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临来了之后,就有过一些耳闻。听说盛家的姑娘,知书达理,一个赛着一个漂亮。这两天我见过五姑娘、六姑娘和七姑娘,这四姑娘还未曾见过。”
王大娘子急道:“嬷嬷年纪大了,怎么能叫您老人家这么受累呢。”
“娘子不必客气,我这身子骨能撑得住。这人年纪大了呀,就喜欢热闹,多一个孩子,这课堂上些许还热闹些。”
“是是是。”盛纮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正合他的意,“既如此,那就让嬷嬷受累了。”
“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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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听课,如兰和缇兰来得晚了些,明兰早就到了,趴在桌上睡着。墨兰坐在正中间,桌子放在最前面。如兰摇着团扇,冷眼看她:“瞧着你小娘使这狐媚子的功夫才把你塞到这来。”
墨兰不理她,如兰冷哼两声,叫人把自己的桌子搬到和墨兰一样的位置。
盛缇兰“嬷嬷万安。”
缇兰见孔嬷嬷进来,赶紧请安,轻推了一下明兰,明兰立刻起来请安。
刚落座,就见墨兰拿着一卷手抄上前去了孔嬷嬷身旁,一脸讨好道:“嬷嬷,这是墨儿平日里做得一些诗文,写得不好,还请嬷嬷指教。”
孔嬷嬷面不改色,接过手抄只看了几眼,便轻轻置于案上,沉声道:“四姑娘抬举我老婆子了。我虽识几个字,文章诗词却不大通,指点可谈不上啊。”
缇兰挑眉,若是换了王大娘子,当即就会骂“知道写得不好,还拿上来丢什么人”,想到这里,缇兰忍不住抿唇笑笑。
“嬷嬷自谦了。”
“四姑娘,既是学规矩,那就是师生,我这为师的如果哪句话说重了,四姑娘要包涵一二。”
“不敢,墨儿做了什么错处,嬷嬷尽管责罚就是。”墨兰直勾勾盯着孔嬷嬷,眉眼含笑。
孔嬷嬷指了指墨兰的桌子,又转头对着身旁的女使道:“你们去,把四姑娘的桌子往后挪一挪,跟三个妹妹们摆在一起,谁也不要超过谁,快去。”
墨兰脸色一变,如兰开心了,小声对缇兰道:“叫她猖狂,落劲了吧。”
“五姑娘,课堂之上不要窃窃私语。”
如兰恭敬点头,看墨兰一副局促样,就开心得不得了。
夜里,缇兰坐在窗边惬意地赏月,温月进门,不解问道:“姑娘,明日孔嬷嬷要问茶经,姑娘不看看吗?”
盛缇兰“你瞧,今儿是十六,放着圆月不赏,看那些书做什么。”
“姑娘每个月都坐在窗边看呢。”木槿道。
缇兰笑而不语,想起了新川的故人而已。无论在哪里,只有这月亮是一样的。
盛缇兰“温月,新的花露可装瓶了?”
“都装好了。”温月碰着锦盒过来。
盛缇兰“走,先给母亲送去。”
葳蕤轩正厅,王大娘子正和刘妈妈说着话,见缇兰来,忙拉着她的手,母女俩一齐坐在塌上。
“我缇儿真好,总想着我,一做成就先给我送来。”王大娘子与刘妈妈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取出花露瓶子轻轻嗅了嗅。
盛缇兰“母亲喜欢就好。”
缇兰看着满心欢喜的王若弗,突然沉了口气,好整以暇道:
盛缇兰“四姐姐来听课前,母亲是不是又与父亲置气了?”
王大娘子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林噙霜那个贱人,又哄得你父亲把墨兰塞进来,什么都要掺和一脚。”
缇兰拉着王大娘子的手,语重心长。
盛缇兰“那母亲也不该再提什么嫡庶正邪,您忘了爹爹也是庶出吗?您总挑着爹爹的痛处说,总逆着他来,那爹爹能不喜欢林栖阁那边的吗?”
“我嘴快一下子忘记了…”王大娘面露难色,似也有些后悔,“但要我学林栖阁那做派,我是学不来的。”
缇兰一笑,摇了摇头。
盛缇兰“谁让您学林栖阁那位了?女儿的意思是,拣着父亲的爱听的说,避着他不爱听的。纵使不讨父亲欢心,也不让他挑出母亲的错来。”
王大娘子盯着缇兰的眼睛,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缇兰不知道这话王若弗能听进去多少,她这母亲脾气一上来,便顾不了那么多,只管发泄就完了。
有些话缇兰说得隐晦,没有明说。就如王大娘子总骂林小娘“为妾总是奴婢”,骂墨兰“你个庶出的王八羔子”,而盛纮的生母春小娘也是妾,盛纮自己就是庶出,哪一句是盛纮爱听的?
临出门前,刘妈妈叫住了缇兰,在房门处小声道:“七姐儿,昨日大娘子的姐姐康王氏又来了。”
缇兰皱眉,问道:
盛缇兰“康姨母又给母亲出了什么馊主意?”
缇兰最不喜欢她这姨母康王氏王若与,总借着姐妹情深的幌子来找王大娘子,回回来总没好事。
“印子钱。”
缇兰瞪大眼睛,忙转身进了王大娘子的屋子,站在她面前,王大娘子还是头一回见温顺的女儿这副着急忙慌的模样。
盛缇兰“母亲跟着康姨母放印子钱了?”
王大娘子一惊,下意识去看刘妈妈,一时无措,解释道:“这…这也是生财之道,贴补家用。”
缇兰气得直喘气,平日一向持家有道的王大娘子竟被康王氏忽悠得去放了印子钱,分明就是康王氏需要钱,来盛府坑亲妹妹来了。
盛缇兰“母亲快快收手罢!”
缇兰低声叫着,拉着王大娘子的手,劝说道。
盛缇兰“放印子钱是什么事?是动辄就会出人命的事,且不说这事林栖阁知不知道,若叫外人知道,轻而易举就能借这事把父亲从五品官位上拉下来。”
王大娘子原不当回事,想着自己的亲姐姐总不会害自己,便跟着做了。如今缇兰这么一说,王大娘子只觉得后怕,双手颤抖紧握缇兰的手,道:“好,好,我不做了,我听你的。”
盛缇兰“趁着还没人知道,现在收手也来得及。母亲以后…还是少跟姨母来往罢。”
隔日,如兰做不好点茶,叫缇兰过去教她。自墨兰一起来上课后,如兰兴致高了些许,从浑水摸鱼到了勉强一听的程度。
缇兰动作利落,茶沫色白如雪,久久不散。可如兰跟着做了多次,总是做不好,一气之下趴在桌上睡觉了。
听到脚步声,如兰惊醒,看见的是王大娘子严肃的脸,两个兰立刻起身,如兰动作大,一下子摔了碗。
“姑娘当心,仔细烫着!”刘妈妈赶紧蹲下收拾。
王大娘子低头看了一眼,轻“啧”一声:“亏没有把你盛维大伯伯送的十二件大玉川先生拿出来用。”
“母亲您来了。”如兰站到王大娘子身旁,急道,“母亲能不能跟孔嬷嬷说一声,以后别再上她的课了。”
“为什么不上?”
“太难了!这行礼问答倒还容易些,可是这点茶实在难学,别说茶山水,就是咬盏也咬不起来。刚才使劲大了,打翻了茶瓶,还弄脏了衣服。”
王大娘子斜了如兰一眼,看着桌上面色鲜白的茶,一脸赞许:“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那是小七做的。”如兰闷闷道,“我就是做上百遍也做不成这样。我没小七的聪明劲,但我跟那两个庶出的可不一样,她们讨好卖乖,那才有一席之地。我是正室嫡出身的,不管嫁到谁家,高看我那我都是应该的。”
王大娘子看到缇兰,想起女儿昨夜同她说得话,手上动作不听,一边调膏一边说:“以后不准说什么庶出不庶出的,你忘了你父亲了?”
如兰垂垂脑袋,道:“母亲,瞧着大姐姐在婆家那样,我觉着嫁到高门显户也没什么意思,总不过就是受气,还不如嫁一个普通人家。即便是当官,最好官阶也没有爹爹大。这样呢,女儿腰杆子硬,好拿捏啊。”
缇兰坐在一旁看着书,时不时瞄上两眼,看着王大娘子恰大好处的击拂,心下了然,到底是权贵之家出来的女儿,点茶这些东西,王大娘子手到擒来;又听着如兰这么说,缇兰认可地点头,如兰看似顽劣,实则最清醒不过了。
“没出息,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舅舅家世代簪缨,那是多大的气派,你却这么没出息,对得起这么多年我为你们兄妹的辛苦筹划吗?缇儿你说呢?”王大娘子看向缇兰,觉得缇兰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盛缇兰“门第如何不是紧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人端正,否则女儿嫁过去受苦,母亲忍心吗?”
“是这个理。”如兰看着缇兰,咧嘴一笑,“筹划得再好,那日子过得不舒心、不痛快,犯得上吗?”
王大娘子挑了挑眉:“那不要你的元若哥哥了?你图清闲,林栖阁的可就捡便宜了。”
在缇兰看来,如兰压根不在意齐衡,只是跟墨兰怄气罢了。
刘妈妈往茶碗里注入少量的水,抬头道:“要是两位姐儿找个小户嫁了,那边却嫁入豪门大户,日后旁人议论起来,可不会说是咱们姑娘看得通透明白,只会说啊,咱们这嫡出的姑娘没出息,还不如那庶出的贱婢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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