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声音

血祭刚一发动，李辙立刻感觉到一阵刺痛，他能够清楚地分辨出来：这阵刺痛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体，而是从不知何处传来的属于休曲的感受。休曲？李辙在心中呼唤他的名字。

什么也没发生，公园的小树林里只有李辙和梁一铭两个人木然对立。

没能召唤出休曲，李辙深感失望，同时也更加肯定：“休曲他不在这里了，很可能已经不在人界了。”

“他会不会已经……”梁一铭还没把那个晦气的字眼说出来就被李辙打了脑袋，“哎哟！”

“不许咒他！他没那么容易死！”李辙恶狠狠威胁道。

“那他能去哪呀？他回异界去了？”梁一铭揉着脑袋问。

“或许是吧，除非人界和异界之外还有个什么异度空间。”李辙说。休曲为什么不告而别呢？又为什么会冒出来个假休曲？

“那，如果冒充休曲的人是煞神，他又准备干什么？”梁一铭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李辙想了想说：“那个煞神袭击我的那次跟休曲打了一架，我记得他说休曲盗用他的身份，难道他是气这件事，所以现在用这种方法来报复？”

“这未免太幼稚了。”梁一铭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两人只能没精神地往回走。回到李辙的宿舍里，梁一铭探头探脑看了半天，确定没有可怕的东西才肯踏进门。

“现在怎么办？休曲不知在哪，又有一个假冒的休曲在外面，我们还能做什么？”梁一铭忧心忡忡地问。

李辙坐在沙发上，手肘支在膝盖上，交叉的手指抵着嘴唇，一言不发。

梁一铭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扔了一罐给李辙。李辙接过来却没喝，拿在手里反复把玩。见李辙不说话，梁一铭不好再问，兀自掰开易拉罐喝起来，不大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很清晰。静默的时间只有几分钟，却显得像一个小时一样漫长。

李辙突然开口：“那个煞神对休曲恨之入骨，如果休曲消失了，他应该立刻昭告天下他是谁，为什么反倒要装扮成休曲？”

“Cosplay上瘾？他生前是干什么的？”梁一铭抿着啤酒问。

“没有固定职业，登山的时候遇难。”李辙说，“从他以前的行为来看，我不觉得他是个聪明人，扮成休曲这件事不可能是心血来潮的拙劣模仿——他连休曲的气息都有，我能感觉到。”

“有人在背后帮他？”梁一铭顺着李辙的思路猜，“谁会帮一个煞神呢？”

李辙想起了什么：“你说变脸跟他打过？”

“打过，这样算来应该打过两次了。”梁一铭想起变脸就心情复杂，“我还挨了变脸一拳。”

“那不算什么，我还挨过他一刀呢。”李辙下意识摸摸脖子，“没有休曲，我们打不过煞神，不如让变脸去对付他。”

梁一铭把贴在嘴边的易拉罐放下：“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变脸在哪，再说就算能找到他，他会帮我们吗？再打我一顿或者再给你一刀……那可是要命的！”

“现在没有别人能打得过煞神了，这个变脸是好是坏很难确定，但至少他把煞神当敌人。”李辙觉得值得冒险，“我们要想法找到他。”

星期六，繁华的三里海又是人头攒动的景象。叶征今天闲得慌，约了朋友到休曲工作过的酒吧里。酒吧员工一看见他就头大，知道他来了就要找事，自从他们把休曲打发了之后，叶征就没完没了来找，好像多跑几趟就真能问出一个被解雇的歌手的下落似的。

现在是大白天，不到酒吧人流高峰的时候，空座很多。叶征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下，随便叫了点喝的，跟调酒师闲聊起来：“哎，我说，你知不知道你们开除的那个歌手去送外卖了？你说说，把人家给逼成那样，多不好啊！”

“叶少，您跟人家打架更不好吧？”调酒师不客气地说。

“我那不叫打架！你看我动手了吗？是他打我！”叶征瞪着眼睛理论道。

“对，他动手在先，就因为你调戏了个女孩子。”调酒师客气地补刀。

“你说什么呢！”叶征的混劲儿又上头了。

这时，叶征等的人来。

“叶征，大周六你不在家睡觉来喝酒？这还是上午呢！”陆念林坐到叶征旁边的椅子上。

“我这跟心里憋了好多天了，就想找个人聊聊！”叶征烦恼地挠乱一头毛。

“又是调戏不成反被女人坑了？”陆念林幸灾乐祸地说，自然地抢过叶征面前的酒喝起来。

“哎呀不是女人！”叶征说，“我要跟你说的是个男人。”

陆念差点把酒喷了：“你长能耐了啊你！”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这可不是一般人，”叶征压低声音，“他是……”

外面突然一阵尖叫，像世界末日似的，两人都无心再聊，一起冲出酒吧去。大街上的人们惊慌失措地乱跑，有的人向他们冲过来：“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两人被拥挤推搡着又回到了酒吧门里，不得不再次挤出去。

人群之中，七八头野牛一样的怪兽在横冲直撞，这些怪牛都只有一只眼睛，还长在耳朵后方，模样丑恶可怖，这是几头东东。

“这是什么玩意？”叶征吓了一跳，急忙退回酒吧里，陆念林也跟着退回去，两人从窗子往外看。

“反正又是什么外星怪兽之类的。”陆念林想到他的父亲，那老家伙不知道藏了多少这种怪物。

“哎！快看，大鹏神鸟来了！”叶征激动地指着某个方向。

果然，大鹏神鸟从街道的另一头出现，他避开迎面冲过来的人群，向那几头东东冲过去。按住一只牛头逼其停下，三拳两脚打翻，掰断了怪物的脖子。接着他又拦下另一头，继续徒手宰牛的活计。从他出现开始，人们逐渐冷静下来，不再四处逃蹿，有些人举着手机拍起视频。

“他今天怎么没飞？”叶征疑惑地自言自语。

解决了所有的东东，大鹏神鸟并没像往常一样匆忙离开现场，这次新闻记者终于逮到了他。大鹏神鸟从容地看着围上来的记者们，没有半点不适。长枪短炮对着他，记者们开始狂轰滥炸式的提问。

“大鹏神鸟，请问您的名字就叫大鹏神鸟吗？”

“您是基因改造的人类还是另一个种族？”

“您为什么选择与怪物战斗并保护人类？”

“您有另一重身份吗？能在媒体前公布吗？”

大鹏神鸟把脸转向镜头，不紧不慢地说：“我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我是来自异界的神族，请不要怀疑，神族与人类一样是真实存在的智慧生命。这些不断出现的怪物是异兽，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但他们都像野兽一样不具备智慧，他们对人类造成很大危害，我们神族的到来就是为了替人类世界清理这些闯入的异兽，我保证，我们是怀着善良的目的而来的，我们对人类没有任何威胁，我们的愿望是帮助和保护人类。”

叶征和陆念林这会儿已经出来挨到人圈外围，一点一点往里挤的时候刚好听见大鹏神鸟那番发言，叶征不确定地说：“不对呀，他的声音不对劲儿。”

“声音？声音怎么了？”陆念林问。

“我听过他的声音，不太一样，我对他的声音印象很深。”叶征越听疑问越大。

“你什么时候听过？”陆念林不相信，以为叶征在吹牛。

“嘘！”叶征示意他别出声，同时侧着头认真听，脸色逐渐凝重。

大鹏神鸟的采访进行了很久，叶征听了一段时间后，拉着陆念林挤出人群，重新回到酒吧里。酒吧已经人去屋空，只剩酒保和几名服务员。两人在一张角落里的桌子边坐下，叶征贼眉鼠眼看了半天，像特务似的。

“有话快说！”陆念林不耐烦了。

现在两人的位置很偏，如果正常说话不会有人听清，但叶征还是多此一举地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小声说：“大鹏神鸟我见过——我认识他，我见过他平时的样子。”

“他现在就在外面，那么多人都见过他了。”陆念林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叶征。

“不，我是说，我知道他的秘密身份！”叶征稍微提高一点声音。

陆念林蹙眉向前倾身：“你说什么？”

“我见过普通人身份的他，那时候他是个酒吧歌手，就在这家酒吧驻唱。”叶征一口气说完，得意地等待陆念林的表情变化。

陆念林脸上风云变幻，还剩七分不信：“是你说过的那个歌手吗？那个把你打个狗啃屎的？”

“就是他，他的声音很特别，唱歌特别好听，我一辈子忘不了，”叶征说，“后来他被解雇了，现在在当外卖小哥。”

“大鹏神鸟是个送外卖的？”陆念林觉得叶征的想象力有点平庸。

“还送到我家了呢，在我家那里跟一个坏蛋打了一架，差点没把我家房子拆了，”叶征说，“不信你跟我去看，那房子现在还没修好呢！”

陆念林有点相信了，叶征是爱吹牛，但他确实早就提过一个身手了得的歌手，他不会用自己的糗事炫耀。

“那你刚才说大鹏神鸟声音不对是怎么回事？”陆念林又问。

“他的声音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完全不同，但就是不太一样，”叶征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就是……好像没有那种很神圣很空灵的感觉了。”

陆念林再往窗外看时，发现大鹏神鸟已经消失了，警察在维持现场秩序，打发堵塞交通的人群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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