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天下武术英雄会过了两天也就结束了。素梅在督军府休整了两天，准备回北京去看一下沈干妈，也算是完成了袁大总统交待的任务，复命的意思。成仁作为未婚夫、护花使者，人前人后的侍候着她。朱姨太又对她说了收她做干女儿的意思，素梅也不拒绝。不就喊声干妈不是，又什么了不起，多个干妈有什么不好。谁知道这朱姨太却当真了，很认真的要举行个认亲仪式。素梅无法也就依了她。

这天在督军府后院花厅里，督军请来了天津城内几个有名望的五老七贤、遗老遗少做证亲人。朱姨太一身绫罗绸缎的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督军也穿了一身团花马褂在傍作陪。素梅灰白色上衣，黑色长裙，白色罗袜上一双白边黑布平底鞋，一副小儿女的学生打扮，向朱姨太拜了三拜，认亲礼成。朱姨太高兴得眉开眼笑，招呼众人宴席入座。

席散后、送走客人，素梅和成仁又陪着朱姨太、督军夫妇喝了一阵茶，谈了一阵闲话，才告辞出来。

成仁又邀请素梅去国民饭店喝咖啡。二人进了国民饭店咖啡厅坐下。国民饭店的服务生、仆役人等都认识了素梅，前两天素梅又手刃了日本第一忍者，大家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把她当民族英雄看待。见她来了一个个赶紧跑前跑后地殷勤伺候。有那好事者还去报告了饭店老板潘子欣潘七，认为民族英雄到了饭店是饭店的莫大光荣，老板应该出面去应酬一下，方显饭店的面子。潘七爷一听自不待言，立即就出来应酬素梅、成仁。寒喧过后三人坐下一同喝咖啡闲谈。潘七爷是留日的、成仁是留美的、素梅是新学堂出来的，三人自然有共同话题，当日应兴方散。

朱姨太拨了一个仆妇和两个丫鬟护送伺候素梅回北京，待素梅在北京安定下来她们再回天津。成仁要回去禀告父母，准备和素梅结婚的事宜，婚后即携素梅赴美，去完成他的博士学业。

素梅到京后即住进正阳门外长巷下三条胡同沈姨太给她找的一座院落里，由大总府原来伺候她的两个丫鬟服侍，一个老妈子做煮饭、洗衣等杂务，日常费用由大总府庶务处开支。素梅去见了沈干妈后，又去文社拜会了夏寿田等文友，便安心在京等后成仁来迎娶。

话说金公子自素梅离开后，一连好久无情无绪的，好在他娇妻美妾众多，不久也就将心情转移过来。近来闻听素梅回京，便想去拜访，现在素梅是天下闻名的侠女才嫒，自然要带点不俗气的礼物贽见。

金公子便来到位于大栅栏和＂荣珍阁＂，想要看有什么好点的古玩字画。刚进门＂荣珍阁＂的老板就叫道：＂金公子，你老来得正好。小店收了一幅石涛山水不知真假，正要请你老法眼来鉴别一二。＂

京中尊敬人，不管年纪大小，都在姓后加一个＂老＂字。寒喧过后，伙计献上茶来，那老板又对金公子说道：＂近来小店寄卖了一些宫中物件，这金银珠宝倒还好辨真假，只是这古玩字画就要找方家了。＂

金公子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说到宫中出来的物件，我倒不得不多句话。那宫中字画前清皇上在位时就时常被太监盗卖。那太监为了和内务府登记的目录相符，故常找人作赝品抵账。宝号收购时倒不得不防呀！＂＂正是！正是！＂说着老板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卷画来，慢慢铺开在账桌上，金公子踱过去俯身仔细观看。

原来是一副石涛的《松荫研读图》此山水画师法宋元诸家，画风疏秀明洁，用笔纵肆，墨法淋漓，人物生拙古朴，别具一格。金公子看后微微一笑，坐回原位。

老板过来坐下用急切的眼光看着金公子，说道：＂此画如何？＂金公子回答道：＂真的、但又是假的！＂＂此话怎讲？＂老板一脸狐疑不解的样子。金公子道：＂听我慢慢道来。＂

金公子走到账桌前把镇纸挪了挪，说道：＂你老来看这‘命纸’，也就是画心的托纸。这画之画心，无论是纸的还是绢的都有一层托纸。如把纸托揭掉，画心则减色无神了。故曰‘命纸’。这纸托已被人揭去。故此画虽是石涛真迹，也减色不少。所以我说是真的，又是假的，就是这个意思。可惜此画被揭去纸托，对藏家来说就当不得真了。＂

老板听金公子这样一说不免有些丧气，说道：＂唉！可惜一副好画了。＂金公子又说道：＂我说这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还有一层意思，近世有些书画家因索求作品的人太多，应接不暇时，就请有一定功力的人代笔。如明代董其昌的代笔人有赵左、沈士充、叶有年和吴振等;清代赵之谦请王庭训代笔;扬州八怪之一金农，曾请罗聘、项均代笔;刘奎龄则由其子刘继卣代笔。据行家评论，刘继卣的功力已超过其父刘奎龄，《刘奎龄画集》里就有不少是由其子代笔的。代笔的作品中，往往也有本人添过画笔或墨迹，还有自题名款的，这种画你说不能算伪品，但亦不是真品。这倒是你们这些买家卖家倒要留心的。＂荣珍阁老板一听，一揖到底的说道：＂受教了！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倒要请您老多来坐坐！＂

说着又从珠宝柜中拿出一串珠子，对金公子说道：＂这也是宫中近日出来的物件，名曰：‘碧玉珠’。求您老法眼一观。＂

原来是逊清的小皇上溥仪为了出国留学筹钱，支使他的弟弟溥杰暗中将那宫中的文物字画、珍玩玉器带出宫中换钱。你想这兄弟二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哪里识得这些东西的价值，所以被京中这些古董商人捡了不少＂漏＂。

这碧玉珠就是刚落入“荣珍阁”老板的手中。这老板在古玩行混了一辈子，因他主要是为朝廷和江湖牵线搭桥，做些卖官买官的勾当，对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倒是识得一些，但都是石狮子的屁股一一不深。这碧玉珠到他手中，他知是宫中的物件，是好东西，但具体好在什么地方，却是不甚了了的。就像这幅石涛山水，他虽看出是真迹，却不知道已被揭了＂命纸＂，失去了精气神，价值是要打不少折扣的。他见金公子如此内行，便又将这碧玉珠拿出来请金公子鉴定。

金公子接过碧玉珠拿过手就知道是好东西，但黄金有价玉无价，具体能值多少钱则是因人买卖而异。故问老板道：＂东西倒是个好东西，如此温润，又无一丝一毫的杂纹异色。老板多少钱接手的？＂老板略一沉吟，回答道：＂五万钢洋。＂＂哦！不贵。老板可否夺爱？＂金公子见了这珠子，想到我何不买下送于素梅，便问老板卖不卖。商人就是为赚钱，那有不卖的，便回答道：＂既是您老喜欢，鄙号就割爱了。＂

就这样金公子便以五万钢洋买下了碧玉珠。荣珍阁老板是以四万钢洋从溥杰手中买下的，转手便赚了一万钢洋。

金公子买下碧玉珠后便着下人给素梅送去，素梅倒不拒绝。一则是当初自己也喜欢金公子，觉得金公子富贵风流，对自己知情识趣，自己当初失足也有半推半就之意，倘若自己真不愿意，金公子一近身，自己喝了酒再无力，也可用师傅教的点穴法定住金公子。这次回京没有仍去与金公子同居，是因为自己接受了成仁的正式求婚，还有就是金公子娇妻美妾几个，自己跟了他终不是个了局。

素梅把玩了一阵碧玉珠，觉得玲珑剔透甚是可爱，叹了一口气，便将它戴在自己的玉腕之上。随后拿出一张小红笺，轻拈玉管，用蝇头小楷写下了：

云散风流未几时，可怜姓氏已无知。

当日争笼书壁句，而今谁唱定情诗。

写后独自闷坐。这时仆妇从外面进来，送了一封信。素梅拆开一看，原是一张约她某日去某地比武的英雄帖。素梅自回京后，这类要求比武的英雄帖收了几封了，她都懒得理，随手把它扔进垃圾桶。她不得不佩服陈吟秋的先见之明，不说自己会武功，免得应付这些找上门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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