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兰卷·壹拾柒话
雷雨夜,苍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苍穹,雷声轰隆粉碎邪祟。
茶楼中烛火不歇,正厅摆了口楠木棺,棺盖还未阖上,里头躺着的女人容颜恬静,但眉宇间却凝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愁,正是甄姬本人。
貂蝉从花袖中滑出几只纸人一一摆在书案上,轻咬指腹往纸人身上各滴下一滴血,血液是灵识让纸人都活了过来,生龙活虎地在案上跳跃。十指交错滑动打了个结印,纸人受命纷纷飞到棺椁旁,两只抬起棺盖阖上,余下的四只在棺盖贴合棺身那刻轻而易举地抬起了棺椁的四个角向敞开的大门移动。
大功告成,貂蝉百无聊赖地倒在躺椅上摇晃,李元芳担忧地注视着棺椁离开的方向,转过头问道:“姐姐,这般是否不太妥啊?”
摆摆手,貂蝉胸有成竹地回答:“安啦安啦,姐姐我有谱儿的很。”
“噢……”尽管听到肯定的答案,李元芳也莫名地失落,他走回貂蝉身侧,坐在小凳上撑着脸,圆溜溜的眼睛里是不解,又问:“姐姐,为甚么相爱的两个人总是不能在一起?”
像是被当头一棒,本小眯的貂蝉睁开眼,失落地说:“因为世事无常,光有爱是不够的。”
李元芳听了不服气,以理据争道:“可不是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吗?”
用烟杆敲了敲他的小脑袋,貂蝉笑了笑:“你这小笨瓜可知人的竭尽全力是不可跳脱万物规律的吗?”
认真思考了一番,李元芳不甘地追问:“那姐姐你还找那个人作甚?”
貂蝉得意地笑,摇了摇手指,道:“姐姐我可不是人,是以那套法则不适用于我。”
“……”此话有道理,李元芳竟无言以对。
见李元芳愁眉苦恼的小模样,貂蝉起身点了点他的鼻子,宠溺道:“好啦,别想了。退一万步讲,纵使弈星没有丢失记忆,亦或是甄姬爱上夏侯惇,他们都不能在一起的。”
“为何?”
“因为他们会死。”
“唉?!”李元芳大吃一惊,“为何?”
“有‘人’会要他们的命。”
疑惑都写在李元芳脸上,他不解道:“谁?弈星可是贵为一朝宰相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个人有胆要他的命?当然啦,除了圣上之外。”
“所以说,要他们命的不是人呀。”貂蝉朝后仰,倒入躺椅中,阖上双眼一边继续摇晃,一边轻松解答。
“那是甚么?”
玉足毫无规律地上下点着,貂蝉神秘一笑:“白虎。”
“唉?!那不是天界的四灵之一吗,为何会做这种事……”
柳叶眉挑的老高,不屑和不耻都挂在眉梢,貂蝉冷哼一声幽然开口:“那畜生可不是甚么善茬。”
李元芳哑言,明白这又是自己所难以触及的领域了,他干脆不再询问,听貂蝉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嗯……姑且容我算算离他释放还有多久,若还且着,依姐姐的性子定会陪上夏侯惇个时日。”
于是貂蝉掐指一算,后一刻整个人猛地起身,一道劲风呼啸而来像把出了鞘的利剑直奔向她,茶楼的木地板仿佛受到某种压迫霎时间爆裂飞溅到各个角落,紧接着身子腾空被强硬的力道死死按在楼壁,凹陷出大块印记。
“姐姐!”李元芳焦急唤道。
“别过来。”从高往下望了眼处于安全区的李元芳,身形已然变为八尺高的少年,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想要帮忙,貂蝉眼神冷下来,示意他不可以。
茶楼灰扬烟飞,貂蝉看清楚来人的面貌,露出讥诮的笑:“想不到,来的这般快。”
“她呢?!”红发男人收紧了五指加重力道,似乎铁了心要折断她的颈脖。
白皙的面颊蔓上血色,貂蝉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仍是挑衅道:“你猜猜?”
男人脸色冷了几分,咧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虎牙,阴狠地说:“去死吧。”
“你尽管试试……”察觉到另一股气息,貂蝉阴恻恻勾了勾唇。
莫名的压迫从后袭来,男人飞速回望,只见一只重锤划破空气飞向两人,他只好松手移形到别处。而失了力的貂蝉背脊顺着楼壁直直坠下,幸而躲过了重锤。
人影变换划出虚幻的身形,她安稳地落入坚实的臂弯中,听来人大咧咧地骂道:“要死啊你?!灵力都不用!”
听到一如既往夹杂着关切的责骂,貂蝉若无其事地起来,无辜地看向钟无艳,“不是有你吗?再说了,就这还伤不到我。”说罢,嘴角淌下一行血。
“姐姐!”赶到两人身侧的李元芳见了血,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布巾小心地擦去。
女人见状,黝黑的肤色暗了几个度,阴森地望向悬在半空的男人,勾了勾手召回重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空冲向目标,“敢动老娘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钩镰交叉抵挡住攻击,两人在半空中僵持不下,各自闪回隔出一段距离再次冲向彼此,两人兵戎相见一路从楼顶朝楼底打去,冰冷的兵器相撞发出“乒乓”巨响,半空中冷光忽闪,爆发的灵力碰撞,余波以摧枯拉朽之势炸毁了茶楼的一半建筑,所幸貂蝉给自己和李元芳支了道结界,才未被波及。
只是……瞧着自个儿心爱的茶楼被毁坏的破烂不堪,貂蝉内心很不是一番滋味,再加上李元芳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凉凉地说了句“五万灵木”后,整个人顿时心痛不已。
俩人和钟无艳呆久了没甚么坏毛病,就是对“钱”愈来愈斤斤计较了。
花袖中飞出一把莲花扇,扇面展开放大数尺挡在打斗正酣的俩人之间,貂蝉没耐心对着男人说道:“她在城郊,再不去她就跟别人走了。”
听言,猩红的瞳眸摹地紧缩,回想起女人对他人巧笑倩兮,男人攥紧了拳,果真利落地收了武器如风一般离开了。
“哼,这次老娘就饶他一命,下次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钟无艳收回兵器,转身看向沉默的两个人,莫名其妙道:“咋的了?”再一扫满地狼藉,阴沉再次布上脸,她骂道:“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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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泥土在倾盆大雨的冲击下翻滚,夏侯惇不顾弟兄们的劝阻,独自一人一瘸一拐按照貂蝉信中指示来到地点等候。
草棚下的火把燃烧,他左眼蒙了眼罩只能依靠右眼看清事物,远处荧荧幽光闪烁,仔细一看竟是四只纸人。那光亮愈走愈近,停在眼前,天空中忽地雷电闪烁照清事物,居然是口棺椁。
参天古树屹立在雨中,伸出的枝干上猛地向下一沉,站立的身影不断转动头颅四下寻看。天空的是异常的惊雷,不远方坠下密密麻麻的紫电集中在同一处,他面色一沉,飞身离开。
雷电从天而降,视线蓦然一片苍白,没多久恢复,才发现大雨停了,圆月从散开的云层中露脸,向人间慷慨挥洒光芒,一切在它的给予下是无比的清晰。
封口的棺椁被劈开了棺盖,一具曼妙的身躯缓缓从中升起,她周身镀了一层比月光还要闪烁、日光还要耀眼的辉芒,银白的发丝在空中如水游动,她睁开美眸,于震惊的目光中降落未落。所到之处,赤裸的玉足踩出一朵朵水花,她的眉眼一改往昔,不再是忧愁和孤寂,而是浮着怜悯众生的温柔,这种温柔杀人无形,让瞥见的人甘愿俯首落败。
阴暗处女人眼神复杂,视线紧紧跟随甄姬,身旁的男人低头摸了摸她的脸,柔着嗓音问:“满意了吗?”
“嗯。”
“那走罢?”
“好……”
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渐渐靠近自己,她伸出五指,上面不再布满刀口和密茧,而是如同新生儿般柔软细腻。只见那只柔荑抚上自己的左眼,夏侯惇听她轻柔似水的声音怜惜地说:“可怜的孩子……”
呆呆地像个傻子盯着眼前人,他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回来。
“你不是甄姬。”他说。
闻言,她美丽的眼眸中同情浮现,“我不是她,但,她是我。”
“我的之一。”
柔软的双唇吐出无情的话语,夏侯惇的心被凌迟着,痛苦不堪。原来,早已对皮肉伤麻木的他心脏不堪一击。
他忽地垂下头沮丧地苦笑:“好可惜,还未来得及同她说‘喜欢’二字。”
“我喜欢你。”未等她反应,他冷不丁地说道,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那般龇牙笑的青涩,余下的右眼波涛起伏,汹涌的是他的爱意。
“……”愣怔了下,她笑了回复,答案似她般温柔,“她说‘明了’。”
“多谢。”他心满意足地笑道。
按着他的肩,她闭了眼集中注意将灵力传到他身上。没多久,男人浑身上下被灌满了力量,负伤的腿部如获新生稳稳地站在地面。
“你的眼睛我无法治愈,只能恢复你的腿了。”她心疼地看他,尔后感激一笑:“谢谢你照顾她。”
“也许我也是带着目的的。”不敢看她慈悲的眼眸,他逃避看向别处,勾唇牵强回笑。
她无言,他不再开口,这夜是如此的沉静,静的好像能听见自己回归平淡的心跳声。
“姐姐——”
年轻的男音突如其来,刹那间杀气袭来,夏侯惇目睹着红发的劲装少年将甄姬扯入怀,猩红瞳眸中撕碎他的戾气不加掩饰。
拥抱着夜思梦想的人儿,百里玄策恨不得将甄姬塞进身体里,时刻不分离。
见不到她的几百年度日如年,如今终于回到她的身边,他用尽了千方百计甚至是卑劣手段得到的人,不能再放开了。
ps担心有人疑问描写百里玄策又用男人又用少年 解释一下 这一章的“少年”是夏侯惇的内心独白 然后百里玄策的设定模样是少年挂 所以倒数第三段的百里描写是少年 实际是长着娃娃脸的男人啦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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