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陨·019】赠定云白

也不好多打扰华招休养，稷泽将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小心移开，便与几位神君离开她的寝宫。但是没想到，寝宫门才刚打开，就看见桑酒在门外走来走去，整个人焦急得不行，嘴里一直念叨着担心的话语，哪怕是站在旁边的冥夜想要劝她冷静一点也找不到话口。

长霁跟初凰对视一眼，无奈摇头一笑。

长霁：“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冥夜神君搞不定的……”

长霁想了想，笑着找准了称呼，

长霁：“小女郎？”

初凰含笑点头。

而这位小女郎在见到众神后，连忙快步上前，匆匆行了个礼。她的目光确实焦灼，声音已然十分急促：

桑酒：“诸位神君，华招姐姐现在还好吗？”

稷泽：“她此时已无大碍，只需仔细调理几日就好。”

这天底下大抵是再也没有人要比稷泽更加担心华招，他虽是用着最云淡风轻的语气安抚不安的桑酒，但是初凰等人与他共事多年，又怎会不知晓他此时内心又是多么紧张焦虑。

长霁拍了拍稷泽的肩，让他稍微平缓下情绪，又望向冥夜说道：

长霁：“神器罗盘乃天授，想来此番是小华招的劫数，她如今虽因元神归位而受了点磨难，但也算得上是一种福泽。”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诚然，此次北泽境之行也算不得毫无参悟。至此，便只能顺势而为，应天命而行了。

冥夜点头，

冥夜：“魔神虽于西洲出兵，使吾等无法前去北泽境援助，但神器仍未被惊灭、谛冕夺走，倒也算得上平了桩祸事。”

总待在寝宫外谈论这种事情终究是不妥，东烛提出前往玉倾宫细谈。初凰瞧见桑酒一直站在原地担心着华招，走回她身边，温柔劝道：

初凰：“小华招是水族，长霁神君既是水神，又怎会不懂如何疗愈她呢？”

桑酒：“可是——”

桑酒低着头，抠着衣带上镶嵌的珍珠，撇着嘴，却怎样也说不出自己的担心。她听青魄说，华招被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死气沉沉，体内的灵气不断往外溢出，哪怕是稷泽神君都一时无计可施。

就像要死了一般，她跑回朝夕宫时听到沿途的仙子们是这样说的。

桑酒咬着唇，不愿哽咽出声，可是眼眶却已经泅湿，泪珠欲坠不坠。

初凰叹了口气。也许是已经成为母亲了，对于这种小姑娘总会有一种母爱在身上，她轻轻捧起桑酒低垂着的头，看见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温柔为她拭去泪水，道：

初凰：“桑酒，她是天生神髓的玄武之女，以后更是天授神君，我跟稷泽、跟其他神君都会想办法护住她。”

也许接下来的话的确无情，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初凰：“哪怕你现在掉无数滴泪都救不了她，你只是一只尚未飞升的小蚌妖而已。小桑酒，你能做的，只有好好保护自己，努力飞升成仙，切不可让小华招为你担心。”

桑酒攥着拳头，倒也不怪初凰神君的话实在狠心，毕竟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她承华招的恩，来到上清神域修炼，这是天底下所有含仙髓的妖类都难以妄想的恩泽。如今她是上清神域唯一的一只妖，神界与妖魔不共戴天，她能够在神域待这么多个月还未遭受欺侮，背后诚然是有华招在帮忙。

当初在河底，玄芜元石已然抵消了被战神吸收的上古冰晶，神域与墨河蚌族便没了恩怨。但是，她被带来神域修炼，又是一种恩。

桑酒不是不知恩图报的妖，而她唯一能够报恩的方式，只有顺利飞升。

桑酒：“多谢神君指点，阿酒定然努力修炼，早日成仙。”

桑酒狠狠擦去泪水，重重点头，已然是下了决心。

……

从玉倾宫离开后，长霁同稷泽同行，难得见稷泽这般沉默不语，便打算主动开口打消这沉闷焦灼的气氛，握拳置于唇边佯装咳嗽一声，

长霁：“稷泽神君莫非是在想有何物能够代替玄芜元石？”

稷泽回过神，

稷泽：“阿招在阿娘腹中时就受了魔气侵袭，再加上提前降生，身体本就不好，就连族中祭司都说她可能活不了多少年。”

他愣了愣，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遥远的那些年。

上古玄武一脉本就是长寿的象征，无论是稷泽还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被迫提前降生的小殿下活不了几年。在她仍在母亲腹中时，稷泽就期待着与她见面，期待着听她唤一声“阿兄”，妹妹危难，稷泽实在是无法视若无睹。

于是他找遍四洲三界，得知魔域有聚灵凝神的玄芜元石后，义无反顾孤身闯入，虽是受了重伤，但也幸好有所收获。

当他将玄芜元石置于妹妹身边时，瞧见她愈发生机，伸出手想去逗她，却被妹妹给抓住了手指。

那一刻，稷泽就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数千年来，他找来了许多固她魂魄灵气的宝物，唯愿她长寿平安，而他亦会永远将她护在身后。

可是他看到了未来——

稷泽捏了捏眉心，缓解着心绪不稳而带来的焦躁，不愿再想那些被他无意间窥探到的后世，

稷泽：“我这些年倒是给了阿招一些凝聚灵气的法宝，但是终究是比不过玄芜元石。如今玄芜元石镇守墨河，亦不可擅动，我竟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代替元石。”

长霁：“那不知此物能否为你解忧？”

长霁的手心中出现一颗锥形灵石，淡淡的银蓝色光晕笼罩着周身，灵石内部恍若有水波在流动，虽模样普通，但蕴含的灵力绝不容小觑。

稷泽自觉此物非凡，不知长霁何意。

水神蓝衣锦袍，是水孕育万物生灵的包容，他浅笑，凝视着这颗灵石，解释道：

长霁：“此物名唤定云白，可用于凝聚魂魄灵气，我想小华招此时定是需要它。”

稷泽恍然大悟，却是不愿收下。听闻定云白灵石对于水神来说，颇有一段陈情往事，似与当年下界历劫时所历人生有关，稷泽倒也不愿平白拿去对于水神而言极有意义的珍宝。

长霁：“定云白在我身旁只不过是用来提醒那浮生数年的存在，倒也失去了原本的效用。”

见对方还在犹豫推辞，倒是不像长霁所熟知的宙神了。他直接一把塞到稷泽手中，伸出手阻止他返还，又道：

长霁：“此物赠予小华招，而非予你。”

见稷泽终于是收下，长霁满意极了，他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柔和而又坚韧。他不知是看向了何处，或是了却一桩心事，只剩轻松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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