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主角定律

楚墨嫣在比武大会前一天晚上子夜时分前的最后一刻钟时，仍没见到慕枫，按规矩来说，在子夜之后到的人，她一概可以把他们拒之门外，只当他们失去了比赛资格。

楚墨嫣想了想，让弟子理了理各大门派的提交上来的入住清单，随后便看见了昆仑派先后提交了上来的两份名单，第一份还写有慕枫，第二份却是把他的名字划掉了。这般操作，楚墨嫣倒是有点头绪了，或许是慕枫遭人嫉妒陷害，现在还赶不过来。

“师叔祖，看来不会再有人来了，我们可否可以先走了？”一边几个帮忙的弟子哈气连天，忙碌一天，他们早已困倦了。

楚墨嫣向着他们略微点了点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再等也不会有人来了，不差这一刻钟吧。”

“没事的，还会有人来的，我自己等着便可，你们回去休息吧。”

见楚墨嫣执着，几个弟子便不再劝说，行礼告退后便离开了。

寒风冷夜里，楚墨嫣略略倚靠在他们支起的小摊子边的梨树上，这个季节正是深秋，偶尔有盛开的梨花被风吹的落叶飘落，洋洋洒洒地垂落下来，正好给一副懒散模样却又白衣胜雪的楚墨嫣营造出一副清冷高贵的形象，远远看着，就像是入了俗世却又高不可攀的仙子。

风尘仆仆一路紧赶而来的慕枫初进重阳派门派大门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到了仙境，不由得看得有点入了迷。

熟知剧情发展的楚墨嫣，自然知道慕枫作为书中的男主角，重要程度有多大，但是他师兄弟们对他的恶意比她想象中的却是要多得多。按照剧情发展套路，男主应该会在最后一刻才赶到现场，所以只要楚墨嫣肯耐心等，就不怕等不到慕枫。

事实证明，主角定律诚然不欺她。

慕枫看见了楚墨嫣，楚墨嫣也看见了他，却见他停住脚步，只在大门口站着，并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

这慕枫是什么情况？怀着疑惑的态度，楚墨嫣莲步轻移地走向慕枫，待走到他跟前时，她停下了脚步。

她双十年华的外表与这个十五岁的大男孩看上去却像是一样的高，只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怕将来还会比她高得多。

楚墨嫣看见慕枫长相不俗，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男主，想要抱紧主角大腿活到大结局的心情在此刻油然而生，不禁对他和颜悦色道：“这位道友可是来参加比武的？”

慕枫见仙子不仅容貌绝尘，连带声音也清脆婉转又动听，正在青春期的男孩子不禁脸色微红，但随即他又想起了正事，一扫失态的样子，对着楚墨嫣恭敬地行了个抱拳礼，回道：“回师姐的话，正是，还请师姐告知该往何处报名，慕枫这厢有礼了。”

又被人错认成小年轻了，楚墨嫣掩面轻笑了下，随后又恢复成往日端庄的模样，一本正经道：“找我报名即可，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在文稿上签下你的名字，我会领你去休息的地方。”

深更半夜还有人愿意这么帮助自己，慕枫不禁感动道：“那还真是多谢师姐了！”

慕枫俯身在属于昆仑派的那页文案上签下名字，但看着他名字上面还有一堆密密麻麻的名字时，不免有些微愣。

“怎么了？”楚墨嫣见他神色有异，体贴地问道。

慕枫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是没有多话，只是含糊道：“无事，多谢师姐关心。”

十成十的一副懂礼守矩的样子。

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大概是他发现他们门派里的其他师兄弟早就都到了这儿，却无一人关心他的下落，心里头有些发凉罢了。想到慕枫比武大会后会拜楚萧然为师，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既是昆仑派弟子，我便领你去昆仑派吧。”楚墨嫣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与慕枫并肩而行。

“还未请教师姐名讳。”一边走着，一边有些好奇的慕枫恭敬地问道。

这个时候的慕枫比起一代大侠的绝世风范，倒是更像是个迂腐守礼的书呆子。不过可能也正是他看上去一副敦厚又真诚的模样，才会获得他人青睐，甘心对他倾囊相助吧。

“我......”

楚墨嫣还没回答完毕，在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喊声：“师父！”

走在路上的二人齐齐回头，只看见楚煦正冷着一张脸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煦儿？”楚墨嫣诧异于楚煦此刻的出现，倒是她旁边的慕枫有点小高兴：“是你啊，师弟！”

“你们俩认识？”楚墨嫣又是一惊，没想到书里的主角和反派这么快就碰上了。

楚煦是在慕枫到达重阳派的后一刻回来的，他想着师父要到子夜才能结束，便想着掐着点过来跟她一起回去，却不料正好见到楚墨嫣和慕枫走在一起，而且师父看上去对他很亲切的样子。

这可是他的师父，他一个人的师父，她怎么可以对他以外的人这么温和？

楚煦不禁有些生气，等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出口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要回去了吗？”楚煦像是要挤出一个好看又自然的笑容，却怎么也挤不出来。

慕枫是他前世的死对头，抢了他的名声，抢了他的心上人，还取了他的性命，这种仇恨，不共戴天！楚煦近来已经相对脾气好了些，才没有失态地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把他劈了，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他就能和他心平气和地与他相处，他不过是，不过是不想让师父看见自己暴戾的一面罢了。

楚墨嫣完全没看出楚煦此刻复杂的内心活动，只是回答道：“煦儿，你先回去吧，你明天还要比武，我还要送慕徒孙去休息室。”

师父？徒孙？慕枫被这些称呼搞糊涂了，不禁有些头疼。

“休息也不差这一会，师父，我要跟你一起去。”楚煦才不会给慕枫任何贴近自己师父的机会，他可别想再向前世一样，夺走本该属于他的注意力了。

慕枫见楚煦朝着他们走来，又看向比自己看上去大不了几岁的楚墨嫣，试探性问道：“莫非您是重阳派的玉真真人？”

双十年华，容颜绝世，可不就只有重阳派玉真真人楚墨嫣？

楚墨嫣微微一笑道：“是，我叫楚墨嫣，你同其他人一样，喊我师叔祖便可。”

慕枫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当下连忙请罪道：“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师叔祖原谅慕枫的无心之失。”

“无妨，不知者无罪。”楚墨嫣也跟着他客套道：“来者是客，请。”

三人成行，慕枫已知晓楚墨嫣身份，同时对楚煦的身份也有了好奇心，他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却能做仙人的嫡传弟子，传闻里，玉真真人对她这唯一的徒弟十分爱护，却不知道这徒弟又有怎样的本事？

看着楚煦，慕枫斟酌着开口道：“不知师叔如何称呼？”这声师叔比师叔祖更难叫的出口，毕竟楚墨嫣的年龄摆在那儿，而她的徒弟是实打实的比自己年幼这件事也确实是无误。

“楚煦。”楚煦言简意赅，而且语气中尽现疏远。

不能跟主角对着来作死啊，楚墨嫣见楚煦语气不善，连忙替他圆场道：“煦儿年纪还小，也没见过几个生人，大约是还不习惯与外人接触。”

“哪里，是慕枫唐突了。”

两人一来一去，楚煦心中更不是滋味。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大约也有些了解现在的这个师父，她还从没对一个普通弟子如此在意过，这慕枫何德何能？

将慕枫送至昆仑派暂住的别院，慕枫与楚墨嫣道了别便推门进去，楚墨嫣见他进门，倒也没马上离开。

“师父，我们回去吧。”楚煦用小手拉了拉她的袖摆，提醒着杵在原地的楚墨嫣。

楚墨嫣只是直觉作祟，总觉得慕枫还会出点事，按照剧情发展定律，主角光环虽然强大，但是没必要的挫折还是会受的......

果不其然，慕枫没一会儿又出来了，看见还没离开的两人，不禁有些愕然。

“你的师兄弟们是不是说没地方让你歇息了，叫你离开这儿？”没等慕枫问他们怎么还没走，楚墨嫣先沉着脸问他道。

慕枫为难地点了点头，想着楚墨嫣不愧是仙人之姿，竟然还能掐会算得很。

楚煦没想到楚墨嫣竟然连这个都料到了，还特意在这边等他，愈加不满起来。

楚墨嫣又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先和我回昭华殿暂住这几晚吧。”就当是投资了，如果慕枫感念他落难时她对他的好，或许将来不会为难他们师徒二人，怎么说都应该是个值得的买卖。

“师父！”楚煦没想到楚墨嫣会有这种提议，不禁反对道：“长老寝殿怎可让外人随意过夜？”

“无妨，重阳派要遵守的条例里并无这个规矩，而且助人为乐，掌门师侄和师兄不会有异议的。”说不定还要为她替重阳派收买人心的行为而点赞。

楚煦见楚墨嫣主意已定，一时也不想多说什么，不自觉怨恨地看了慕枫一眼，便甩手先离去了。

楚墨嫣不明白为何小徒弟突然发难，只当是反派与正派从来不对盘，大概是他天生看慕枫不顺眼，所以不高兴她对慕枫的善意。

“师叔祖，师叔他......”

“没事，煦儿会想明白的，你且跟我来吧。”

楚墨嫣将偏殿收拾出来，给慕枫住下了，慕枫的房间与楚煦挨着，本来奔波了几天，已经感到了劳累，正打算沉沉地睡去，他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他警觉地醒着，却不动声色地继续闭目装睡。

楚煦轻轻地走了进来，慢慢走到慕枫的床头，目露凶光地盯着床上躺着的慕枫。慕枫感觉到了杀意，也感觉到了似乎黑暗中有一双可怕的手正向着他的脖子伸开，他猛然睁眼，却又什么人也没看见，那股杀意也在顷刻间消失了。

房门开着，这不是梦。

慕枫有些后怕地环视四周，却是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了。

楚煦已经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失控要了慕枫的性命。以他现在的身手，杀一个尚不足气候的慕枫完全不是问题。

他是急不可待地要报仇吗？不，他其实已经淡了那份心思了。前世活了七百多年，但似乎都没有重生后活的这几年来得真实，他似乎都快忘了曾经的自己是如何叱咤三界，令人闻风散胆。可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去管那些琐事，不想屠杀什么人，甚至也不想再踏出重阳派一步了，似乎守着一宫一殿一人，他也能安稳地过完这一世。他起了这份心思，他自己都很害怕，怕他为何变得一点都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或许，每个恶人心中都想要有一个拉自己一把的善人吧。他如今已经渐渐不再排斥自己的不争气、自己的柔和，可是慕枫出现了，那个在这世上唯一让自己在意的人似乎也跟着有点改变了，他很害怕，怕他会失去她对他的好，怕她会离开他，可他也怕他会让她失望，最终，她会想要亲手杀了他，就像前世发生过的那样。

他不能再杀人了，师父不希望他做一个恶人，他不能违背她的意思。楚煦默默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最终还是将一身戾气散了去。

他现在啊，只想时间快点过去，他要快点长大，她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仙，他也要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仙，成为天上地下能够与她相匹的人，到时候，便该由他护着她了。

楚煦思绪百转，最后想着想着便被困意席卷，沉沉地睡了过去。

比武大会一共持续十天，因为报名人数众多，前七天都是入门比试，最后三天是十六强决赛。

比武第一关是笔试，考的是诸弟子对修仙修道的领悟能力，笔试考核需半日，当天下午至晚上由各门派选一公正之人共同批阅卷子，第二日早上放榜，考核合格的才有资格进入武斗。

这个笔试对有准备的人来说不是难事，所以在此关被刷掉的参试者不过十数人，对于百来号报名者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

第二日起的武斗完全是按着抽签模式决定的对手，本着公开公正的原则，抽到一样号码的即为彼此对手。

楚煦对于这次比武胜券在握，可是楚墨嫣却明显比他紧张，一边与他们同行去抽签路上的慕枫不禁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比武是师叔祖上场呢。”

她才不打这种架呢，她又不差名声，跟那些小辈争个什么劲。

“待会你二人出场时，切不可大意轻敌，要知道人外有人，不可自负，如果遇到打不过的人，也不要恋战，你们都还小，没必要在这个年纪就争个锋芒毕露，可都明白？”她嘱咐着二人，却是把慕枫这个同她没关系的人一起考虑进去了，慕枫心中温暖，点头回应道：“是，谨遵师叔祖教诲。”

楚煦倒是没有回答，低着头似乎在专心地想着什么事。

目送楚煦和慕枫走进考生群中，楚墨嫣收回目光，朝着裁判台而去。她是重阳派中位分尊崇的人，理所应当地被作为重阳派代表之一成了这次比武大会的八个裁判之一，与她一起的，还有王奇。

原文中对这个比武大会并没有太多的描写，只在慕枫成仙后用回忆的手法提起这段过去，说他少年扬名，力战群雄后夺得魁首，后自请昆仑掌门三掌，身受重伤，但也算是正式脱离了昆仑派，被慧眼识人的重阳掌门收入门下，并暗中作为掌门继承人培养着他。

笔墨虽不多，但“力战群雄”四个字，让一向直觉敏锐的楚墨嫣感到这场比武还会生出一些是非来，只盼别殃及重阳派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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