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屿冷哼了一声:“想得挺美。”
楚霄云眼里掠过一丝阴晦,看着关屿的目光渐渐冷起来了。
那种带看……怜悯的味道的冷。
“楚淡墨,”关屿笑道,“淡墨,是吧?多好听的字……平心而论,抛开过去的思怨纠缠,你倒是个天才呢,不论文采还是从军。淡墨,现在也不晚,回头是岸。做不成孝子……你还想做不成忠臣吗?自古忠孝难两主。我当年也是有心留着你。“
最后一句话,是真的。
他知道楚霄云的存在,但当年向先皇谗言时,他确实只字未提那个二公子的事,不然,也不会留他到如今。
楚霄云倒是明白。
可灭族之仇,轻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得了吧你,做梦。
片刻后他勾起一丝笑:“师父,您觉得我还做得成忠臣?”
起兵中原,挥师北上,他离彻底叛乱,不过还差一步登基称帝。他之所以不急最后一步,原因,呃,不知道。
楚公子也不知道呀。(摊手无奈笑)
不喜欢?不乐意?I don‘t know.
一向草率的瓜爷压根儿没认真想过。
“淡墨,”关屿挑了下眉,“想好了?想好了就自己走吧。”
楚霄云舔了舔犬牙,半晌后点了点头。带着玩味一般的挑逗。
但他没算对等他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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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看着那两个士兵把门反锁上,心态倒很没问题。
小时候,他也多次看着那扇被锁上的大红门,也多次想出去。
可不也只能想。
软禁而已,只要一直这样下去,他总有找到逃跑的机会的时候。
楚霄云开始在院里乱晃起来,院子的角落有一眼活泉,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一只傻乎乎的小黄狗还想捞一条鱼吃,半天捞不到,气急败坏地冲那口泉眼乱吠。
倒也不算没意思。
那傻黄狗就够让他看上一整天。
因为他在找那傻狗儿和晋涟阡的共同点。
(晋涟阡:…… ???)
他撑着下巴,看那狗儿,摇晃着那尾巴,一声声冲水里的鱼狂吠。
真的很像儿时,看家里那挡,安安静静坐在石栏,看池里游弋的鱼。石桥那头,是池心的一座小楼阁,他闲着没事时,和大哥说那小楼有个名就好了。
第二天看见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在挂块牌子上去。
清荷榭,
榭,水中的建筑。
他一直以为那是大哥令人挂的,后来才知道是父亲。
那天他刚从边塞回洛安。将近过年,京城处处热闹。他回到家,三弟连衣服也不等他换好,塞了碗饺子给他。
他笑了笑,吃到第七个时,因为太过措不及防,包在里面的铜板儿看实磕得他牙疼。正想埋怨一下,大哥笑嘻嘻地说他运气好。
大红灯笼拄在门楣,他片刻后弯眼一笑。
是啊,曾经,多幸远。
楚悠熹从在面抱看他,撒着娇儿要地带回来的小玩意。
清荷榭上明月正圆,下着小雪,望去又朦朦胧胧的美。
他看看那眼活泉,眼忽地湿了。
金陵……早已不再如昨。
再也没人,会故意把包了铜板的饺子给他;再也没人,会在他踏进家门的那刻,送上热乎乎的饺子;再也没人,会撒着娇要他精心挽过的小饰品;也再也不会有人,那样口是心非地对地说,他并不优秀。总之,他想寻找的温暖,终究抓不住。
他很是一个可以放心拥抱的怀,却早已错失。
三想看,忽然有人从后面拿着不知什么玩意蒙住他眼睛,等他反应过来也只看见一双手。
嘶……疼……
卑鄙!!!
狗东西!!!
起码狗娘养的吧?!!
那玩意貌似有什么不明物品在上面,他被反扣着也挣扎不掉。
来人等着色挣扎的力气渐渐小了,终于松了手,笑了。
再警惕,又有什么用,不还是有放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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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霄云睁开眼,咬了咬下后,在心里骂了一百遍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从门口进来:“醒了?”
他瞳孔蓦然收紧。
秦季璘????????
一瞬惊愕过后,心里便满是恼怒。
“秦季璘,我有何薄你?你到底在拿这信任开什么玩笑?!”
那人似乎很开心:“你说呢?”
楚霄云气得发抖,要是可以他真想一巴掌呼过去。长这么大,他一直在小心别人的算计,却载在信任的人手里。
其实如果他冷静那么一点点,他其实可以发现。秦季璘压根不会像这狗一样可以笑得这么,欠揍。
但是公子现在很生气。
冷静?滚!
他咬牙坐起来,却发现手被铁链锁了。
楚公子:……
没口吐芬芳是他太能忍,或气到说不出话了。
片刻,他气笑了:”你想干什么?”
他生气时候的笑,冷到极点,要不是现在他太受制于人,不然秦季允也笑不出来。
“楚公子觉得呢?”他笑。
楚霄云冷冷道: “北秦是我灭的,你是北秦的皇子,”他顿了顿,“你杀了我,再嫁祸于关屿,小商和涟阡那边也说得通,彻底做到死无对证,是吧?”
停了两秒,他认命般道:“我算计过那么多人,却裁在信任的人手里。秦季璘,我认输,”他闭上眼,“你先杀了我,再和皇上说我是关屿杀的:我本来是关屿说好要献给他的。他若一怒之下杀了关屿,你就一举两得,既可以除了一个政敌,也可以收回北秦。”
他又睁开眼:“我只不过是你的一步棋。”
秦季允倚着门框笑了,楚霄云脑子倒好使得很,不过一举两得,他说少了一点,他死了,自己再和哥哥说是关码杀的,没准,因为报信,秦季璘能原谅他呢。
就算不能,起码也少了一个眼中钉。
他看着楚霄云,心里涌起一丝快意。
他不管楚霄云到底有没有错,只要秦季璘肯回心转意,楚霄云而已,算什么?
秦季允笑看蹲下来:“公子的推测并无错,”他伸手捏楚霄云的下巴,“公子。”
他笑得愈发愈狂:“你说你这么聪明,怎么偏裁在信任这呢?天下到底有什么可信任的?就算亲兄弟也难免相阋于墙,更何况拜认的兄弟?”
楚霄云眼神冷下来了:“不许那样说。”
“你是想说令兄和你,是不?小时候都是可以亲密无间的,长大后;如果令兄能再活久一些,楚家没被灭,你觉得你和令兄的实力,在朝廷不会各点高台?一山不容二虎,两强相争必有一败,只不过来不及而己。”
楚霄云怒道:“你、闭、嘴!”
秦季允也不恼,看着楚霄云那满是愤怒的黄眸,笑意反越来越浓。
不是自命清高吗?不是一点都脏不得吗?不是高高在上吗?不还是任人摆布。
想舒舒服服死?做梦。
他从门后拿出鞭子,眼角满是笑意地望着楚霄云。
楚霄云算是明白了——
这狗东西就是狗娘养的,不然怎么干得出这种卑鄙事。
秦季璘,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地想。
老子成鬼都不放过你。
他冷冷地看看那鞭子上极小的倒刺,心里的恨意也慢慢酝酿。
他做梦也想不到,小时候八拜之交的义兄,曾经对他的好,平心而论也足以让人心生暖,从来没想过要提防。
无意知道他是北秦的皇子,他也没拆穿秦季璘一直瞒着他的事实,装不知道。
唉,他想,大意了。
他确实自那事以后彻底信任秦季璘了。
秦季允把玩着那鞭,也不急着开始。楚霄云当他是秦季璘,这也完全在计划之中。
他非得把秦季璘这个名字在楚霄云印象里留下的,最终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兄长的形象。他就是要毁,还要彻底的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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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季璘反应得很快。
他看得出来秦季允也不是什么好货。
商翎羽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和楚尧说,总之一阵沉默。
秦季璘皱了皱眉,道:“翎羽。“
他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如果他不那么排斥秦季允,秦季允也不会打楚霄云的主意。
如果关屿是真的有意留着楚霄云,那么还有动机对他下手的,也只有他。
这个变态。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商翎羽见他欲走:“季璘……干什么?”
秦季璘应道:“找人。”
楚霄云若出什么事,他一辈子也对不起楚肆云的知遇之恩。若无当年云世子的相助,他在朝廷不会有现在的地位。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感情的人,但他也知道知恩图报。
……更何况,楚霄云,不能有事。
一旦有个什么情况被更改将会是往后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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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季允走远了,楚霄云开始寻思那该死的链子怎么解开。
他顾不上理睬背后一阵阵袭来的疼痛,毕竟这意外完全不在意料之中。
老天,给我一根铁丝,我回去吃三个月的素。
他恼怒地想。
只要有根铁丝,他就可以把锁打开跑掉,铜丝也行,反正能开锁就完了。
不过他看了下这屋子位置,很快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离金陵应该并不近,但也不会很远。荒山野岭的,真会挑位置。
如果不知道到底在哪,贸然跑出去,很难找得到路。
他终于冷静下来一点了,一时半会跑不掉,反正。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戎马半生,也曾在他人眼里看来那么不可一世、所向拨糜。
他还是输在自己的疏忽大意里。
秦季璘利用了他的信任,没错,是可恨;可更可恨的,不还是他自己在那一刻的放松警惕。他若没对着那活泉出神,他人翻进院来的声音他不可能听不到。
他看着手腕上束缚着自己的铁链,失声笑出来了。
楚霄云,你是不是很可笑。
所谓信任,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
到最后还不是被利用。
你想想,你君对他也可以那么铁心石肠,现在做阶下囚的人,是谁?!
你想想!到底有什么可信任的,世道荒唐难道还没见识够吗??!
楚霄云手颤抖着:“我没有……”
从来没有。
那一刹,仿佛回到从前,父亲拿着鞭子,冷声质问他,是不是不听话了。
他还小,面对父亲的生气只会下意识从自己身上找错。
他哭着说,我没有。
鞭子抽在他身上,每一下都疼得他忍不住。
可后来,他却真的学会了不听话。
哪怕疼晕过去也死都不认错,本来,就没错,凭什么认?
姨娘死后,人间再无昔往,也再无楚霄云。
楚肆云死后,那个会喊他淡墨的人也不在了。
他看着冰冷的铁链,忽然感觉,好像死,也不是很可怕。
他怕的,只是会失去令他魂牵梦萦的美好。
如今那些那样叫人沦陷的安宁……都还有多少?
几度四季轮转,终是岁月换不来静好。
恨过、爱过,留恋过,割舍过。孑然一身而来,了无牵挂而去。花开花落,弹指间即已一世轮回。
他苦笑一声。
长夜漫漫,他怎么样都等不到属于他的黎明。
就好像,曾经许多次在晨光中醒来,只会感叹,窗外风景真好。
一次偶然在半夜醒来,却抱怨天太黑。
其实,他应该再睡一会,或,最好永远别醒。
那个叫家的东西,早已埋葬于六尺飞雪之下,他,亲手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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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秦季允靠在边上,挑起眼,“请问您不亲自吃还要我喂你或怎么的?”
楚霄云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说不吃。”
秦季允眼底升起一丝威逼:“嗯?公子怕这饭里有毒?”
楚霄云冷笑声:“滚一边去,我怕个鬼。”
秦季允几步走上前:“你让我干什么?”
楚霄云勾起一丝讥笑:“我让你,夹起那一晃一晃儿的狗尾巴,滚远点。”
秦季允怒道:“你凭什么?”
楚霄云任他卡着自己的脖颈,也不反抗:“凭你是狗呀。”
那个“呀”字,又欠揍了几分。
大公子脸上的嘲笑还半点未降。
秦季允狠狠把他抵到墙上,显然不乐意让他背后的伤多好受。
“公子。”他恶狠狠地又沉声道。
“嗯?”楚霄云轻挑笑着。
那笑彻底激怒秦季允了,他扯开楚霄云外衣,重重把他撞在石板上。
秋已转冬,石版很凉。
活该。
(解释下,其实我本来想着要不要再刺激刺激些来看,想了大半天自己别太过分了,所以……有人可能觉得好像只是扯开外面的衣服没•啥•大•事,但这在那个保守的年代确实算一种侮/辱,当然大家放宽心,“不会”干什么,十分出格[划重点,“不会”]的事的啦)(笑)
(我看有谁信)(盯——)
楚霄云冷淡看着。
那金黄色的眼眸始终都很平静。
衣领间影子摇曳,时隐时砚的锁骨仿佛还在示威。
你来呀~
(划掉)
秦季允半是怒半是愣的看着。
他,怎么敢这么平静……
楚霄云昂头看他,清冷的脸颊一道淡淡的划痕,却平添几分不羁来。那红痕,在他本就偏白的脸上,似乎更嘲弄人了。
秦季允越想越怒,最后竟真的扯开他上衣:“楚霄云。”
他逼近,道,“你有什么在我这里这么心高气傲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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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哈,接下来有片段会跳过,写多了怕过不了审
遗迹怕各位血压,压不住……(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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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衣服“嘶”地被撕下,随之而来的一阵钻心的痛。
血早就凝了,伤口和衣服黏在一块,被他这么硬生生扯开,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楚霄云嘴唇颤了颤,却依旧没说半个字。
秦季允却更恼怒了。
他哪怕就说一个“疼”字,他都会心满意足地收手。
凭什么,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态。
凭什么?!
秦季允愤恨地舔了舔牙,只好松开手。
他没丧尽天良到那个份上,他再做下去与彻底违背那封建制度不成文的禁忌没什么区别。
楚霄云挑了挑眉,嘴角似有似无的讥笑。
然后他依旧很平静地把衣服整理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秦季允扯了扯嘴唇,目光中飞快闪过几分杀意。
那笑意,越淡,越讽刺人。
他捏紧了指关节,冷笑着捡起那鞭子。
“我本不欲再做,公子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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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季允扔开鞭,看着昏迷过去的楚霄云,笑了。
他转身走出小屋,顺脚踢翻那一盏油灯。
楚霄云,你是不用死,但谁叫你该死呢?
“喂……“时音呼了口气,”你吓死个人。“
楚霄云倒也反应够快,起码能做到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提起戒心的人不算多。
见是时音,他又收回了自己的防备。
“你咋在?”
时音有些没好气:“我总不能放着你成烧烤吧。”
楚霄云:“……“
就知道狗嘴里没好话。
时音“啧”了声:“你看看你这脾气也不改改,认一认疼能要命啊?”
楚霄云:“……“
……就能。
“行了行了,知道了,下次一定,“楚霄云站起来想走开,”……giao。”
楚公子扭过头执拗地看着时音。
时音:“?干嘛。"
“你是不是坐了几个小时我的腿。”
“咋了?”
“我脚麻了。”
时音:呃……介个嘛……我没有(冷静)。
于是楚霄云只好多坐了一会。
时音扔了件外套过去:“穿上,一天到晚穿那么点秀什么,再发个烧什么的不管啊。”
楚霄云瞪了他一眼:“啥时候要你管了。”
时音:“我不管,穿上。”
楚霄云:“……“
他还是把那外套接过来抱在怀里了。
时音看着,也不说话了。
其实他本来有点怕冷的,但穿少些也没什么大事,干脆也就嫌麻烦少穿了些。小时候楚肆云还会硬把外套穿他身上,后来啊……
也再也没人会硬塞衣服给他了。
商翎羽是会记得提醒他,可他若是偏执惯了,商翎羽也不会勉强他。
他并不习惯别人的亲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独自走着夜路。
打自离家后,他也再没有接受过更多的暖;他更宁愿将自己封得死死的,因为似乎这世界总是笑着把温柔端到他面前,然后无情撕碎。
每一次的温柔,他都以遍体鳞伤去换。
那还要它,做什么呢。
怎么都留不住,如指尖的沙,握不住,那就扬了吧。
反正对于他一切都是苟求。
半缕归魂,一袖清风。
究竟有什么好留念的。
时音把外套从他怀里硬扯出来,然后又不由分说地给他穿上。
楚霄云恼了点,抬头看他,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时音,他很早之前见过。
或许两人长得像了点吧。
他想。
“时音,”他突然叫他,“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时音很平静地回答:“没有。”
“哦……"楚霄云道,“我先回去了。”
"干什么?”
“希望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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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楚尧张了张嘴,“呃……”
“闭嘴!”楚霄云怒道,“想活命就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生生把已经扎进肩胛的刀刃拔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楚尧低着头。
楚霄云也没再多盘问他,皱眉望着远处。
刚刚弄出的动静也不小。
“你赶紧回去。”他命令道。
“我……"
“你还要让我再帮你拦一刀?”
“可是……”
“快点!”
楚光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树林里已经能听见马蹄声。
楚霄云脱下外套扔给他:“快点,能跑多久跑多远。”
他沉冷地说。
楚光愣了许久,直到楚霄云转身迎着那声音转来的方向跑过去时,他才反应过来一件
事——
他是不是太对楚霄云感到陌生了?
突然觉得手里的外套有点湿,他拿起手来看,是血。
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会没事吗?
说实话楚霄云也不晓得自己抽什么风。
他只是觉得,一来,若没有自己那一下的疏忽大意,楚尧倒也不会出现在这。所以就是说如果楚尧在这个时候出意外,怪的是他,而本来是没意外的。并且改变这一切的是他。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如果楚尧出事,他必须死;如果他孤注一掷,背水一战,把楚尧推开,起码还有那么点概率,他可以活着回到21世纪。
傻子都知道该选后者。
他不想让他们、让母亲、让栗子,等待的是冰冷的尸体。
他只有一个选择。
二来,他已经失去太多,剩下的,赌上一切也不所在惜。他并非冷血动物,他也知道该珍惜。
远远地,楚尧隐隐听到,他在高喊“楚氏二公子在此”。
他心里微微一颤。
楚霄云在声东击西。
把他人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他一个人身上,而自己,真的可以毫无顾忌一走了之吗?
感谢一个人,却也可以真情实意的去感谢。
诶,人啊。
风呼啸着在耳旁嘶吼,地面越来越近了。
楚霄云闭上眼。
也好。
关屿苦笑一声,当年,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真的会死在他手里。初次见面他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十余载后,他竟会这么心狠手辣。他没放过任何人,也一样,没放过自己。
那个清晨,他见到他时,他还死活不肯拜师。
不过小孩子啊,很容易就被什么东西吸引,也很容易满足。
像那个年龄的楚霄云,你给他一点好,他可以小心地尝试接受。
没有人会生来就排斥温暖,只有受过太多伤后不再愿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
可惜那一切的缘由,楚霄云也无法知道了。
能告诉他的人,也再也不会存在了。
“呯”地一声,那是这个世界,与他最后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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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霄云咬牙站起来。
老子的腰啊……
别想偏了,刚刚由于惯性原因,他放开关屿时往旁边滚了几圈,不偏不倚撞到石头突出的一个该死的角上了。
……好酸爽。
他暗骂了一声,抬眼看向关屿。
——关屿已经死了。
由于他在下面,倒也有个缓冲的作用,自己除了疼点也没啥大事。
……好矛盾的人。
他突然觉得,史料,有时也并不是百分百可信。
有人因为恩将仇报背上千古骂名,有人弑兄逼父却一样名垂青史。
没有公平可言,他恨关屿,也终亲手杀了他。
不是说该不该死。有的只是,想让谁死。
楚霄云忍着疼。闭上眼无力一笑。
原本这世界的一切恩怨缠纠都与他无关,可他却偏偏参与了这世界那么多腥风血雨。
他之前穿越前根本不敢想他竟能做出这样子的事。
屠遍北秦二十七城,血溅洞房花烛夜,又不念师徒情干出戮师的事。
复仇?没错啊,可他却在复仇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
每一滴鲜血,见证的都是人世的罪恶。
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用血换来的半世荣耀、千秋名传,有什么意义?踏着尸体登上的那君临天下的宝座,那路,是累累白骨铺就的吧。
他用了用力,咬裂嘴里含着的药囊。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唉,努力过,还是这样血淋淋。
他不要那么肮脏的东西。
只想,离关屿远点……再远一点。
尽管屠城一开始也非他所愿,可他还是默许了别人这么做。
那些命,原来这么不值一提。
本来他含着药囊,是想别死在别人手里,他要死,也必须是自己选择的。
现在却……
对不起啊……
他终是欠了所有人一句道歉。
对家人,对这天下苍生,对花卷……
“咳咳咳……”
天,开始飘雪了。他扶住峡谷旁一块冰冷的石头,无力跪下,一如之前许多次白雪皑皑的夜,他用额头抵住墓园冰冷的墓碑,一跪到天初破晓。
嘴间漫上血腥味,他一连咳了好几口血。
“霄云。”
他回头看。
秦季允倚着旁边的树木,笑:“你居然能逃出来,可又怎么样。”
楚霄云回过头:“你满意了,秦季璘。”
秦季允勾起一丝看似毫无邪念的笑:"满意什么?”他拔出腰间佩剑,"这么可惜的事,怎么会满意呢?”
楚霄云笑了:“是啊,
说完,他闭上眼,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听见有人在低喝“你放手,季允”。
……?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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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季允回头,见是秦季璘,眸里闪过几分错愕。
早不来晚不来 ……
秦季璘平静地看着他:“干什么?
“呃……”秦季允突然恼了,反正已经被发现了,破罐子摔破得了。
他后退几步,把剑抵在楚霄云颈上:“不管怎么说,”他扬眉冷笑,“季璘,我曾费尽心思想让你原谅我,可是余从来没,没有一次肯正眼好好看我。我当年无心说的一句话,你就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可北秦呢……你凭什么一直站在他那……”
他说着,手下微微用力,剑刃在他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秦季璘咬了咬唇:“季允,那你又何必把这怨气发泄到别人那去?”
“你……北秦,你就一点……一点也不在乎?”秦季允逼问道,”你完全可以阻止他,你却放任他灭了北秦,凭什么?”
“季允……那你这样我就一定能原谅你?”
秦季允怔了怔。
剑尖无意中慢慢从楚霄云颈间放下。
几乎与此同时一支箭从背后射来,准确无误地刺穿他的身体。
-----------------
孟晚跳下以腰,右手挽着弓,小跑着过来。
“季璘,没事吧,”她问道,“刚刚也够险的,我手都在抖。”
“抖什么?”
“怕啊,第一箭射不准,那就麻烦了,"她道,蹲下去,“哥……”
孟晚小声道:“不会有事?”
秦季璘垂眼说:“先回洛安,呃……”
孟晚小心翼翼地问:“一定会没事吗?“
秦季璘犹豫几秒,点点头:“会的。”
吧?
洛安离这,不算近。
孟晚苦笑了下:“关屿死了,金陵也很快,估计撑不住多久,兄长又跑回洛安做什么?”
但下一秒,她却又懂了。
父母、兄长,都在洛安……
一个人,生与死,能够做到落叶归根的,有几人?
人生漂泊,半生归依,却从来都是客死他乡。
可与家人在一起,也算好吧。
孟晚低下头,握着楚霄云有些凉的手。
最坏的结果,谁都心知肚明。
不说而已。
秦季璘背起楚霄云,后看有些热的额头贴着他颈窝,眼睛闭着。
呼吸微微萦绕着,很容易让人有安宁的错觉。
突然觉得,像是做了场梦十几年前就该醒来的梦。梦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睡得很沉。他站在一旁,不敢扰乱那平静。
慕容雪凌:哎
慕容雪凌:八千字奉上
慕容雪凌:拖了好久了
慕容雪凌:顺手送上一张楚爷
慕容雪凌:画的不好还请笑纳
慕容雪凌:下一章——
《燕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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