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在数个春夏秋冬更替交错中流逝,当初的少女已然过了及笄的年岁,媒人几乎快将低矮的门槛踏了个破烂,苦口婆心地劝说她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是,她却是抚着装满了信笺的木盒甜蜜地笑,屡屡拒绝了。
老人们每每瞧见她望着广阔的冰原都叹气,叹她因一面,误一生。
这年暮冬,北夷大雪纷飞,雪花像被抛弃的女人的泪珠没日没夜地从空中落下,寒气冻骨,不少人冻死在这个冬季,轻掩的窗户后,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注视冷冻的尸体朝坟墓送去,人心惶惶,恐惧在人心中蔓延,催生了魔鬼。
于是,巨大的冰棺筑成,雪夜里,冰蓝长发的少女迷迷糊糊间被小心谨慎地装进棺椁,另一张床榻上的女子被风雪的呼啸声吵的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刚想阖紧窗,然而残忍的画面就先行跑进视线。
她忙不迭地掀开被褥,也不顾自己穿的单薄,扒着一位男人的手臂阻拦:“你们在做甚么?!放了她!”
那人起初觉着她可怜,有耐心地劝慰:“这个冬天已经死了十多个人了,这么做都是为了平息凛冬之神的怒火,阿宓你莫要掺和了。”
这话一出,甄姬怨愤地睁大了眼睛,瞪着周遭几个无情的人,激动地骂道:“说的甚么话?掺和?这是阿宓的小妹!我们这些年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你们的眼色生活,从未害过任何人,咱们也不欠任何人,如今你们还想杀人灭口,凭甚么要用一人的性命满足你们的私欲?你们枉为人!”
“这不是私欲,都是大家伙的希望!”男人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凶恶地说:“她的那双手接触到活物便冰冻,她就是个灾星!仔细想想你们的父母是怎么被她克死的,再照这样下去,她会害死更多的人,留下她就是个祸患!”
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让甄姬失控摔倒在地,隔着衣衫的肌肤仍是破了皮,她不死心,慌乱地爬到棺椁边,伸手将要拉起那双手,手腕便被一把扣住,整个人像沙袋般拖到一边。
“你疯了,她的手碰不得,你也想死吗?!”
她发了疯地挣扎想要脱身好上前去阻止盖棺的手,结果被束缚,动弹不得,染了风寒的声音沙哑地吼道:“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魔鬼!!!!!她是阿宓的阿嫱,她不是甚么灾星!!”
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棺椁中的人,王昭君瞧见自家阿姊的处境,半个身子就要起来,不料被一掌劈脸往后按下,后脑勺重重磕在棺壁发出闷沉的响声。
“阿姊!”王昭君呼喊。
冰块摩擦的声音沙沙,转眼间棺盖移动到面部,王昭君钻不出,勉强伸出双手抵着盖沿,然而力气抵不过,棺盖推至末尾,她不肯放弃,死死咬着嘴唇,用手当做最后的筹码,拼命抵在镶嵌处,强劲的力道夹红了手,印下两道深刻的殷红,痛觉从手掌无限扩散到全身,血丝流下唇。
抵抗间,透过空隙王昭君看见男人们的面目贪婪而狰狞,像极了山海绘本中的饿死鬼,她心灰意冷,终究撑不住,失了神智晕厥过去。
瞧见没了动静,甄姬愣在原地,琥珀一颗颗钻出眼眶,泪水的灼热烫的她感受不到这冬的寒。
此时,棺盖稍稍往后退了退,就在甄姬喜出望外地以为他们放过王昭君后,只见那两只红肿的手失了依靠物无力地垂下回到棺中,风驰电掣“砰”地一声,棺盖和棺身紧密嵌合。
“阿嫱——!!!!!”尖锐凄厉的声音如困兽犹斗最后全力一击的嘶吼,甄姬的脑海一片空白,耳畔尽是门窗外狂风暴雪的“呜呜”声。
犯罪者将冰棺抬到凛冬之海边,那里聚集了乌央央的人兽,他们围成圈,兴奋地看黄袍子的人跳着诡异的舞步,挥舞五颜六色的彩带,口中念念有词:“悲悯的凛冬之神,请看在我们微不足道的贡献下,护佑我们罢!”
“起棺!”
棺椁再度被抬起缓缓送到岸边。
“下棺!”
棺体被放下,甄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冲上前,后一刻被身后几人拽下。
“推!”
透明的冰棺在合力下推入海,随着海的波动慢慢飘向远方,炸耳的欢呼声随之而起,好似一场庆典举行到了高潮,甄姬的视线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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