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肖看着怀中的九荷,轻叹到:“你既先去,我又怎可独活。”说罢便要提剑自缢,可脑中突然响起九儿的声音:你要活下去!
辰肖,朝天一声怒吼,将剑朝一旁甩出,拔出那支插在九荷胸口的箭(那是一支精巧的弩箭,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并未多想。),接着轻轻抱起九儿放在不远处的龙椅上,随后褪下了昏君身上的龙袍披在身上,回身抱起九荷大步走出大殿。
殿外,万千军士只看先前的大将军,此时身披龙袍,抱着九荷傲立龙阶之上,霎时跪倒,高声呼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整片皇城!
辰肖悲呼一声:“皇后仙去!三军素衣!”
只见众将士起身,齐齐从盔甲中抽出白巾束在头盔之上。辰家连年征战,总有伤亡,自辰肖的曾祖父辰傲那时起,将士们便自发的随身携带白巾,这并非是不吉利的象征,而是敬重的表现,现如今已成为了习俗。
辰肖冲副将和白耀挥挥手,示意二人站在自己身后,随自己一同走去,军士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辰肖就这么抱着沉睡中的九荷走出皇城来到九府门前,双膝猛然落下,在她耳边轻声道:“九儿,我们到家了。”
众军士并未有任何言语,随辰肖一同跪下。一个银甲白袍的小将握紧了双拳,眼中尽是悔恨之意。
九荷的父亲,前朝御史九御贤听到门外传来铁甲铿锵,打开宅门,只见门外众多士兵头束白巾跪倒一片,那辰家小子身披龙袍抱着九荷跪在自己身前,顿时悲痛欲绝,举起手想要抽在他的脸上,可那碍眼的黑黄色刺痛着九御贤的眼眸,他只得改手,一把夺回九荷,回身重重的关上门。
辰肖起兵屠龙,剑锋直指皇室贵族与阻挡他的人,不伤平民百姓,镇北军军纪严明,更是不会去损害百姓利益,因此尽管辰肖兵临城下他们也依旧照常行事。
谁做了皇帝,谁夺了天下,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要将自己活好就够了,反正镇北军又不会为难他们。
天都城中,除却皇城,到处都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景象,辰肖屠城一事更是成了各种茶楼酒馆中能人异士的谈资。
良久,辰肖轻叹一声,重重的朝九府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走向京城最有名的酒馆——醉仙楼。
宋飞和白耀率先一步进入醉仙楼,将其它闲杂人等清逐出去,又命小二拿出最好的酒。
小二见这二位军爷凶神恶煞,不敢怠慢,连忙跑向后堂。
不多时,那小二就提着一个一尺多高的酒坛回到前厅。
刚刚那两位军爷旁边坐着个年轻人,小二定睛一看,龙袍!
小二两腿一软,当即跪倒就拜高呼万岁,他如何想到皇帝尽亲自来这小酒楼饮酒。
辰肖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
小二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将酒坛呈上。
辰肖接了酒坛起了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飘逸出来,填满了整间前厅。
辰肖惊奇,暗淡的双瞳闪过一丝清明,世间竟有如此奇酒!
“此酒何名?”
“回圣上,此酒名唤天子笑。”
小二有些汗颜,酒是天子笑,说是天子喝了都会笑,可皇上不就是天子吗,若是皇上喝完笑一下也好说,可这位怎么看都是有心事啊,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若是……
小二的思绪转的飞快,可辰肖一听这酒名便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哈哈!天子笑?名字有趣的紧,小二,通知你们老板,将天子笑中精品作皇族特供,号龙颜悦!”
小二闻言大喜,连连谢恩。
辰肖笑了笑,可眼泪却没来由的滚落了下来。
辰肖抹了把眼泪,端起酒坛一饮而尽。
“咳……咳咳”
许是喝的太急,辰肖呛了一下咳嗽几声,可把那小二吓得不轻。
“自那月老庙一遇,我就再未饮酒,没想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酒是好酒,可惜人,不是好人啊……”辰肖长叹一声又道:“罢了罢了,屠了龙髭城!”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流淌着……
宋飞与白耀领命,迅速退出,带领军士杀向皇城。
那一夜,血流成河,染红了整座皇城!
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白耀领头,从正龙门一路杀到前皇的寝宫,诺大的皇城中除了九荷的族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上至丞相下至侍从,无一幸免。
前皇族更是死相凄惨,首级被整齐的摆放在辰府门前,以祭天灵……
辰肖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持着长剑,迈着微醉的步伐杀入皇城。
一路上凡是效忠前皇者必杀之,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宝剑锋芒,浴血而酣畅。
辰肖心中最阴暗,最血腥的一面毫无保留的显露了出来。
“禀圣上!抓获按察司与文吏部共三百一十二人!”
“九姓几何?”
“回圣上!一百六十人!”
“莫动九姓,至于其他人……万箭!”
“是!”
辰肖拔出插在一名宫女心口的剑,喝着酒,跌跌撞撞的踏入皇宫。
忽的一个踉跄,辰肖跌倒在地,随即便躺在大殿之中放声哭嚎。
杀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呢?他的九儿再也回不来了!
龙朝等级森严,皇城内不许有任何平民,所以对于屠城一事百姓们也没有过多在意 。
只要他们自己平安无事就好,谁来掌权也无所谓。
对他们好,大家拥戴他,对他们不好,就起义推翻他。
……
皇城的御花园中,曾有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而如今却泛着殷红的血色,三天都不曾消褪……
天使与恶魔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为万人杀一人,后者为一人屠万人……
昏君被斩,辰肖登基,改国号为九,定帝号为肖荷,血洗整个前皇族,屠戮前朝死忠数千。
肖荷初年,辰肖改革政治,减轻赋税,整顿吏治,收拢民心,自此天下安定。
可封臣那天却上演了一出闹剧。
辰肖任九御贤为国师,亲赐龙殇剑,上斩昏君,下斩逆臣。
可九御贤接过剑后立刻拔出就要砍辰肖,副将宋飞立刻上前,拔剑相抗。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臣又岂是杀敌无数的将军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对方夺了剑。
九御贤怒目圆睁,厉声呵斥辰肖不配作国君,一夜屠杀千人是何等残暴,如此性情暴戾之人如何治理国家!
谁知辰肖竟然一把抢过宋飞手中的龙殇剑,毅然决然的当着满朝大臣惊愕的目光,刺入了自己的大腿,随后将剑收回剑鞘。
九御贤一愣,“你!?……”
“龙殇既出,见血归鞘!只恨吾命尚有用处,今暂存吾身,来日奉还!”不等九御贤说完,辰肖立刻抱拳应到。
“你……”
“传朕旨意!任宋飞九域军帅,总领三军,诸葛青九爵相司,掌管全国政务,周瑾继任九监御史,监察百官!
其余大小官员,爱民者官复原职,负民者打入监牢!
调度征西军、镇北军,随朕北上!
朕不在时,国师之言皆为朕令!”
辰肖每说一句,九御贤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原来这辰家小子并非自己之前所想之样,是自己,错了啊。
尽管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可辰肖的初心从未变过 。
辰肖一把扯下龙袍甩给宋飞,不顾百官的劝阻,大步走出皇宫。
毕竟蛮夷也是致九荷身亡的原因,他对九荷有多爱,就对蛮夷有多恨。
临行前,他来到九荷的墓前,轻轻的拍了拍坟包,将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龙枪狠狠插在了墓前,取下束发的银簪在枪杆上刻下了两行小字。
辰肖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翠绿的玉簪,那是他上一次远征九荷赠予他的礼物。
他将玉簪别好,从今天起,他便与九荷一起征战天下!
辰肖御驾亲征,与北方蛮夷大战,总是亲自率兵冲阵,每次都是他最先杀入战场,最晚回归军营。
九朝军士的士气高涨,军队攻无不破,数月下来连拔数城。
肖荷七年
北方蛮夷平定,辰肖扫清蛮夷乱党,安抚平民百姓,自此,九朝的疆域扩大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包举宇内,并吞八荒,威震四海!!!
皇帝辰肖大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回京,写了一封遗诏扔到自己一日都未坐过的龙椅上,便来到了九荷的墓前。
七年光阴,九御贤对辰肖的看法逐渐转变,他仔细思索了一番,当年辰肖的做法虽然不妥,但也有理可循。
前皇屠了辰家满门,又杀了他心爱的女子,仔细想来也是个可怜孩子。
辰肖缓缓拂过九荷的墓碑,满脸惆怅,轻语道:“九儿,我回来了……”
九御贤来到祖坟想要祭奠一下女儿,却远远看见辰肖站在女儿的碑前,顿时轻轻一叹,并未立刻上前。
宋飞不经意间发现了遗诏,急忙召集诸葛青、周瑾等一干重臣火急火燎的赶往九家祖坟。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宋飞熟知辰肖的秉性,自然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众人在半途遇上国师九御贤,九御贤闻言大惊,忙同众人疾步上前。
听到脚步声,辰肖缓缓转身,一身精致的黑甲,手中抱着一坛天子笑……
发鬓间那支翠绿的玉簪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辰肖仰头将手中的天子笑饮尽,一些酒水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下来,意气风发。
“泰岳在上,恶婿特来还命!”还不等众人开口,他便朝九御贤作了一揖。
“皇上!请收回成命!”九御贤很愤怒,九荷的死是个意外,他早已从失去女儿的悲痛中恢复了理智,甚至早已将辰肖看做是自己的孩子。
可这位刚刚做出封疆拓土,一统天下的杰出伟绩的皇帝,竟还在为当年的事执迷不悟!
他还年轻,还未有子嗣,他怎么能……
老人索性跪了下来,只望辰肖能回心转意。
众人见国师都跪了,哪里还有不跪的道理,众人齐齐跪倒,朝辰肖大喊:“皇上!请收回成命!”
“一坛天子笑,不见泪痕消……”
辰肖拔下玉簪,一头长发散开,随风飘荡着。
他轻叹一声,将一个字条塞入宋飞手中,随后将那支玉簪刺入自己的心口……
“皇上!!!…………”
……
听闻辰帝驾崩的消息,世人皆叹:辰家被前皇屠戮,祖坟被刨,只留下唯一的血脉辰肖,现如今,辰字姓氏已随着辰肖的陨落,淹没在了悠悠的历史长河之中。
……
国师九御贤宣读先皇遗诏,令九荷的兄长九泉为新皇,九氏为皇族正统,加封九御贤太上皇,九家祖坟改建为皇陵……
皇陵之中,辰肖与九荷同葬一棺,棺上放着辰肖的龙枪,枪杆上依稀可以看见两行小字——愿用我三生烟火,换你永世迷离……
一坛天子笑,
不见泪痕消。
屠尽龙髭城,
雪恨终得报。
——屠城
(几日后,宋飞想起辰肖那日给他的字条,连忙关好门窗,取出字条展开,只见上面用隶书工整的写到:辰姓未绝后,凌与夜无忧。恐入贼人眼,暂居吾之楼。——逍遥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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