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69

谢琦难产了。

她本就月份大了，临盆在即。昨天晚上的一场变故，熬到了今天早上，就流血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长公主的第一个外孙，自然是极其重视的。之前阿蛮就听梅长苏说过，谢琦会在金陵生产。御医，产婆，长公主也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但是，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

更何况还是难产。

谢琦的情况危急，一阵阵的惨叫声。御医和现有的产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长公主府已经派人去民间征集颇有名望和经验的大夫以及产婆。

长公主才刚刚经历了一夜的变故，如今又是女儿的难产，依然是披头散发，毫无往日的雍容。

阿蛮楞楞地意识到，昨天那说不清道不楚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其实，也不是自己说不清楚，而是自己之前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

这是一个新生命的即将降临。但同时，也是另一个生命即将逝去的预兆。

长公主府守卫森严的时候，她都能踏过无痕地摘花，更何况是现在大家都忙的毫无章法的时候。

她进了谢琦的产房，满屋子的血腥气儿直冲她的天灵盖。这样的味道，让她本能的反胃。脑海里也忽然闪过更为之血腥的尸山血海。

产婆围了一圈，说着一堆阿蛮也听不太懂的话，什么开到最大了，头不对，要不上手吧之类的。

阿蛮就这样站在角落里远远的看着。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股征兆越来越强烈。

她对谢家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萧景睿的身份。也知道当年谢玉其实是想动手除掉这个孩子。雇佣的还是宫羽的父亲。只可惜，那年在山上一起生产的还有天泉山庄的卓家夫人，月黑风高，便出了差错。

这些年来，将错就错，长公主为的是保住这个孩子；谢玉为的是拉拢卓家。

一来二往，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结了儿女姻亲。

一朝反目……谢琦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了最无辜的人。

阿蛮想帮帮她，但是才动了一下，又顿住了脚步。不是因为还没想明白自己可以怎么帮，而是想到了就在昨晚，那个神秘的面具男人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她咬了咬牙，站在原地没动。听着谢琦的惨叫声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现在的有气无力，她眉头紧楚。

公主府又找来了几个民间的经验丰富的产婆，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但是都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保证自己能保住一个。甚至，表达了大人已经气血两亏了的这一事实。

长公主凄厉的呵斥声从屋外传来：“我的琦儿还活着！你们在说什么！她还活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我的琦儿好好的活和！”

谢琦细弱的声音也在断断续续的传来，她要保孩子，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是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

阿蛮恍惚了一下，她不受控制地红了自己的眼眶，巨大的悲伤从灵魂深处溢出，仿佛要把她吞噬了一般。

那些话，那个人，阿蛮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愿意违背。但是……

谢琦还活着不是吗！

她忽然攥紧了自己的手，不过她刚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脚下一空。再一次落地踩实的时候，已经是在屋外。

就在谢琦的产房外面。

是昨晚上的面具人。对于他这样的非人力所能为的举动，阿蛮丝毫不觉得意外，她质问为什么把自己掳出来。

“她难产而亡，是她的命数，生死簿上记得清清楚楚，你还能几天改命吗？”

“我……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那个孩子……”

“孩子会很出生的。”

“……真的？”

“真的。”

阿蛮还是很低落。

空青看着她，又补了一句：“我从不撒谎。”

“……我知道。但是，孩子没娘，会被人嘲笑的。”

这回空青嘴唇动了动，可却没能说什么。

就是这个节骨眼，厂房内传来了一阵婴儿的清脆的哭啼声。先是尖细的，细弱的，接着越哭越大声，越哭越生机勃勃。

接着，是很多其他声音。

“太好了，总算是把孩子保住了。”

“谢天谢地，孩子没什么大碍。”

“快，快给长公主看看，快……”

“琦儿！我的琦儿……孩子，来，快把孩子抱过来……琦儿……”

“……把，把孩子，给青哥……好好……”

“琦儿！琦儿！御医！大夫！快救救我的琦儿！快！”

……

阿蛮愣愣的听着这些声音。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就问了个问题：“我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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