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平津沦陷后,福田随华北驻屯军司令部迁入北平。这天他从东侧步入中南海,他在北洋时就经常来这里,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他是客卿,现在他觉得他是这块土地的主人。正遇一阵秋雨柔柔飘洒而下,宛似轻纱漫布天地间。他心情舒畅极了。
晨光抚照下,雨丝中升起道道斑斓的彩虹,飞升在雨幔里,融汇于水波上……。
甬道门旁植有两株盛结硕丽果实的石榴它们,给他一片甜美的秋光。
这个清澄美丽的湖泊,与北海一起,组成为北平城最大的一处园林风景区,琼华岛历史最悠久,是三海中的重点。在故宫西侧的北海、中海与南海,旧称“三海”,又名“西苑”,“太液池”,这片湖水荡漾、林木葱郁的巨大园林,被人誉为“翡翠层楼浮树稍,芙蓉小殿出波心”的美妙处所。
中海开辟于金元,南海创在明初,清时,中南海与北海统称西海子,为禁苑,辽以来,各代帝王,着意经营,使美丽的潮治与殿阁楼台错落相间,圆林市局和建筑有独特的民族风格这里具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他燕山西北环抱的一块开阔平原的中心。金世宗大定十九年(119年)首先开凿了湖区,从西山、玉泉把金水河引流入湖,形成了北海,以后又开拓了中海和南海。元代忽必烈令当时有名的科学家郭守敬开辟运河。郭守敬由昌平龙泉岛引导泉流,经昆明湖、什刹海,一直流入玉液池。这不仅使三海的水源丰沛,而且使天安门前的金水河、故宫四周的筒子河都碧波粼鄰。
有了开阔的湖面,湖中又有小山,就有了难得的造园条件。何况,离辽代的南京和金代的中都城的西北都近,故辽金在800多年前,就把这里选为郊外离宫了。元代帝王更认为在郊野不能把这个处所很好利用,便干脆迁都到这里来了。整个皇宫的布局,都以太液池为中心。建筑多属清代遗迹。
福田早就闻“流水音”,原来此奇妙处所就在入门不远处一凉亭中,四面环水的亭子,为清康熙时在明无逸殿墟址上修建的.回廊相联,青石铺地,亭中凿有水槽九曲,系沿古时“曲水流觞”习俗而来,故名“流杯亭”·据说,当年有飞泉瀑下注入池中,清高宗(乾隆)题匾“流水音”,后都沿习此名。从西而来的流水,沿水曲蜿蜒东流,声响叮咚,轻若细乐。
福田沿着湖畔幽径,走过一座汉白玉石拱桥,便到了远远即可望见的峙立水中的孤岛。四面环水的孤岛上,一座金碧阁楼拔地耸立,十分显突。一匾额悬于楼壁正中:瀛台。
远眺瀛台,但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绿荫掩映,碧浪莹涌。莫非真走近了瀛台仙境?题为“翔鸾阁”的瀛台正中的阁楼,凸拱飞檐,宛若能载着人们昂首飞离碧水,飞向奇幻的天穹……,
翔鸾阁东西两端有敞轩一排与南向的迎薰亭连接,迎薰亭隔湖面对新华门,它临水迎风,凉爽极了,这是当年清帝宴臣听乐、戏水赏灯的地方。
瀛台(明称南台,又名超台)有一阔大庭院。涵元殿就屹立于苍松古柏挺拔的院中,整个殿宇凝重肃立。乾隆曾作《瀛台记》,把此处描写为海中蓬莱的仙宇,妄想成仙永寿的帝王,曾在这古色古香的境地穷奢极欲,康熙、乾隆还于此听政。一八九八年戊戍变法失败,慈禧太后把主张维新变法的光绪皇帝幽禁于此,这个从来无大权的皇帝于一九○八年死于这里。
福田记得民国初年,袁世凯大总统就把当时的副总统黎元洪安排在此居住。
静谷,是中南海的园中之园。福田早听说这里景色奇秀,但那时他进不了这里。进入园门,果然不凡。放眼望去,只见假山巉立,飞瀑联珠,华枝芳径,柏竹青笼。迎门而立的“连理柏”,更让人称绝。不知培植这株奇树的有心人用的是什么妙法使两棵翠柏的颈干在离地约两米处合为一棵,只见柔风吹拂着芳芳碧草,只见彩扑飞着朵秋花,熟是秋花间还有一畦畦菜圃,庭院中一派怡人的清秀景色。
他沿着古朴的石砌便道走出一处处幽深处所,来到金碧晃眼的春厚斋。
整座斋宇,描金绘彩,气派非凡。斋宇前有铺陈汉白玉的平合,两边的图后花石栏也是汉白玉的,质地细丽,下面清泉缓缓潺流,南向接连着黄瓦赤柱智运的长廊,绘檐彩梁,藤蔓缭绕,假山旁倚,似画如锦。难怪乾隆常在此息,吟诗作赋,欣赏字画,他的大批字画就收藏于此。斋前,原来还有戏台,常在此演出宫戏,供帝后观赏。
福田穿过长廊,又过了一个林木苍苍的天地,小径蜿蜒,溪水琤琮。穿过一片草地,走出浓萌密布的静谷,在它的西门一个人正等着他。
此人是一个缅甸人。当时缅甸处于英国的殖民统治之下,一部份民族主义者为了寻求从英国统治下独立出来,便寻求日本人的支持。日本在没有公开和英美翻脸的情况下也秘密的勾结这些民族主义者。
但今天他在此与此人接头却是奉了东京大本营的指令,要他通过此人在滇缅边境劫一笔从美国来的援华抗日巨款。
碗町原是滇西的一个摆夷(现在的傣族)村寨,抗战开始成了国门重镇。重庆各中央机关,多在这里设立运输办事处,接运由仰光运来的物资。
当时内地的交通主要靠汽车,中国又不能制造,便购买美国汽车装运回国。于是福特、道奇、万国、雪佛兰、司蒂陪克等各式各样的卡车、货厢车一批一批地云集腕町印度司机在等候交割,国内司机等待接运,有的华侨司机为了报效祖国,甘愿放弃国外的优裕生活为抗战尽力。
畹盯沿着一条小溪与缅甸划分国界,对面是缅甸的九谷镇,有公路桥道通。国界两边都住着摆夷,且多有亲属关系,因此,自由进出,来往频繁如同一个城镇,因畹町尚未形成一个城镇,公路两旁尽是机关,
当时缅甸还受英国统治,九谷有英国的巡逻队,士兵是缅甸人,头戴民族式小帽,身穿草绿色夏威夷式短袖衫和短裤,脚穿凉皮鞋。小帽与衫裤都是上浆熨烫过的,很有棱角。士兵腰上皮带挂的刀鞘中,是一柄像杀牛用的宽尖刀,只有英国的军官才佩手枪,因为英国军官怕缅甸士兵造反,所以没有让缅甸士兵佩枪。
中国云南地方政府对少数民族平等相待,没有产生什么大的地方民族矛盾,大体还能和睦相处,这对安定后方起了好的作用。
素梅昨晚住在腊戍。这是个英国风格的城市,这里华商很多,商店有半数是华侨经营。祖国在抗战,华侨商店天天悬挂国旗,显示自己的民族地位,旅馆的大客厅里,***的大型彩照装在凸面玻璃的像框里(国内很难见到凸面玻璃像框),挂在墙壁正中,显得很庄严。虽然中国抗战艰苦,但素梅深感这里的外国人很尊重能抵御外侮的民族,作为一个中国人她也为此感到自豪。
素梅从畹町入境,联系上了内政部驻畹町运输事务处,素梅感到这里一切都新鲜。民国都已建立三十年了,这里仍然受土司的封建统治,这里的居民主要是摆夷,穿白色或浅色衣服住在水边的称“水摆夷”,穿黑色或深色衣服住在坡地上的称“旱摆夷”。穿着粗麻衣服,性情悍勇称“山头人”,据说是孟获的后裔。此外还有缅甸人、印度人、英国人,甚是热闹。农业耕作还停留在刀耕火种时代,晚上常常看见放火烧山,一片天空通红。
在畹町街上素梅见一群青年学生在街头向民众宣传抗日,演唱抗战歌曲,唱的是《流亡三部曲》中的:
“离别了白山黑水,
走遍了黄河长江。
流浪、逃亡;逃亡,流浪!
流浪到哪年?
逃亡到何方?
我们的祖国已整个在动荡……”
素梅听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今天她开了一部小轿车,带了翻译去夷家村寨作访问。这是一项副业,临离开美国时、是那个希望素梅到国务院工作的社会学家的拜托,要她顺便调查一下滇西沿途的风土民情。素梅当然知道他的意图。一旦美国卷入中日战争,连接英属殖民地的滇西是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只要对祖国抗战有利,素梅是不会推辞的。
在林荫深处,一个接一个的院落,院落中央是竹楼,形状大小都很相似竹楼底层地面光滑酥软,听说是用牛粪和桐油抹成。底层都不住人,只用作关牲畜、鸡鸭、堆放柴禾与农具杂物,楼房中央是正屋,地面中间有个方形铁盒,烧着木炭,叫做“火塘”,一个铝壶烧着开水,两边是住房,门外是凉台,窗明几净,宜于居住。接待客人都是少女,已婚妇女就不再同生人讲话,青年人多忙工作去了,不在家。
素梅和翻译二人被安排围炉而坐,主人给每人冲一盅茶,茶叶是锡箔纸包装的锡兰(现名斯利兰卡)红茶,素梅通过翻译随便提问,家中人口多少、粮食收成如何、有哪些副业收入、对土司要交多少税赋等等。
她一连访问了五家,情况都大致相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发现每家都有保温瓶、铝水壶和手摇缝纫机,而且还未发现穿补丁衣服的。这些景象实在令受日本封锁,缺少生活物资的后方人民羡慕,更令缺衣少食的内地农民羡慕。
素梅想《老子》说:“民各甘其饭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鸡犬之声相闻。”他的“治邦之极”的境界,也许已出现在这里了吧。
晚上回到宾馆见店家正与另外一个老人用夷语讲话,素梅听不懂,只好等着。老人满面笑容向素梅点头表示招呼。店家介绍说:“这是召老爹,他当过土司的管家,会讲汉话。”
素梅笑着向老人问好。老人说:“夫人,贵客,天朝跟日本打仗,才到我们这里来呢。”
素梅忙说:“现在不叫天朝了,叫民国,也没有皇帝。”
“没有皇帝谁当家?”
“****。”
“从前,我听老爷(土司)讲,甲午那年,天朝跟日本国打仗,打败了。”
“那次是我们打败了,这回不同了,有美国帮忙,你看天天都有汽车运军火,准会打赢的。”素梅回答说。素梅就是要搭明天的运输汽车到昆明,然后转道重庆。
素梅与店家和召老爹都说笑了一会才分手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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