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卷·伍话

次日。

水镜前曼妙身影，纤纤玉指往小巧耳垂上佩戴白玉耳坠，柔荑弯曲，白嫩骨节透出点点桃红，瀑布银发盘成双刀髻露出生香鹅颈白皙秀欣。

流云簪、绞丝银镯、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姣好面容上略施傅粉，一抿红纸，花唇洇丹。

躺在软榻上的百里玄策不自在地移开双眼。

裙摆飘旋，薄纱轻扬，甄姬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浅笑颔首。

临走前再瞧一眼榻上的幼崽，她迈步离去，还未走出寝卧，软软白白的小身影就出现在脚边，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裙摆，脑袋不断磨蹭，不让她离开。

蹲下身，抚了抚他的后脑，她对他笑的耽溺，好似可以予他一切，“要和我一起去吗？”

幼虎捣蒜般点头。

“那你不可以捣乱。”

预料之中，百里玄策不知第几次被抱入馨香四溢的怀抱，嗅到属于她的气息，他心满意足地阖上眼打盹。

****

“姐姐，这就是你的那只小兽？”

意识被一道温静的声音唤醒，百里玄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从头到脚染蓝的女子。

冰蓝的长发、眼眸、纱裙……打扮似冰，除了眼梢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冷漠，为人却是同甄姬一般温温柔柔。

甄姬难为情地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转而对王昭君笑了笑，否认道：“不是我的。”

百里玄策目光一沉。

不是她的，昨日凭甚么有资格说出不要他的话？

“他受伤了倒在神宫近处的密丛里，我偶然发现就把他带回去治疗了。”

柔软温暖的手熟练地抚摸着毛绒绒的背脊，掌心下慵懒蜷缩的小东西忽地站起跑出了她的范围。

所幸那可爱的幼崽只是在屋内好奇宝宝似的东瞧瞧西看看，并未乱跑，甄姬才安心下来。

“真有活力，这下姐姐不会再感到孤单了。”王昭君欣慰道。

甄姬却摇摇头，笑靥如花，“有你们一直陪着我，哪来孤单一说。”

闻言不语，王昭君拇指在甄姬的手背上摩挲。

她的姐姐有着怜悯万物的慈悲和温柔，却学不会疼惜自己。

铜莲绽放，一点光亮坠下香山雪絮絮洋洋飘落精雕细刻的莲瓣，恍惚间檀香缭绕，纱雾迷眼，细柔的女声时起时落，有一搭没一搭地诉说着，梁上绸缎漫舞，温柔日光走过漫漫岁月，穿过隔断将她们的影子投的很长。

原来，她的温柔是可以给任何人的，百里玄策早明白这点，可他不甘心。

棉絮落尽，橙光骤灭，淘气的小兽打破安宁的画面，坚持不懈地咬住甄姬的衣袂扯动。

“好了，听话一点。”甄姬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空出心思将他拎到一旁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声好气地哄道：“一会儿再陪你，好吗？”

语尽，百里玄策再度被冷落。

小家伙闷闷不乐地松了口，正在甄姬以为他会就此安分下来时，沉重的倒塌声“轰”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瓷器碎裂的乒乓声。

“姐姐小心——！”

碎片飞溅，甄姬距离近闪躲不及，猝不及防被一小片划破脸颊，丝丝鲜血歪歪扭扭渗出裂痕，她垂头迷茫地盯着地上那只倔强的小兽，澄澈的赤瞳中凌厉和杀戮纷飞，灼伤了她的眼睛。

方才的碎片也波及到他，白白嫩嫩的爪子和小脸上洇出殷红，狰狞地盯着她，她眼神里的受伤一览无遗，百里玄策呆愣一瞬后无地自容，拔腿逃离。

“小白儿！”

她的呼声乘了风在后面追赶，不敢面对，他跑的愈快了。

凭着本能莫名其妙又跑回了洛神宫，百里玄策脑袋里乱作一摊浆糊，不知所从面目呆滞在原地。

他觉着自己一定是疯魔了没错，居然会在意她对别人的一举一动，以至于失了理智。

未知、诡异、恐惧、害怕像毒素侵入身体，让他扭曲的不似自己。

太奇怪了，他自诞生起就在魔界摸爬滚打，杀戮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死亡面前依旧云淡风轻，如今竟会感到害怕……

柔弱美丽的面容，温柔蛊惑的言语……她十分的美丽，于此意味着十分的危险，如同生长在魔界暗谷中的迷魂花，散发着幽香引诱过路的魔，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他们……

恢复理智的赤瞳血光扑朔，他必须得在此之前，把她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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