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王夫人再如何也不是个狠心的母亲，关乎元春她哪能不谨慎。舒妃推不推荐是一回事，暗中刁难又是另一回事了。只是她也不肯低头，好在还有凤姐儿，二一添作五全推给了凤姐儿。

“凤姐儿办事，母亲放心。”

…………

八年，宫外，赖府，赖尚荣逢十可休息一日，才刚到家便被赖孙氏唤住了。

“母亲。”

“荣儿，快来看看，刚做好的新衣裳去换着试试。”

“母亲做的定是极好的，怎的这么艳？”赖尚荣自去了白马书院后已不大穿的这么艳丽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去学习的。这两年已经快习惯了，如今陡然换上这一身绛色衣袍还有些不大习惯。

“荣国府来了客人，说是江南紫薇舍人之后，这不邀咱们去看戏。我想着人家几次过来请，还特特说的好听，久不见你，叫一道过去亲近亲近，你祖母也说不好推辞。”

赖尚荣这两年也不是虚度的，自然明白，立马应了，“应该的，胭脂姐是不是要定了？”

“可不是，你二婶娘可是高兴坏了。”

赖尚荣当年年幼不知她们的龌龊，只是亲疏远近他自是向着赖孙氏的，“管他什么人家，还能越过姐姐不成！”

果然赖孙氏立马阴转晴，“那可不，这福气啊可是一早定了的！”

趁着赖孙氏高兴，赖尚荣才提及，“说是亲戚也不过客随主便，宝玉最是喜欢这些，儿还是换平常衣裳为好。”

人家的亲戚咱们便是去了也只是客人，总不好压主人一头，赖孙氏一想也是，“只是你这是不是太素了些？”

“嗯……那便前儿那件宝蓝的吧。”

“也好。听说来的是王夫人的亲姊妹，家里还有一儿一女，和你差不多年纪，你们小儿家走动走动也好。”

赖尚荣并未应下，他如今接触的人多了，眼界自然不一样，薛家再富，薛父未死还有个名头，如今家里一没爵位二没功名的，便是顶个皇商也只是商人罢了，真论身价可还不如他呢！再者如今他也早早明白了名声的重要性，这薛家哥儿品行还不知道如何能妄下结论？

好在赖孙氏也不过随口一说，待母子二人换了衣裳这才去请了赖嬷嬷一道坐了马车去了两条街前的荣国府。

那边薛宝钗已经入住了梨香苑两三日了，今儿是特特办席，一是见见人，二也是想显耀一下家私，毕竟举家投奔亲戚，明面上的更要做好。薛姨妈在王夫人和凤姐儿的陪伴下和几个嫂子媳妇说着话，宝钗则在另一屋和黛玉，三春，还有几个姑娘说着话。有后街两个亲戚，也有平儿，胭脂等人。

不知谁先开了口子，先是打趣胭脂和另一个姑娘，毕竟都是时常走动的，自然瞒不住什么。更多也是羡慕，胭脂的出身摆在那里，愣是叫她占着堂姐堂哥的光得了这么一个好亲事。

胭脂羞红了脸唾道，“你们如今只管笑我，来日别叫我逮到机会才好。”

“下次再聚胭脂姐可要矮咱们一辈了！”

“是呢，如今叫姐姐，下次可就得叫婶婶了。”这话说的是平儿，胭脂谈的是后街的贾芹，可不是比贾琏小一辈，不过平儿可不敢应，哪怕大家都知道这关系，但凤姐可是好相与的？

“好啦，好啦，可别再打趣胭脂了，我瞧着你们也是都动了心思了。这日后说咱们胭脂当了奶奶，你们说不定都得求上人家呢！”

黛玉最是个敏感的自然知道平儿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也帮着转移话题。“对了，今儿也不知荣大哥哥来不来？”

“今儿逢十荣二哥应该是休息的，不知伯娘会不会与荣二哥一道来。”

宝钗虽然才来了两天但赖家的名头可是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尤其赖家哥儿，倒是宫里的舒嫔娘娘听的少些，大概是与大姐儿有关吧。只是宝钗此来一是家里顶梁柱倒了求庇护，二便是想效仿舒嫔娘娘了。只要她能搏得圣恩，不说哥哥妈妈，便是家里的生意都不必再担忧了。没瞧赖家原来不过一奴才，如今摇身一变竟成了皇亲国戚了。想起姨妈提及赖家的反应宝钗更是好奇了，她是自幼读过书的，又一向聪慧，爹爹在时也时常教导自是明白功名的重要性。赖家哥儿这般出身，这般年岁能有这等魄力和学问想是难得。

“这两日我也听了不少，只是还无缘一见，不知是个怎样的人呢！”

“左不过和大家一样罢了，宝姐姐今儿便能见到了，届时姐姐可要仔细瞧。”

“林妹妹这话倒教姐姐不好应了，比巧思我可不如妹妹。”

后面的姑娘自是不敢多话，迎春安静坐在一边不知所措，惜春也是一头雾水，探春见此笑到，“管他什么秀才公，幼时又不是没见过！不过说来那也是很小的时候了，只有二姐姐或可能有些印象，自荣大哥哥去了书院莫说咱们，宝玉都时常念着见不着人呢！”

“这倒是二哥哥的不是了，回头我定是要将宝二爷的意思转达的，可是要好好敲二哥一笔才是真的！”

探春指着胭脂笑个不停，“你啊，你啊，不说帮帮你二哥哥，怎的还反过来了呢！”

“别的不说，荣大哥哥挑东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记得之前她给咱们送进来的花灯可是有趣极了。”惜春年纪还小，没出过门，外面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但新奇的很，可不是讨她喜欢。

说起这个林黛玉也有的说，毕竟有了林如海，林太医和青黛这一点默契在，赖家一向对林黛玉还算照顾，当然了江南送过来的各色礼也是很是很可观。赖家喜欢，宫里的弘暄自是也不会好意思将青黛那里的都充公，除了一些隐晦的，多是进了青黛的口袋了。赖孙氏虽然人不在贾府当值，以往的关系还在，再者如今也是人家拍着她的马屁，叫她们做个顺水人情哪有人不乐意！

上有贾母吩咐，下没人敢懈怠，只是林黛玉这里的供应样样是不差的，比起之前还是有些差距的，对林黛玉而言最要紧的是父亲的消息，这才是她最期盼的。而赖尚荣既打发人送了小玩意进来，自是不会吝啬再多花一些功夫送到心坎上的。

林黛玉想着架子上摆着的江南园景摆件不由叹到，“荣大哥哥心思细腻，要说巧思我是自愧不如的。”

探春笑道，“待会儿荣大哥哥来了你们再当面谢也不迟，如今在这里夸着能有什么用呢！”

“也是。”宝钗本就没有参与，哪怕她耐得住性子静静听着不影响大家雅兴，也不代表她心里真的乐意。倒是几人分了几块说话时，宝钗倒是靠着迎春起了话头。

探春原本受王夫人之托要多多照顾宝钗，但一看到宝钗与迎春相谈甚欢有些诧异，有些轻松，仔细一想，便有了些头绪。宝钗进京为的哪样探春也听了半耳朵，而迎春也就胜在年长对宫里两位姐姐还有些印象。这些在座估计也就探春能想明白了，见此她也未打扰，面上只当未曾察觉，但心里……

…………

“哎呦，这是哪家的仙子！要不是说府里的姑娘个个拔尖呢！我们这也见了不少的女儿家了，原先只当家里的姑娘已是顶顶好了，今儿见了薛家姑娘才真打了脸。”

“是赖太太吧，她小儿家家的哪里当的起这般夸！”

赖孙氏看着薛宝钗那是再满意不过了，容貌丰美，举止娴雅最是这些夫人的最爱了。薛姨妈对此很是骄傲，倒是宝钗年岁还小却早已当家，此时也少不得羞红了脸。薛姨妈心里却有些奇怪，她到底经了事了，想的便多些，思及这赖家哥儿似比宝钗大上一两岁，莫不是……薛姨妈由此不禁微微打量不远处的少年，十五六岁芝兰玉树，倒是一副好样貌，听说早两年便得了秀才的功名，只这两年一直在白马书院，怕是没个把握吧！

薛姨妈心中暗畴，此次进京为的是宝钗的前程，她又不是那等卖女求荣的人，只是家里没个主事的人，便是护也护不住啊！听说舒嫔娘娘很是得宠，连带着膝下两个小公主也是颇得圣心，不过五六岁大，刚到了进学的年纪，皇上亲自为她们开蒙，还选了两匹性情温和的小母驹由着两公主亲自喂养呢！这等泼天的恩宠可是闻所未闻呐，宝钗一事只怕还等托娘娘使使力。薛姨妈想着话里便带了些出来。

“说来早早听说了姐姐的好福气，这便是你家哥儿吧？真真是好，听说书读的极好？”

赖孙氏摆摆手，“当不得，当不得，不过叫不堕了宫里贵人的脸面罢了。”如今这场面话赖孙氏也是新手捏来了。

“唉～还是姐姐好福气。说来我家这孽障真真是不能比啊，要说最贴心的便是我这丫头了，小小年纪也难为她了！人家只当我们家多大的富贵呢，殊不知年景不好，家里又没个撑门面的，我这丫头也是没福气的，不怕姐姐笑话，家里如今可都指着她了！”

赖孙氏有些听不大懂，“这是个怎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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