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延绵不绝,山脚下一道黑色的裂缝格外醒目。
华招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绾了个发髻,只着白玉簪。长眉下一双眼尾微翘的眼眸清冷柔和,有风浅浅吹拂着她垂落的青丝鬓发,在云雾的衬托下,使得她愈发飘渺。
她停住了片刻,遥遥见到远处被一抹金色的光环笼罩的山峰。
愈发熟悉的神力让华招有些畏而不前,只是因为她恐惧着自己还会再见到哪位神君留下的神识,就像见到冥夜后得知自己失败过许多次一般,甚是无颜再见。
她敛了敛神,闭上眼睛调整好心态以后,便坚定地继续往荒渊方向走去,鞋子在树叶上踩出声响。小心跋涉,来到了荒渊结界的黑色裂缝边上,隐隐看到四周魔气环绕。
虞同安‘虽说封印有所松动,但是凭我如今的凡人之躯,恐怕还是难以从荒渊全身而退,不过明归生与玄芜元石皆在,应当可以助我几分。’
华招心中沉思,又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未曾回头,便知来者是谁。
虞同安“玄舟,可曾出现什么异样?”
玄舟步伐轻缓,走到华招身后侧,与她一齐看向深不见底的荒渊,琥珀色的瞳孔里藏着深邃,那浓郁却无法冲破结界的魔气倒映在其中。这张极美的脸庞上竟是带着浅笑,又有几分淡漠,无情的话就这样从他口中吐出来。
玄舟:“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有些妖魔精怪要逃离,不过最终只是在我手中落得个魂飞魄散罢了。”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玄舟:“几个时辰前,有队凡人贸然来到了荒渊,似乎打着吞噬妖兽妖丹的心思。不过他们贪生怕死,谁也不敢下去,就把一个小丫头给扔进了荒渊,然后就自行离去了。”
华招终于扭头看向了玄舟,眉目间带着疑惑,顺着玄舟的眼神望向侧边,只见他口中的小丫头正被玄武族人们细心照料,她的一双眼睛十分明亮清澈,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历经了怎样恐怖的事情。
虞同安“夷月族人?”
只一眼,华招就认出了小丫头是那个古老氏族的后裔。
玄舟:“她说她叫月扶崖,月是夷月族的大姓,想来身世也不简单。”
华招闻言,点了点头。
虞同安“派人去夷月族打探消息,看看她是哪家丢失的孩子,尽快让她与家人团聚。”
玄舟:“是,谨听令。”
玄舟聪敏睿智,自然不会觉得终于再见的殿下来到荒渊仅仅只是普通来看一眼渐弱的封印结界,便主动询问:
玄舟:“殿下有何要事前来荒渊?”
虞同安“为了……找到一个答案。”
玄舟:“什么答案?”
华招感应得到身周浮漾着稷泽的神力,有一种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摇了摇头,自己也并不知道确切要找到什么答案。玄舟也不多问,又听得她说要进入荒渊一趟,便立即打算向属下们下令做好保护殿下的准备,却被华招伸手拦下。
虞同安“此行,我独去。”
玄舟不解,但是他向来不喜欢将疑惑问到底,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恭敬行了玄武族礼,说道:
玄舟:“舟与族人皆于此处等候神女殿下,祈神女殿下平安顺利。”
并不需要知道华招去做什么,对于玄舟而言,他的职责只是听从命令。
……
荒渊中漂浮着由浊气化成的灰烬。
华招匿着身影,避免被荒渊里的这些上古大妖给发现踪迹,她如今不算太强,正面硬刚只会是让自己受伤,倒不如小心翼翼避开行走。只不过她并不知晓冥夜与桑酒让她来一趟荒渊的原因,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华招看着周围的石窟荒地,忽然间觉得甚是熟悉,好似不久前才见到过。她向来记忆力强,很快就记起自己曾经在过去镜中看到了与这里相似的环境。
虞同安“阿兄……”
华招瞪大了眼睛,有一种从未想过的猜测在脑海里不断冲撞,击碎着她一贯的理智。忽然,前面出现一道岔路口,岔路的右边看起来非常平坦,岔路的左边有金色光亮,似乎掩映着一座殿宇。
是稷泽的神力!
华招几乎想都不想,顺着金色星子跑向左边,破败的神殿印入眼帘。眼前一片苍凉荒芜,深处却散发着一团金色的柔光。耳畔响起流沙簌簌的轻响,如同时间流逝的声音。
光芒笼罩中,只见一个白发男子被树笼所困,周身散发着柔和圣洁的气息。许是觉察到自己的结界波动,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中好似有着流逝的岁月,也有着人间的悲喜。
稷泽:“阿招,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华招看着稷泽几近透明的躯体,鼻子一酸,泪水滚烫,却又被她倔强地留在眼眶中。她好像不想让稷泽担心,撑起一个笑容,佯装嗔怒道:
虞同安“稷泽阿兄可真坏,让阿招为你难过了这么久,明明元神还在,却不告诉阿招。”
实在是维持不住笑容,泪水一落下,华招瞬间理智崩溃,红了眼睛,心脏如同被撕裂开来,让她那么痛苦。华招感觉到身体有些麻木,她难以接受自己那位喜爱热闹的神君阿兄居然在荒渊孤独地守护了万年之久。
虞同安“阿兄,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
稷泽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却还是忍不住心痛,想去为华招拭去泪水,可是自己却因为元神永囚在阵眼之中,无法动弹,只能送去神力,替他安抚着哭泣的华招。
稷泽:“阿招,我在这里镇守了万年,支撑到现在,便是为了今日。”
见华招犟着不看向自己,知晓她在生气埋怨,叹了口气,轻声哄道:
稷泽:“我的小阿招,乖阿招,听话,你看着阿兄。”
华招咬牙,抬手擦去眼眶中溢满的泪水,忍着痛苦看向稷泽,
虞同安“阿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她明了,上古魔神与十二神君的棋局恐怕从这时起才算是真正战于中腹。这一万年以来,他们占角拆边,这是为了从今日开始的未来做准备。而她,便是为诸位神君代为落子之人。
可是稷泽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立即回答华招的问题。只不过几息之后,听得一阵妖魔的桀桀笑声,金色光芒浮向神殿外,引来了一个让华招十分熟悉的人,那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青色身影,错愕惊呼:
叶夕雾:“阿玄,你怎会在这里!”
华招拧着眉,却又转头看向稷泽,只觉得黎苏苏的出现好像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见稷泽送去神力,环绕着黎苏苏,使得她身上被妖魔所伤的伤口奇迹般愈合。
稷泽注视向华招以及眉眼有那么几分像初凰的黎苏苏,语调中带着几分欣慰,轻缓而又温和,
稷泽:“终于是等到你们来了。”
虞同安“阿兄……”
华招霎时间有些恐惧。
稷泽的本体已陨,只余下元神镇守荒渊,而他这万年孤独,也只是为了等待今日。但是今日过后呢?稷泽又会怎样?
华招不敢去想象真相,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知晓真相。若稷泽元神未陨,又哪里来的神陨化物过去镜;若无过去镜,她们又怎会来到五百年前。
这只是因果循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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