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侍者的记忆

（我刚才……有开口说过话吗？）侍者蹙眉思考。

“没有哦，只是我的一点小伎俩罢了。”陈歌的声音有些悠远，像是经历了沧桑。

侍者猛然间脊背发凉、浑身颤抖，身体也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再没有生存的希望，但他的求生欲还是促使他挥起镰刀。

“轰！”

「低阶炎爆球」贴脸炸开，侍者的下场显而易见，只剩下一具焦黑的人影瘫在倒地。

侍者已经彻底死心，不再奢望活命，不再渴求利益，因为这些都没有丝毫作用力，连他为什么会失败他也不想再去追究，反正都是死，他已经不想再考虑任何事情，只想静静地休息……

这时候，一只粉嫩小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一道淡白色的雾气也在此时离开侍者的身体，来到女孩的掌心处。

这是傀儡师专属的技能「噬魂大法」，将敌人的魂魄吞噬、炼化、融入己身，然后便能水到渠成地将之制作为完全从命的傀儡人偶。

其实，这样的小人物，陈歌根本不应该使用这么多防御技能来稳固自身，只要在他把门打开后，随手扔个「低阶炎爆球」，就能将之炸残，然后任她摆布。

她这一套技能可是完全说得上透支彻底了，甚至会伤害到根基。

不过倒也不怪她，情报不足嘛，她以为对方可能是一大群人，还是全部带了枪械那种，结果就这么一个弱鸡。

再者说来，傀儡师的根基是什么？无非就是灵魂力，她的前世作为鬼偶天尊，那根基是该多强？

不就是损坏那么一丢丢嘛！完全不足为虑！

“呼~”

感受着灵魂力的微微上涨（基本没涨，反而因为根基耗损，稍有下降），陈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三氏族，有点麻烦啊。”

小女孩微微皱眉，思考着如今的对策。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家族只是普通的豪门，现在才知道其中的复杂关系。

通过侍者的记忆，陈歌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内部的情况：

侍者名叫张勇涛，农民出生，很小就帮着家里人种田，那时候的农人虽然穷苦，却也并不难过，勉强吃得饱，还能稍微攒些小钱。

那时的生活，对张勇涛来说，完全就是最饱满的幸福。

这也是街坊邻居照顾他的缘故，这小家伙实诚，脚踏实地，不会好高骛远，浪费家财。

那时候的农人大部分就这样，只要你安分守己，大家都会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不会瞧不起什么的，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户头。

不过这好景可并不长。

在他十岁的时候，村里进了一群装束干练潇洒的大老板，说是想招收一批工人，包吃包住还有高额工资。

村里人最开始是不信的，只有几个人经不起诱惑，跟过去试试。

第二天清晨，他们全都回来了，还说是那边的工作特别简单，饭也特别好吃，大床又软又舒服。

这不，好多人都被安利了，最后连他的爹妈和爷爷奶奶也不例外。

当时还让对方好一阵为难，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祖父母的工作适宜。

后面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村里的人每天早出晚归，甚至有迷恋工地大床的，直接连家都懒得回，一连几天住在工地。

这原本很正常的，毕竟，农村的环境并不好，奢望更好的地方也是人之常情。

可在第九天的时候，所有去打工的村民都没有回家，这让村民们都有些疑惑，不过听到老板们解释说的床铺换新，他们立刻就信了。

毕竟之前就一直听人说那里的大床很舒服来着，现在换成更好的那肯定就更具吸引力，而且几天的相处时间，他们也算是信任了这些亲和的大老板。

当然，还是有人不信的，张勇涛就是最不信的那个，他的父母从来都要在临走前为他准备饭食，在晚上的时候回来为他续餐，有时是晚饭，有时是宵夜。

可今天不同，他们不仅没有准备午餐，甚至连晚上也没有回来，这让他坐立不安。

现在老板们一谈论起，他立刻就想上前询问，甚至差点冲上去抓住对方的衣领进行质问，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觉得这样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老板们一直被村民热情追捧，到最后他也没能问出什么，但他又不甘心。

所以他就跟着今天上山的村民们，一起去了那所谓的工厂……

然后？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这个工厂完全就是骗局！

上面的工厂就是单纯的大铁厂，他们也不是炼铁什么的，只是往一个长长的试管里滴入奇怪的液体。

通过记忆，陈歌能清楚的看见，那些透明的塑料试管，绝对是直接通到地下的。

然后，每过一会儿，工作的监督者们就会叫上一两个人到地下，也不会再出来，只会继续往下叫人。

渐渐的，工厂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个人，张勇涛的心也越来越沉，像是被一块无形巨石所压住，太重了，根本动不了……

但是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家人，他必须去寻找他们，也就不能退缩，只能向前，不止步……

“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这一声不是他喊的，是另一个青年，张勇涛认识他，是隔壁的二傻，身强力壮却没智商，常常被人逗弄。

不过他的哥哥大傻却是不傻，傻字的绰号是从他爹那里遗传的，他其实很聪明，常常坑自己弟弟，现在的情形似乎也是这样。

然而，那些管理者并没有很残暴或是面露不满，而是很柔和地让他们兄弟俩去结算工资。

看起来没什么，还让张勇涛对他们有了一点好感。

可问题是，他们兄弟俩也没有再出现了……

陈歌继续往后观看，迅速查找着细节，并没有看见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处工厂是一个地下人体实验基地，他的家人们都被杀了，他却是意外被参与围剿行动的特警们救下，总之都是一些老套剧情，最后也就是张勇涛不愿意去孤儿院，最后由一个特警托到神农氏的关系，把他送到了家族里做做小活。

十岁的小孩子，能干什么？

你说你是农民出来的，身体素质强？

不好意思，我们三氏族的人都是从小药膳调理，身体比你强得多。

最后他就只能做个侍者，连女仆的身份都比不上，甚至听同事们说，曾经有侍者因为摔坏了盘子而被直接逐出家族。

他这就更忐忑了，虽然日子过得很有压力，但总是要比外面强不是？

人是贪婪的，总要往前看，待在豪门久了，他就不想再回到过去，即便那个村子里曾有他的母亲……

但是，应了那个老话：历史相似，好景不长。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百春楼迎来了一位稀客：陈氏的老爷子还有他的二孙女。

地面：云雾迷锁、黯淡无光，天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天空与地面，像是被分化为了两个世界……

他也记不清当天晚上究竟发生了多少怪事，只记得浑浑噩噩。

他看见神农氏的百春楼下面开出了一道密室，许许多多的氏族人员进进出出，男性把它们搬出来，女性则将它们拿到二楼去。

张勇涛最开始只是对地下室感兴趣，家族人口基数的庞大他都并不是很好奇，毕竟，按照规矩，每次用餐时，他都会记录本次用餐的人数。

最开始的时候，看见这些贵族子弟们几十上百地涌进餐厅，他还是挺意外的，而且还一轮换一轮的，都不带重复，不过后来看多了也就不在意了。

他现在好奇的是地下室的那种气味，就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很熟悉，很恶心，却是想不起来。

好奇战胜了理智，这只愚笨的小狗，最终还是趁乱上前，闻了闻地下室的气味。

这不闻不要紧，一嗅之下竟发现这是赫尔马林的气味，与之人体实验的地下室如出一辙！

好巧不巧，他的惊恐表情还被上司给看见，对方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继续去工作。

这让他更加惶恐！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对方开口询问，他就有着十分的把握忽悠过去，那是他口才的天赋，也是他在神农氏工作多年所发掘的技能。

但是，对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问问他发现了什么，这反而让他寝食难安。

这还不算什么，明明都已经作死了一次，他却还嫌不够，居然要再来一次！

在陈歌的性命被安稳的时候，就在百春院一楼，陈老大摆宴席，邀请各方豪门共同庆贺，连用餐厅的周围也被保镖们团团包围。

等到女仆们为主人戴上用餐布，张勇涛也就该入场了，系上整齐的白色衣领，端着饱满多汁的各类水果，面带柔和的笑容……

“那个人体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

“死了三……咳咳~”

“没事，继续弄吧。”

“会不会影响不好？”

“不会，你只管去弄。”

张勇涛的双腿开始发颤，手中的盘子也在微微抖动。

他不想听见那些该死的对话，那像是一句句恶魔的低语，将他一步步拉入地狱。

他的心在恐惧，他的身体在颤栗，但那些大人们可怖的对话仍在继续。

“你还记得我族的家训么？”

“别提了，反正这些事也都发生了，现在咱们不也挺友好么。”

“那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啊……”

“放心吧，虽然你两家被我夏氏迫成旁系，我们也还是兄弟，不是吗？”

“算了，不说了，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听到这，张勇涛全身猛地一颤，心底的恐惧再次上涌，慌乱地将果盘放在餐桌上，露出一个极其牵强的笑容。

对方并没有指责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对此，他只能惶恐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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