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卷·捌话

漫天飞雪如絮飘落，纷纷扬扬洒在鲜血淋漓的角斗场上，百里玄策冷冷注视地上趴伏的银发魔女，满身疮痍已毫无斗志。

“你做的很好。”

沉重脚步声踩过冰血来到身旁，周身一片风雪呼啸声，他面色冷漠听黑袍男人不痛不痒地警示他：“下次如若像这般遇到令你为之动摇的东西，不要犹豫，直接击杀。”

猩红的兽瞳猛地睁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百里玄策掀开褥子下床。

叩门声不多时响起，他拉开门，满脸写着不耐，冷声问：“何事？”

“百花宴。”

“与我何干？”

铠瞧百里玄策这不耐烦的模样也不气恼，淡淡道：“女娲娘娘要求众仙出席。”

百里玄策勾唇讽刺一笑：“我这个堕神怕是不在名单中才对。”

说罢，风驰电掣又准备将门阖上，然而铠的声速更胜一筹，钻过门缝传到耳边，“听闻洛神会在百花宴上献舞。”

百里玄策关门的手一顿，不情不愿地回：“知道了。”

“砰——”房门被粗鲁地关闭。

居然真奏效了，门外的铠眉头一挑。

一柱香后，百里玄策洗漱撺掇好，随同铠前往宴席。

天庭生活安宁，杀戮较魔界相比少之又少，纵使有矛盾口角发生，也绝不会兵戎相见，更遑论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十分安逸，也十分无趣。

望着一众叫不出名字但国色天香的花仙长袖曼舞，百里玄策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玩弄酒盏，暗骂青龙这老奸巨猾，竟敢骗他说甚么洛神献舞，这瞧了老半天连她的人影也见不到。

她没来？亦或是他的位置看不到她？罢了，他也不想看她跳舞，一点都不。

宴席高潮差不多结束，百里玄策飞身离开，那速度之快，旁侧的百里守约刚要叫下他，只感受到一阵风倏地吹过。

无头苍蝇似地飞蹿，身躯掠过的花叶被无情扫落在地，前方是细碎的声音，百里玄策闲来无事，飞身到一棵百年灵树上瞧看底下话本似的一幕。

“我，我不知道一直以来你是以何种目光看我，但，但我，我……”

语无伦次的男声穿到百里玄策耳朵，他目露兴致，敢情是撞上了天界的八卦。

“姐姐，我钟情于你！”男子鼓起勇气忽地吼道。

勇敢无畏却暗藏紧张期待的声音回荡在林中，百里玄策眼神骤冷，赤瞳迸射光芒，玩味挂在勾起的嘴角。

显然料到男子的话语，甄姬定在原地，冲他抱歉地笑：“你心知肚明，我待你，是当作疼爱的后辈。”

意料之中的回答，然而青年还是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没一会儿泪如雨下。甄姬见状慌了神，赶忙上前从袖中拿出绢帕替他擦拭泪水，无奈地笑：“瞧你，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

柔柔的女声继续开口说道：“我一直很喜欢你，年轻稚嫩却满腔热血，但很抱歉……那只是对后辈的爱惜之情。”

“不过你也要认真确认自己的感情，不要错把对长辈的依赖当做是男女之间的喜爱。”她摸了摸他的头，他哭的很是伤心，她笑的愈是温柔：“你同月儿时常斗嘴，但你们彼此陪伴至今，我屡屡问你对她的感情，你却一口一个讨厌，真的是这样吗？”

青年听的一愣一愣，泪水耷拉在脸颊上风干。

“一定要直面自己的感情啊。”

玉指纤纤摩挲着他的面颊，她深情的眼眸中尽是怜爱，忽地一声巨响，近处的灵树上滚下一道红影，那人龇牙咧嘴捂着自己的头，自言自语呢喃喊痛，甄姬一惊，忙上前查看其伤势，待看清了面目后没好气地点了点百里玄策的眉心，嗔怒道：“你呀。”

“好痛……”他扬起脑袋瓜可怜巴巴地看她。

“站得起来吗？我看看还有哪儿伤到了。”

乖乖巧巧地颔首，百里玄策在甄姬的轻扶下站起身，撩了撩衣袖，露出划破皮的手臂，他垮下小脸，懊恼地小声说：“又是这个伤痕。”

刚要把袖撩回去，甄姬蹙眉拉下他的手，说道：“别把袖子放下了，一会儿又弄到伤口，跟我回去，我给你上药。”

百里玄策一听，眸中光芒四溢，穿过树叶的光斑流淌在他脸上为他平添几丝稚气未泯。

青年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只觉自己多余，开口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语罢，他转身离去，甄姬望着他的背影无奈一叹，转而没好气地问身侧的人：“你听多久了？”

百里玄策嘴角一僵，打着哈哈：“姐姐你知道是我？”

“我知晓树上有人，但未曾料到是你。”

她自然而然握过他的手朝寝宫方向走去，他怔了怔直直盯着由她主导而交缠在一起的双手不语。

“你的手好凉。”她忽地说道。

闻言，他如惊弓之鸟一下将手抽回，失神地注视着她。她不知所云，片刻后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扬起惯性的笑，说道：“抱歉，我太自然而然了，下意识把你当做我的弟弟，所以……”

他跟在身后，心脏一下从云端衰落至谷底，眼眸暗了暗，喑哑着嗓子说：“姐姐有很多疼爱的后辈。”

触及到内心柔软之处，她不自觉又流出温柔的笑，应道：“嗯，他们都很可爱，像你一样。”

百里玄策勾唇冷笑。

像他一样，可爱？有趣，他该是可怕才对。他永远不会忘记每一个被他所屠杀的人死前害怕恐惧的眼神。他喜欢那些眼神，像在提醒自己是高不可攀的……怪物。

“也许我该找个时间让你们见上一面——”

“不要。”他沉声将她的话语截断，摹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甄姬走了一会儿发现百里玄策没跟上，不解地回首，只见他立在古树下，覆盖在树影下无比阴暗，古藤条垂在头顶投影在地面，在他脚下蔓延出条条毒物，尔后他抬头看向她露出晴空万里的灿笑：“我有姐姐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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