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不是愚笨之人,先前虽然也觉得他不对劲,可却懒得去想他哪里不对劲,可就在方才他看着杨逍那双乌黑的眼眸,和腹中感受到的那股滚烫的坚硬时。
他就知道了,自己已经在不知何处,不小心暴露了女儿家的身份。
是,他如今是个女人,可并不代表他本质上就是女人,因为他始终记得,他曾在很久以前,也挽过弓,降过马,沉迷过酒色。
可若说这一年里,那些和他拌嘴斗舌的日子,那些酒后畅聊的时候、那些分离两端的思念,那些见他受伤后的心急如焚……
种种情绪都在告诉他,他如果说自己当真对杨逍并没有过一丝旖旎,那是假的。
因为若说没有旖旎,那为何前几日同床共榻时自己会那般心烦气躁?为何醉酒迷离时也不曾防备过他一丝一毫?为何会在想起自己失约后,心中一阵惶恐?为何会忍受艰辛,心甘情愿的带着受伤昏迷的他走了大半个山头?
可是……他是个男儿啊,一个男人再怎么变,又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
简直荒唐!
“我知错啦,你别气,往后我定然不会在随意轻薄你了。”
昏暗的街道里,杨逍轻轻的将双手放着她的肩膀上,语气带着些许期盼,看起来既卑微,又可怜。
东方不败听见他声音,下意识抬眸看着他,却对上了一双饱含情意的眼眸,不由得一惊,心慌意乱的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推了开来,行若无事的吐出一句:“我不明白你是抽什么风,蜀中已到,我要走了。”
杨逍一脸无法理解的看着她:“你明知我心意,为何要故作不知?你在怕什么?又在慌什么?”
“你我同是男儿,你怕是一时魔怔了。”
杨逍双眸闪烁,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质问道:“你当真是男儿么?”
东方不败只一昧垂着眸,并未理会他这句话,而是一意孤行的转身离去。
杨逍在吐出那一句质问后,便立马后悔了,因为他知道她是个不吃硬的,于是继续故作可怜道:“那下月十五,你还来不来蝴蝶谷?”
东方不败脚步一顿:“家中有事,不去了。”
“那再下个月呢?”
“未知。”
杨逍喘了几口气,语气坚定的吐出一句:“你既然最近有事,那我便只好一直在蝴蝶谷待着等你了。”
东方不败似乎是叹了口气,缓缓转过头来,双眸里全是无法理解和难以抑制的的情绪:“你等什么啊等,是不是如果我好几年都不来赴约,那你便等上好几年?”
“如果等的人是你,迟一些也没关系……”
“你就不怕我一辈子都不来?”
“我不怕,因为你总有一天会知晓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只是如今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令你无法接受而已。”
“荒唐!”
“你气什么?你是在气我猜中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吗?”杨逍收敛了脸上那副故作可怜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和笃定。
“我在蝴蝶谷等你,无论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春花秋月,我都会一直在那等你,等你来赴约,也等你想通一切。”更等你发现其实你自己也心悦我。
……
杨逍的话的确令他内心掀起了波澜,那是一股一旦细想,便会汹涌澎湃的波澜,他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也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接受女儿身的宿命,甘愿委身于他之下。
解决彷徨最好的一个办法就是让自己迅速忙起来,最好是手忙脚乱,只有这样,才没有时间心生杂念。
而能令他心无旁骛的唯一一个方法,就是闭关,正如他前世闭关修炼葵花宝典一样,在这偌大的武林中,只要是遇见了绝世武功,无论是谁,都会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状态中……
正好,他最近确实有事要做,他要开始培养峨眉下一代掌门了,虽然他大可一走了之,但好歹他也算是占了人家灭绝的身躯,若真的挥袖走人,只怕灭绝这死尼姑要夜夜出现在他梦中“折磨”他了。
近年来,虽然随着东方不败的到来,他用那当初整治日月神教时雷厉风行的手段,将区区一个不被各大门派放在心上的峨眉派一举推到了民心所向的存在。
可同时,因为太受百姓爱戴,也遭受了不少以前未曾有过的冷眼。
不仅是其他门派的眼红,就连峨眉本派,也开始有人对他新规定的制度产生了不满,因为他的制度只适用于当年的日月神教,而不适合这种只把门派利益放在第一的门派。
那些底层弟子还好,于她们而言,如今分工合作的日子很是舒心,可对于武功不低的高层弟子来说,却是在心里早就不服从他的安排了。
不为什么,只因为觉得自己武功不差,应该要行侠仗义,光复峨眉,而不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峨眉山脚下,守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总而言之,她们觉得,她们被屈才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们会拉帮结派,会忿忿不平,不服丁敏君的雷厉风行,也不屑纪晓芙的慈悲之心,若非东方不败武功高强,气势太过逼人,只怕她们早就七嘴八舌的顶起嘴来了。
再者,东方不败清楚的知道,这些名门正派虽然个个都说的义正言辞,什么驱逐鞑子,光复大汉山河,但若是和他们门派的利益比起来。
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漠视百姓的生命。
这里不适合他,他不是一个静心寡欲之人,相反,他喜爱大酒大肉,喜爱热闹,自从两年前他在成为灭绝后,他已经压抑天性许久了,不然也不会在去年遇见杨逍时,喝起酒来,醉的这么彻底……
因为他一直在绷着本性,终日不得欢喜。
东方不败坐在大殿上,烦躁的捏了捏眉心:“近期蒙古鞑子可有在侵犯我峨眉界内百姓?”
“回禀掌门,无!”
东方不败红袖一翻,缓缓抬起头来,双眸如电,令人不可逼视:“嗯,速速传唤左、右护法前来大殿!”
不久后,丁敏君和纪晓芙双双跪在他身前,东方不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开口道:“本座心有郁结,需要闭关一段时间,我将传授九阴真经的第一层心法给你们,你们二人勤加修炼,待我出关后,谁的武功高,谁便是峨眉派下一任掌门!”
纪晓芙一惊:“师父!峨眉不可一日无主啊,我们峨眉在蜀中这番行事,早就得罪了朝廷,若是哪一天鞑子来侵,弟子们抵挡不住该如何是好?”
丁敏君却是半点也不在乎峨眉,只是问道:“师父心有何郁?”
东方不败看着丁敏君,沉吟不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大殿之上,不知过了多久才将眼神转到了纪晓芙脸上,淡漠的道出一句:“纪晓芙,若事事你都不能自己拿定主意,不能自己想办法去应对,那将来本座离开了,你如何撑得起峨眉?”
丁敏君又一惊,连忙叫道:“师父你要去哪?”
东方不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开始直勾勾的盯着底下的两名女孩:“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座由始至终都是个行止由心的人,今日本座高兴,想要普度众生,便愿意待在峨眉,可若是哪天本座突然不高兴了,想要大杀四方,便不会再待在这里了。”
纪晓芙皱起了眉头:“可是师父,您从前不是一直说要光复峨眉么?”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的垂了垂眸,理所当然的吐出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不这样说,上一任掌门又怎会将掌门之位传给本座?”
纪晓芙:“???”
丁敏君:“……”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不必多言,本座日后去意已决,如今留在这,也只不过是为了在你们二人中间挑出一个能担此大任之人而已。”
留在这做什么?若非当初他刚来这世界,武功尽失,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如今他九阴初成,武功一跃千里,行走江湖再也不必束手束脚的,想杀就杀,不服就干!
还留在这破峨眉干嘛!又不能喝酒、不能吃肉、没有歌听,还没有舞看!
垃圾!
去哪儿不能潇洒?
还不如委身于小白杨,至少能日日快活,想喝酒就喝,想逛青楼就逛,想……
等等,什么叫委身于他?本座堂堂一代枭雄,日月神教教主,万人之上!凭什么要委身于他!东方不败想到这突然一惊,连忙将这个想法从他脑子里丢了出去。
突然他又孤傲的想道:哼,就算那般……那也是他要委身于本座才对!
不对,没有就算!
本座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一身红衫的东方不败翘着兰花指,坐在大殿上,眯着眼睛如此想道。
………………
又是一个落叶纷飞的秋季,四年前中秋时的记忆,残缺的就像一只夜莺一样,穿梭黝黑寂寞的夜晚,把难过沉迷在陈年的泪水里,秋风不厌其烦的吹下一片片泛黄的枯叶。
也吹散了杨逍那满腔热血的心意,自那日巷子对持后,东方不败便直接挥袖离去了,走的毫不犹豫,没有一丝不舍。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出现在杨逍的视线里。
就好像这一年多以来,都是他一个人喝醉了做的一场梦,梦醒后,徒留一个雁儿能证明她曾真的存在于这世上。
雁儿眨着眼睛,在他手心里轻轻的写下这样一句话:“她为什么还没来找我们?”
杨逍笑了一下,有些勉强:“她会来的。”
掌心酥麻,雁儿又写上一句:还要多久?
杨逍一顿,摸了摸她的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很快,又或许还要许久……”
雁儿垂了垂眸:为什么你不去找她?而是要在这里等?
“她不肯我去蜀中找她,雁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臭脾气,谁敢得罪她?”
时过经年,雁儿都已经十五岁了,如今的她跟随着脾气古怪的胡青牛和性情狠厉的王难姑学医多年,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傻傻的女童了。
活脱脱一个小妖女。
只见她看着杨逍,突然翻了个白眼,写道:“山不过来我过去,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你不懂么?”
杨逍看着她的表情,突然笑了:“你别翻白眼,你这样好像她哈哈哈哈!”
雁儿抿着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笑什么笑?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给我滚,滚去蜀中把她绑回来!
杨逍一脸诡异的盯着她:“雁儿,你能告诉我难姑都教了你什么吗?”
雁儿笑了,笑的一脸乖巧,可写出来的字却不那么乖巧:关你什么事?都快三十了还娶不到媳妇的老男人!
杨逍:“……”
…………
被赶鸭子上架的杨逍,几乎是被雁儿一脚一脚从蝴蝶谷踹下山的,抱着一半难以置信和一半想念的心情,他来到了蜀中。
漫无目的的找一个有可能姓东方的女子。
寻得到吗?自然是寻不到的。
他在寻了十几日后,愈发的难过和失落,可就在这时,他坐在茶摊上,碰见了一个女人,瞬间让他浑身冰凉。
那个女人是他第一次遇见东方时,跟在她身旁被她拿来卖艺赚钱的“妾室”,这“妾室”生的虽非美女,却也颇有姿色,只是颧骨微高,皮肤蜡黄些而已。
若他没记错,这“妾室”曾唤过她师父,其实这一声师父是没什么的。
可关键是,她身上穿着峨眉弟子的服饰……
突然间,杨逍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那些曾经从她口中说过的话,就像是在他耳边再次响起,犹如一盆冰冷至极的水,泼在了他身上,从头淋到脚,冷到浑身颤抖,心乱如麻……
“我家中女人多,不方便你去。”
“实不相瞒,我有职责在身,家中有许多事,以及许多废物都离不开我。”
“我要找一个仇人,他叫杨逍。”
“不共戴天之仇。”
真相就像一条恶狗从眼前跑过来,狂吠着扑向他,撕烂他身上雪白的衣衫,咬破他的胸膛,掏出了他身躯里面的心,用鲜血淋漓的舌头舔去上面的那层洁白糖霜似的爱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她不愿接受自己的心意。
江湖中人谁不知晓,峨眉掌门,灭绝师太此生最爱之人,是她那英年早逝的师兄孤鸿子。
而他,偏偏是害死她师兄的那个杨逍……
作者: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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