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这话青黛的确回不了，好在她也习惯了大家若有似无的打探，集宠于一身本就是集怨于一身，青黛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了。何况她早不是以前那个空有宠爱毫无根基的舒常在舒贵人了，不是一点风雨都能催垮的。

…………

“主儿，这是下面刚熬好的梨汤，主儿用些润润。”

“拿来吧。”

新人刚进宫正是热乎的时候，热情也是不同寻常的高涨，只可惜一场春雨，她又不幸中了招，其实只是微咳，只是恰好此时新人进宫青黛顺势提出修养，弘暄也多次来探望，不过有时青黛让他进了，有时只隔着帘帐说了两句话，俗话说小别胜新欢，再者生了病即便多了两分孱弱苍白的柔弱感，到底损了颜色。青黛只一句愿效仿从前李美人，不损郎君心中印象。

云芝接过残盏，才有功夫说笑到，“近来宫里可是热闹的很呢！”

“哦？”

“这半个月就数启祥宫秦常在最为得意，其次便是静嫔宫里的曹常在。”

青黛不由嗤笑静嫔这吃香未免太难看，“一个安常在还不嫌闹腾，又来个曹常在，倒是盼着她那景阳宫圣恩常在才好呢。”

“娘娘说的是，若非娘娘身子不适，哪有她们如今那猖狂样！”

云芝当了好些年姑姑，便是有些小性子也不当会说这些，青黛不免怀疑，莫不是她才歇了几日便有人打上门来了？

“娘娘身子还没好全呢，说这些作甚！娘娘不用担心，无非是刚进宫，得了些宠爱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加上娘娘近来一直在修养，便是新妃上门拜见也只是受了礼，未曾露面。几个新妃间便有些传言，说……”

青黛挑挑眉，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不过走到现在什么难听的她没听过，玉檀见她面色如常才接着说道，“说娘娘性子乖张，恃宠而骄……”

“何止！她们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嘴上不干不净的，说娘娘出身……故而不懂规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说娘娘……年老色衰……”

云芝低声收音觑着娘娘不温不火的脸庞不敢再说下去。“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是些没见识的，自以为出身高贵有了两日宠幸便了不得了，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这等狂狷的性子自是得狠狠受了打击才知收敛的。”

闻得玉檀话里的狠辣，青黛不赞同的啧了声，“不过是些刚离家的姑娘，何必苛责！”

说着起身，“这两日在屋子里闷久了总觉得胸口堵的慌，听说御花园开了不少新鲜的花骨朵，咱们要去掐个尖吧！”

玉檀云芝一下明了，云芝更是连忙搭配新作的衣裳，“主儿，瞧这一身藕粉，都是前儿刚送来的浮云锦，走动间似踏云驾雾，仙气十足，便是主儿病了，下面也是无人敢懈怠，这些鲜亮的颜色更是皇上特特嘱咐了的。”

“新妃进宫，本宫还在人家小姑娘前穿这些，岂不贻笑大方？”

“怎会！主儿的凤姿岂是她们那些俗物比得上的！”又举起另一手的海棠红的旗装，青黛笑着捏捏她的手，“行了，本宫不过走两步散散心，何须这般隆重，皇上又不在！”言外之意她们算哪根葱，还不够她严阵以待的格。

…………

“早先听说宫里舒嫔最是得宠，只是也不知妹妹们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舒嫔娘娘，竟连面都没讨着。”

一群人花团锦簇的立在海棠花前，正中的可不近来得宠的秦常在和以及和安常在同住一宫的曹常在，周围一圈青黛没什么印象，还是玉檀提醒着，“穿绿衣服的是启祥宫的欢答应，据说是殿选时一点不怕生笑嘻嘻的皇上皇后特指了欢字为封号。蓝衣服的是延禧宫的福常在，乃是蒙军旗，据说还是个台吉之女呢。今儿人倒是齐，除了贤妃宫里的丹答应和咸福宫的许答应。”

青黛瞧着果真不愧是台吉之女，连德嫔这个主位都不放眼里如何会看的上她！青黛冷笑着听着她们如何编排自己，也是这个角落位置好竟叫她一字不落全听进去了。

“舒嫔娘娘病了这些天也不知小公主由谁照顾！”

便是安常在都不是傻的，嫁到蒙古去的公主大多不甚如意，来京的蒙古贵女难道结局就好了？有一个格格，最好还是受宠的，长大后嫁回母家已算顶好的路子了。福常在自是看不上舒嫔的出身，不过宫里总共四个公主，还在三公主四公主乃是双胎，皇上又甚是疼爱，也算补了母族的缺陷了。

安常在心里不住嘀咕，她可不是她们这些眼皮子浅的，一点恩宠便迷了眼 不过总归能恶心一把舒嫔，或是打压福常在可与她没关系。安常在微笑着听着她们的客套话，不过涉及皇嗣，能进攻宫的也不是蠢货，如何会为别人蹚浑水！

福常在见无人应话也不急，不知是她过于自傲，还是对于自己未来抱有期待，不过今儿这一出无论她有心无心，青黛可不能视而不见。玉檀都不消见着娘娘冰冷的视线便已经心领神会了。原青黛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同情也叫福常在这嘴给败光了。既想抱养别人的孩子首先得自己生不出才好。

“据说舒嫔娘娘很是得宠？”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安常在点点头，“储秀宫门口的青砖都快被静鞭刮花了，这几年只怕内务府赶制她的绿头牌都熟络的很了。”

“舒嫔出身微贱，自是比咱们会看人眼色，伺候皇上自然伺候的好了。”能将此番嘲讽宣之于口的定然不是什么规矩大家出身，秦家如今算显赫，再往上不消数三代也不过泥腿子出身，自己身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呢也好意思说别人！云芝早已气的跟河豚一样了，自她们提及固安晋安时，青黛便不打算轻了，如今倒还是按捺住性子好好听听她们这些自诩大家闺秀书香门第是如何背后诋毁的！

“那又什么，咱们秦姐姐也不差啊！”欢常在倒是不负她欢乐的名号，小脸笑嘻嘻的不知她心里具体思量。

“可不是，舒嫔娘娘伺候皇上也不少年头了，与皇上之间的情分自是咱们比不上的，不过秦姐姐近日也很是讨皇上欢心，想来日后定然不输于人的。”

倒是难怪景阳宫如今还是安安静静的，曹常在弯的下腰，嘴巴又甜，安常在就是个刺头，曹常在倒是正好以柔克刚了。

…………

“真真不愧是静心选拔的大家闺秀，瞧瞧这话说的就是比咱们好听些。”青黛站不住了也不想和她们纠结在这些闲言碎语上，直接转身闪现，一下子唬了她们一跳，还未等心落下来，听此不免羞涩加心惊胆战。

“嫔妾见过舒嫔娘娘，娘娘金安。”

“起吧，今儿天色正好，本宫也困在寝宫多日，今儿难得出来一趟不想竟看了好大一出戏。”

青黛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便是这样才叫人惶恐，尤其几个新妃，刚刚进宫哪见得这个世面！唯二安常在算了解舒嫔的性子还未听说处罚过谁，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心里虽有些忐忑但不多。另一个便是福常在，行的礼倒是不差，却愣是能叫人看出不恭瑾。

青黛不说话其他人如何能憋的住，安常在仗着资历率先开口，只是背后说人坏话还叫人听见了，也不知听了多少，别提多气短了。

“娘娘，几日不见，娘娘气色更甚从前了。”

“有各位妹妹惦记着，本宫如何能不好呢？”

不知不觉间青黛也养出了一身贵气，如今陡然这么一发作，几人着实有些战战兢兢，秦常在自持恩宠率先见礼，“嫔妾启祥宫秦常在见过舒嫔娘娘。”

“嫔妾启祥宫欢答应见过舒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嗯，本宫倒是头一次好好瞧瞧几位妹妹，先前病着怕各位妹妹过了病气，不曾相见，诸位可能谅解？”

话是这么说青黛可无半分羞赫和征询的意思。她们自然也不好意思，一个个缩的跟鹌鹑似的，不过许是想着法不责众？

偏生青黛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而且老人彼此知根知底，但新人如今舞到她面前，她若是还不立起来，日后如何站的稳？两个女儿也大了，日后又如何立足？

“本宫不是皇后，自是没有掌罚宫妃的权利，”

众人心里一喜，不过……

“这样吧，便自己掌嘴吧，也好长长记性！”

众人面面相觑，如何肯，也是不信舒嫔正敢如此胆大妄为，不怕失了皇上的宠爱吗？

…………

“哎呦，舒嫔娘娘可叫奴才好一阵找，皇上听闻娘娘大好，立马摆驾储秀宫，哪知这般不凑巧，娘娘竟出来了。”

“夏平公公啊，这几日待在宫里憋的慌，今儿便想着出来走走，哪成想遇到几位……在这唱了出大戏等着本宫呢！”

夏平多久的人精如何挺不出舒嫔话里的意味，后宫之事他本不该多参与，只今儿恰巧遇上，又是皇上心尖上的宠妃和近来热乎的新人，真真是……不难选！他们御前伺候的人旁的不说，皇上的态度还是有有两分拿准的，先不说舒嫔以往的分量，便是这两位新人，皇上可着实算不上多用心，应该说这么些年除了舒嫔，皇上真真用心宠爱可是没他人了。

夏平一下敛眉耷目老神神在在的模样，“娘娘这说的什么话！这戏若看的好，娘娘便赏她三瓜两枣的，若是不好，娘娘心善，这是阖宫众所周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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