了我四万年。”
再然后,因为神魂不稳,落霖一睡就是半个月,醒来后自己已然住进了玉禾宫,啰嗦的天道也住进了她的脑袋里。
南溪热情的招呼,宣郕体贴的问候,让骄傲的神女意识到,自己昏迷的时光,另一个她悄然而至。
只是短短半个月,人见人爱的轻池已经让整个天界恢复了平静,并且光明正大做起了玉禾宫的女主人。
魂魄融合的尽头是什么呢?自然是一个人的出现和另一个人的消失,轻池本就是魂魄残缺的产物,所以消失的那个,总不会是落霖。
“要说神女也是可怜,”南溪忽然说道,“四万年前虽然我还没出生,但是也听说那场大战了,为了六界苍生,散尽修为,打碎魂魄,与魔尊妖王同归于尽,封印幽临深渊,也算大爱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玉禾神君也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这好不容易放下了过去,结果她又回来了,这可如何自处?”
宣郕不屑道:“大婚当日还看不出来,若玉禾神君真的难忘旧情,也不该是那般表现,白禹神君硬要说她们是一个人,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轻池是轻池,神女是神女。”
一个开朗可人,一个冷漠跋扈,傻子也能做出选择吧。
落霖自顾自喝着茶水,心底皆是苦涩,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轻池不会再回来了,那么玉禾啊,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她该高兴吗,兜兜转转,玉禾爱的还是她,纵使是缺少魂魄的自己。
落霖劝自己不要和人间痴儿怨女一般矫情,轻池和她总归是一个人,可是一切分明是那样不同。
宣郕和南溪还在争吵,他们或许不知,此刻在面前的,早已不是大大咧咧的轻池,而是他们惧怕的神女。
“轻池,”三个吵闹的人都停了下来,顺着声音望去是那双温柔到极致的眸子和张开的双臂,“怎么不过来抱了?”
她看着玉禾,如此陌生的玉禾,便是和四万年前也是判若两人。他们在一起那些年,也极少在儿女情长上纠缠琢磨,更别说当着外人这般缠绵肉麻。
他看落霖愣住,自己走过来抱住她:“小轻池怎么看傻了,以往不是第一个跳上来要抱吗?”
“哎呦呦,真是没眼看。”南溪一边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边去捂气鼓鼓的宣郕。
神女强笑着,伸手去触碰他的掌心,明明是温热的感觉,却让她的心冷得彻底,眼泪也禁不住打转。
“如果她不会再回来,你怎么办呢?”
手中的温度瞬间消散,那个人站得位置很远,仿佛两个人已经隔了千山万水,再也不能相遇。
“落霖,是你。”那眸子里的冷漠,终究还是伤了她,高傲的神女,不容许一丝轻视。
“是我,”她继续说着,“虽然我神魂不稳,但是融魂的结果你清楚,以后也只会是我,那么玉禾神君,要为自己的新婚妻子守丧吗?”
他看着她挑衅的眼神,攥紧了拳头:“落霖,别跟我赌气。”
神女笑着,努力让眼泪消失:“玉禾,你我之间,总该有一个交代。”
“那四万年前,你给我交代了吗?”神君还是红了眼眶,仿佛四万年前的生离死别,悲痛已经消散,留给他的只剩下愤怒与不甘。
“神女,天帝陛下请见。”传旨的神将提前结束了这一场争辩。
落霖知道,她和玉禾之间,还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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