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额娘不必担心，我看小七身子好的很，宗室里的孩子儿子也见过几个，包括儿子伴读家里的弟弟妹妹，可与小七差不离。倒是额娘，将注意力全放在小七身上，儿子可是要吃醋的！”

弘暄在一旁撒娇卖痴，额娘最担心的便是这件事，可实际真不算严重，否则皇阿玛也该叫太医多重视些才是。妍芳知他们皆是担忧自己思虑太过，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一个两个孩子的额娘如何能不坚强呢！却叫他们一个个当作温室的花儿来娇养，都快失去战斗力了。

“好啊你个做哥哥的，怎的好意思与弟弟吃醋！额娘疼你难道比弟弟少了？”

“额娘不偏心就好。额娘你放心，有儿子在，没人能伤的了额娘和弟弟。”

妍芳皱眉，想起上次他差点要找菀贵人报复回去的场景就有些好笑，他这也不算小孩了，可不能由他随意胡闹，“好了，那额娘以后可就仰仗你了。不过你是男子，眼光当放的长远些，后宫这些女人的把戏不要学，没的移了性情！”

“可是皇阿玛……”

“你皇阿玛不是不能解决，只是是堂而皇之对抗还有围魏救赵还虚仔细衡量得失，找出耗兵最少的方案。若真能成，岂不是实现了最小的消耗？”

“儿子受教。可是她……”

“她什么？不过是你皇阿玛的一个贵人罢了，又有什么特别！”

“是，儿子也是如此觉得，但不知为何额娘却好似……有些忌惮和防备？”

妍芳一怔，很是心疼，半大的孩子不仅背着那么多的课业，还要时常替她这个额娘上心，“难为你了！额娘自是没什么可忌惮的，先前不过额娘想差了，如今和你皇阿玛说开了自然心无牵挂。你安心读书，多上心你的学业。额娘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心愿，只是你如今已走在额娘前面了，额娘便是帮不上你总不能拖累你。放心吧，先前额娘想差了，日后额娘也会是你的护盾的。”

弘暄嗫嗫的，他知道额娘心中并无多大的野心，又有皇阿玛和他们兄弟，总会有一个好前程的，可是他自幼顶着胤禛最宠爱，最信重的儿子的身份，样样不输于人，若是不争到最后岂不可惜？

妍芳之前一直觉得他还小，可是却犯了一个大错，皇室岂会有真正的小孩，她以为她能，或者胤禛护着总可以叫弘暄松乏两年，可结果却不然。那为了弘暄，更为了自己日后的安生日子，总不好再这般逃避下去了。唯一担心便是胤禛了，胤禛的身子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将来有一天……这也是她唯一的顾虑。可以说胤禛占了她生命里太多时间了，多到他人远远不及，实在不愿如今这般的关系有朝一日僵化。可是转念一想，胤禛不也私下在培养弘暄嘛，或许他也是这般想？

弘暄见额娘出神，微微唤到，“额娘，怎么了？可是不愿儿子……”

弘暄有心想说就此罢手，好在妍芳及时打断了，其实便是此时罢手也来不及的，任何一个坐上皇位的哪能看见原本的宠妃和被上任给予重望的兄弟过得自在呢！

“不是的！额娘只是在想，皇上是个好阿玛，若是将来……额娘有些担心罢了。”

弘暄舒了口气，笑道，“儿子还当什么事呢！额娘便是想的太多，儿子和皇阿玛感情深厚，断然不会落到那般地步的，再者还有额娘在中间调和不是？”

弘暄俏皮的说了句玩笑话，倒是说重了她心里的点，细想这段时间种种作为，终究轻叹口气，“到底老了！”

“谁老了？额娘吗？儿子可不觉得！那些新进宫的几个和额娘站在一起可是一个天一个地，额娘怎会老！”

“小促狭鬼！”

妍芳亲昵的点点他的鼻尖如同幼时一般，满室温情，在外听了会儿的胤禛面上看不出一样，但那一动不动顿在佛串上的手指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身后是高无求跟着，比起苏培盛他显然更合格，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胤禛眼底水光浮动，换做旁人涉及皇位只怕避之不及，也就这两个傻的这般直喇喇说出口，还有个更傻的竟在这等大事上还会担心他伤心，真是傻的叫人……心软。

采菊，青竹，青杏早已缩成一团，哑然的跪在一边，身子抖的和筛子一般，恨不能冲进去制止这话题，心中两个字飘过，完了！

胤禛大步走进，再看过去已然看不出任何不妥，很是自然的接话打趣到，“朕看你就是闲的没事，是以才这么多怪想！”

妍芳一惊，她是真不知道胤禛何时来的，先是一喜，毕竟随着弘暄这个课那个课全开始了之后，他们很少一家人这么齐，但一想到刚刚所谈的话题，冲过去的步伐一顿，胤禛好似无所觉一般牵过她的手坐在上首。

弘暄一如既往稳重，“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胤禛再回首又收回了妍芳并未注意到的眼眸深处的爱意和感动，面对弘暄虽不冷淡，但也着实算不上热情，“今儿怎么回来了？”

“儿子想额娘了，回来看看额娘。”弘暄从小到大对于胤禛的性子可是摸的很清楚，更是时常见到胤禛面对三阿哥，面对朝臣的冷面，是以不过收了笑容，弘暄习以为常，嬉皮笑脸的回答道。主要当然还是为宽额娘的心了。

胤禛也知道，是以点点头不再问什么了。反而说着家常，接着刚刚的话题打趣到，“是牡丹亭不精彩了，还是窦娥冤不好看了，怎的如此多愁善感？朕记得你可是最通透，最会自娱自乐的了！还是江郎才尽，没编出新的曲目来？”

“什么呀！在皇上心中难不成臣妾那般没心没肺，一天到晚就泡在戏班子里吗？”

胤禛装作沉思的模样，“嗯……”

在她嗔怪又期盼的眼神里很是干脆的点头，“不是吗？朕记得上次朕来可是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是上月，还是朕亲自去迎了回来。若非你那戏班子是朕帮你找的，身家清白的，朕都要以为你在那边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呢！”

“胡说！那臣妾不做这个也没别的可做了，难不成整日绣花不成！”

“你喜欢便看呗，左右是因着你喜欢朕才叫她们进宫的，只是朕也觉得弘暄说的有道理，不如……，皇后身子不爽，华妃虽已知错，到底有了前例，你便趁此学上一学，再者日后若是华妃……再犯错，也不至于抓瞎。”

胤禛未尽之语母子二人都知道，只是胤禛的意思似乎皇后那边……，

“华妃不能管事，不是还有皇后？皇后比起臣妾可是名正言顺多了。”

胤禛自是听出她话里隐含的试探，若是换做旁人……旁人也不敢这么说话。终究还是得温声安抚道，“皇后的身子一时好，一时坏的，再者皇后从未管过事，年岁也大了，朕不放心。”

虽有诸多理由，但终究只是借口。妍芳垂眸，眼角有些酸，胤禛没再安慰，弘暄也视而不见，谁叫她是个眼眶浅的呢，还爱面子。

“弘暄年纪也渐渐大了，没几年要选福晋了，你先学着，日后也好办理，不然日后新妇进宫，你这个做额娘的如何教导？”

她微微有些赌气，“有什么不好教导的！不对，我为什么要教导她啊！有什么不懂的问弘暄即可，日日规规矩矩的杵在我面前，岂不时时提醒我，这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跟了别人了！”

父子二人此时共同庆幸的便是口中未含茶水了，弘暄刚接触这些事，虽然早熟也不到害羞的年纪，虽有些不自在，还是连忙保证，“不会的，额娘，在儿子心中自然额娘最重要，日后的福晋若是不孝顺额娘的话，那……”

“那如何？”

“好啦，弘暄还小，你逗他干什么，朕自是不会给弘暄选一个品行有问题的女子为妻的。”

这个更是不像话，不得她满意直接上升到了品行不好，真是够“昏庸”不过她喜欢。也不再逗那小孩了，转身趴在小几上，素手捧着粉润的小脸，巧笑嫣然，“怎的皇上一会儿一变，一会儿说弘暄大了，一会儿又说人家还小。莫非金口玉言是这么来的？”

胤禛瞧着她这样喜爱的不得了，恨不得搂在怀里狠狠揉搓，碍于弘暄还在只能按捺了，加快速度的转着佛珠，手痒痒的不行。

弘暄见额娘的心思被吸引过去自是长舒一口气，又见阿玛和额娘深情对视，心中麻木，识趣的告退了。弘暄刚走，后脚还没迈出殿门，后面的声音便传来了，差点一脚绊着了，何卓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哎呀～干嘛呀！”

“朕是不是金口玉言你不清楚吗？尝尝不就知道了！”

……

后面的弘暄没敢再听，加快脚步来到院内，高无求一脸恭敬无声行了一礼，一旁采菊倒是还能保持姿态，只是苦了两个小宫女，身子抖的和筛子一样，弘暄了然，他可不是妍芳，对这些不上心，或者说是无所谓，他们母子都知道永寿宫其实是有胤禛的人的，自从妍芳怀弘暄时便有了，后来进宫胤禛担心自己照顾不到又安排了几个，弘旭出生又添了两个，妍芳早习惯了，何况胤禛的人确实好用，至于弘暄不过是为确定一下而已。

“好了，你们远远守着就好，采菊姑姑辛苦些，预备妥当了。”

“是，六阿哥放心。”

采菊一听这便是无事的意思了，心彻底放了下来，连议储这等事皇上都不在乎，那日后还有什么叫大事呢！

“嗯，我去看看小七，何卓，去叫人向朗大人请个假吧，便说皇阿玛叫本阿哥叙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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