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青黛轻叹，她知道玉檀说的是对的，她也并不是圣母心发作为文常在担忧，只是由人推己罢了。玉檀见小主有些感伤自身，连忙宽慰到，“小主别担心，这规矩虽然重要，但终究还是皇上说了算的，而且皇后娘娘有子有女，小主若是有孕怎么也得是贵人了，上面没有合适的人选，小主未必不能自己养育。”

这也是她一直不着急的原因，因为她也未下决断，好在缘分大概也没到，她大概知道唯有子嗣一路可以使她扶摇直上，毕竟其他方面她可都是负分，那么这些事就避免不了。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呢。这些也不是她想想便能解决的，何必庸人自扰，“罢了，不聊这些了。咱们这里你多注意着些就是了。”

“是。”

青黛一边说着一边装扮好了，撑着伞去了政通人和。在宫里便是晚上也多比较闷热，弘暄是不想动弹的，便是皇后偶尔也是要唤到乾清宫用膳的，当然了用完膳自然便是休息了，只是皇后身份特殊，弘暄不能叫人诟病才用了这么个法子，美名其曰体贴妻子。好在这里凉快许多，若是到皇后，静嫔那边，定是他亲自前往的，他是个很多变的性子，说他讲规矩吧，又没那么死板，说他不讲规矩吧，但位分和待遇他又卡的很严。

至少青黛从别的地方得到的消息来看，她算是特别的了，已经很是了得，但弘暄除了私下补贴之外，唯一的特殊应该就是刚承宠时的那一顶轿撵了，其他俱是位分内的，并无任何特权，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相反对静嫔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特殊感情，但该给的尊重，体面一份不会少。

弘暄若是到她这小院来定会提前派人来说一声，那她只需等着便好，不过一般只限他不忙又有这个闲情逸致的情况下。就这待遇也不是每个住偏殿都能得到，至少在她之前只有一个陈贵人能让他屈尊过。这些原先她是不知道的，毕竟以他们的激烈程度还是到弘暄哪儿比较合适，你情我愿的她也从未把这个当一个大事，换作弘暄到储秀宫，她还担心他会听她的悄悄话呢！还多亏了文常在，作为同样有优待的二人说起文常在，自然要有些胜利者的姿态，也是那时青黛才发现一开始那些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她不得不回忆着难怪那时文常在会主动过来攀谈，而陈贵人为何与她交好但又不像其他人一样眼里装满了钦羡，原是自有底气啊！

她一路挑着阴凉的小路走，风来水阁地方不大但离前面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她刚出现夏平便瞧见了，想着里面的情况一咬牙悄悄跑过来提示到，“舒常在来了。”

“怎么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夏平压低了声音提点到，“皇上今儿心情不太好。”

青黛微顿而后若无其事的往里走去，夏平捏着袖中的荷包很是担心。夏平未说清，青黛只以为是前朝的动作，也不敢多问，不过不管他心情如何，她来了总不能转身回去吧，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青黛放平了呼吸缓步走入，弘暄坐在往日里她最爱的软榻上，低头捧着一本书久久未翻页，往日只要她想悄悄做点坏事，哪怕再轻声总是会能被准确无误的抓到，但今儿……青黛脚下微微加重了些，弘暄手上动了动，没等她琢磨该如何开口，率先说道，“你来了。”

许是有阵未说话，他的声音哑哑的，有些低沉。青黛应了一声，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弘暄并未计较，任由她温柔的环住了他的劲腰，大手顺势搂着她的肩膀，眼神有些幽暗空洞，殿内一时无话，寂静的不行。许久过后青黛都快觉得腰已经僵硬的不是自己的了，弘暄才拍拍她的肩膀，好似无事发生过说笑到，“怎的今儿这么安静？”

弘暄不提青黛自然也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皇上的脆弱可是不好看的。青黛笑笑，“嫔妾往日里也不多话吧？更何况能这般陪在皇上身边，感受岁月流逝，似是更有滋味了。皇上觉得呢？”

弘暄也随着她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倒是驱散了些心中的寂寥。至于弘暄心情不佳的原因青黛想若不是前朝那些烦心事便只有一件事了，太上皇到底老了，早年操累的不行，怕是不太好。皇上与太上皇父子情深，心中自然担忧不已。这些事青黛没立场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议论，左右弘暄若是难过她静静陪着陪着，若是想转移注意她陪着说说话即可。

弘暄虽然不大会儿便恢复了往日的端方，但在他身边的青黛还是可以察觉出微妙的不同来，最大的一点便是弘暄用完膳，只是睁着眼睛盯着明黄的帐顶，即便手中规律的拍打着青黛也没这么大的心扔下他一个人陷入梦乡。还是头一次二人毫无动作，毫无交谈只这么静静躺着，也叫青黛心里提了一口气，想来太上皇此次应当不是简单的抱恙了，否则皇上不会这么失态。

犹记得前两日也是这里，同样的熏香，那时他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哪怕月移星落还很是热情的扶着她慢慢的试着驾驭这世间独一无二桀骜尊贵的马匹，那时的春光融融，如今青黛趴在他怀里学着他的节奏轻轻拍打他的胸膛，企图叫这个往日里高大威猛的帝王享受享受片刻的柔弱。

幽暗的帘帐之内别无他人，青黛也是咬咬牙豁出去了，哪怕冒些风险，总归不能看着不管，毕竟这么长时间的好不是喂了狗。弘暄埋首在她发间，不是浓烈的头油的味道，淡淡的茉莉香，一点不甜腻还有些淡淡的清香，提神极了。

寂静之下时间过得格外慢长，青黛微微抬眸，目光落到他挺立的鼻尖上，轻轻询问道，“皇上可是睡不着？”

声音不如白日里清脆，有些暗哑，突如其来的关心叫弘暄心里一胀，皇额娘不在，皇阿玛如今这个模样，还有谁能仅仅关心他呢？即便亲生弟弟哪怕心里亲近也要避嫌。弘暄轻轻抚摸她的雪腮，青黛察觉后温顺的蹭了蹭他干燥的掌心，黑暗中弘暄的嘴角轻勾，勾住她的下颌，抚摸片刻，低头浅浅落下一个不带任何情欲却又包含深意的吻。而后两手抱的更紧了，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轻声说道，“没事，睡吧。”

青黛乖乖的点头，下巴在那丝滑的寝衣上划过，叫弘暄心里升起一股痒意。“好，六哥也快休息吧。”说着趴在他身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在他胳膊上轻拍着。

虽已到了九月，但温度还未降下去，但二人谁都未曾理会，紧紧的缠绕在一起，许是这个怀抱格外温暖柔软，听着耳边绵长轻柔的呼吸弘暄渐渐有了睡意，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后，才渐渐睡去。青黛心里微微舒了口气，才放任自己意识溃散。

……

这两日走动间青黛不知皇后如何猜想，左右其他几人是没有太过在意的，但还是帮着抄写佛经祈福。而那晚过后似真的没有了动静，皇上也未再宣人侍寝，除了偶尔去皇后那里坐坐，便只有静嫔和青黛这里得了两次侍膳的机会，这倒是无形中提升了她的地位。不过青黛此时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她不管别人，总归自己抄写佛经还是尽了心的，倒不是说什么用血抄写，只是每日一卷皆是诚心而为。

玉檀静悄悄的走来 轻声说道，“小主，皇上那边派人传话，申时末过来用膳。”

青黛点点头，玉檀自去安排去了。

太上皇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此时有眼睛的都知道低调，是以前朝还真没什么大事，弘暄来的很准时。他来的时候青黛正做着手头上的衣裳，并未察觉，他也未叫人通禀，直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青黛抬眸，这才惊喜的起身，“皇上！”

抬抬头看向窗外，有些羞涩，“原来已经这般晚了！嫔妾倒是没有注意。”

弘暄浅浅的笑了笑，“是朕来早了。”

青黛看着他眼下有些乌黑青，心中一叹，忙牵着他落座，“黛儿巴不得早早见到皇上呢！”

许是她笑的甜蜜弘暄也有些松快，微微后靠，一手搂着她，一手看向掌心的柔胰，“终于开始做衣裳了？”

“皇上送来好些布料，黛儿若是再不动手，岂不又让皇上看笑话了。”

“慢些做，朕不急。”

“近来无事，很快便能做好了。”

弘暄将手中握着的如玉葱一般的指尖放在鼻下嗅着，香的，放在嘴边微微磨牙，“嘶～”青黛下意识往回缩。弘暄握紧了，放在唇边，一个个吻去，极温柔缱绻的安抚着。这般亲密的动作却又自然极了，好似与喝茶一般随意。

饭后，弘暄并未立即离开，反而坐着，哪怕不说话，看她低头在烛火下为他缝制衣裳也是极安心的，走动间自然发现了书案下压着的经书，看字迹不算大家之作，但是字迹娟秀，一字一句间很是工整，可见用心了。弘暄心里一暖，总算她不是没有心的，好似那些好，那些用心得了反馈一般，他不是不知道那些把戏，只是他这个地位也不会傻到处处谈真心，近来每次见到嫔妃个个都在展现对自己的关心还有对皇阿玛的关心，明明都未见几面。青黛这般他倒是觉得很好，不是说她就多为太上皇担心，弘暄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心疼自己，心思纯善罢了。孝本就是在心里的，那些处处打着孝的名义刷存在感的他哪会看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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