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
这个名字,让阿蛮不可置信地顿在了原地。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但是就算记清楚了,和她之前的千百年比起来,连零头都不够。可就是这么点微不足道的时间,让她此时此刻,有了一种让她想到了恍如隔世这四个字的感觉。
可是这是在阴曹,这里的鬼都喊她阿蛮。
那是……有谁也叫这个名字吗??
阿蛮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不敢相信是在喊自己,更不敢去看看是谁也叫这个名字。
大概是久久都没有回应,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雪见,是你吗?”
是我吗?
阿蛮在心里问了问自己。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僵硬着身子,鼓起勇气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转了过去。不过,才转到一半,对方也已经走到了她跟前,看清了她的脸之后,还伸手拉住了她。
“居然真的是你?!雪见!好孩子你怎么也……”
对方还说了什么,阿蛮其实没听进去多少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太奶奶……”
……
“太奶奶,你现在知道了我是谁,你不害怕吗?”
“怕?我为什么要害怕。孩子出生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会对他有亲切感,那我这死了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就不能有了吗!”太皇太后说得相当随意,一看就是这段时间对酆都的生活也相当的适应:“再说了,是你让我知道的小殊还活着,了却了我的心愿,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可是,苏哥哥也不记得了。”
“但是我们记得呀。好孩子,忘记了,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
“但是,都忘记了,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了,因为事情可以忘记,可是感情不会。”
“感情?”阿蛮懵懂地抬起头:“太奶奶,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
太皇太后慈爱的望着阿蛮,伸手抚摸着她的发顶。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单论年岁可以算是自己的老祖宗了,但是在她眼里依旧还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上去看看他吧。就当是替太奶奶去看的。”
……
阿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但是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大梁京都的夕阳下。
身侧两旁不再是黑漆漆冷冰冰的了无生气。
秋月反暑,即便是夕阳也都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把丹桂花都烤熟了。空气里都有一股浓郁的桂花蜜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这个阳光。尽管晒在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感觉,但是从那个红彤彤的颜色里,她依旧能想起那个令人舒适的温度。让她想起,她和飞流两个人躺在屋顶上吹着晚风,吃着水果的感觉。
梅长苏虽然需要静养,但是苏宅的日常并不算得上安静。因为,甚至包括梅长苏自己在内都不算是真正喜静的人。
可今日却是不同。整座苏宅安静的,让阿蛮觉得这并不是自己住过的地方。
她咬了咬唇,又往里跨了一步。
走进内院,她迎面遇上了飞流。
他还是那个样子,俊秀的脸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大大眼睛看什么都带着天真的好奇。阿蛮在一瞬间心虚无比,愣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
但是又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而镇定下来。甩了甩手,飞流果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果然,还是有感觉,但是却看不到。”隔着点距离,阿蛮伸手摸了摸飞流的发顶:“臭小子,我好想你啊。”
飞流听不见,但是他似乎有一种感觉,眼神里也染上了一抹阿蛮看不懂的情绪。可同时又很快的把头扭开了。
阿蛮顺着飞流的视线望了过去,是那棵樱桃树。
樱桃树?!
院子里什么时候种樱桃树了?
阿蛮甚至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这棵陌生的樱桃树,后院就传来了蔺晨的声音。
“谁认识林殊!”
蔺晨?林殊?
蔺晨什么时候也喊林殊这个名字了?
阿蛮眼神一颤,也顾不上院子里的这颗树了,甚至都没躲开飞流,直奔后院而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黎纲甄平他们都不在,只有蔺晨和梅长苏。
“我万辛万苦想让他活下去的那个朋友,不是林殊……你自己也曾经说过,林殊早就死了,为了让一个死人复活三个月,你要终结掉自己吗?”
若不是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会被绊倒,单就蔺晨的这几句话,就足够阿蛮原地摔个狗吃屎。
梅长苏的身体不好,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天下第一奇毒的名号,她也知道。甚至是中有一日,梅长苏会寿终正寝她也知道。但是蔺晨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却是在说梅长苏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苏哥哥……”
阿蛮愣愣地望向梅长苏。
夕阳落在他的脸上,让他苍白的脸色都变得有了几分血色,只是眉骨打下阴影,叫阿蛮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说:“林殊虽死,属于林殊的责任不能死。但有一丝林氏风骨存世,便不容大梁北境有失,不容江山残破,百姓流离。”
他说:“我身为林氏后人,岂能坐视不理,苟延性命于山水之间?”
他说:“如能重披战甲,再驰沙场,也算此生了无遗憾,所得之处,只怕远远胜过了所失。”
阿蛮虽然没能看清他的眼神,但是却能感觉得到,梅长苏的双眸灿亮如星,熠熠生辉。
蔺晨和梅长苏之后的对话,阿蛮像是听见了,但又像是没听清楚。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直直地望着梅长苏。但是双眼毫无焦距,却又不像是在看梅长苏。
因为她的思绪又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北风呼啸,寸草不生的北境蛮荒之地。回到了那年赤焰军为了大梁与大渝皇属军背水一战的时候——那个铁甲都被染成了暗色,浑身是血,早已看不清面目,但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的少年将军。
阿蛮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她甚至忽略了梅长苏已经忘了自己的事情,只望着他出神地喃喃道:“原来……那就是你啊。”
……
“苏哥哥。”
“……飞流?你什么时候来的?”梅长苏见是飞流,扯出一个温和而又轻松的笑容来。
飞流没有说话,而是站在那里,望着梅长苏眨了眨眼睛,然后默默地扭过头去看了看阿蛮站着的方向。
梅长苏也转向了那个空旷的地方,瞳孔一缩,笑意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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