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

“说来你怕是忘了，那是宝玉的姐姐。贾姑娘。”

赖尚荣有些明白了，怪不得瞧着不像普通宫女，但却又是十足朴素，和姐姐也不大像。

“元春见过舒妃娘娘，老夫人，夫人。”

元春带着抱琴本就是有心算无心，特地敢来的，自是不敢托大，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虽还未定位分，到底和普通宫女也不一样了，不必行此大礼。”

元春自是不会也不能当真，也未娇气的要抱琴扶着，径自起身，“谢舒妃娘娘。”

“你这会来可是有事？”

“回娘娘，元春听闻两位夫人今日进宫，自是不能缺了这一趟。”

青黛一笑，“也是，都是认识的，你可是有话要说？”

元春略顿一瞬，“元春自知不合适，只是知道两位夫人进宫还是情不自禁。”

赖嬷嬷到底自幼伺候的不好说话，赖孙氏笑着接话，“姑娘可是担心家里？外面一切都好，姑娘放心吧。”

元春即便心里知道，但还是不如别人这一句来的安定，何况她今儿也不是特地为这一事而来，她的处境已相当尴尬，实在哄不过自己说是皇上看上了她，只怕临时起意的多罢了。那日后在宫里自是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要好，何况她们关系摆在这里，若是她不来早早寻求庇护，届时只怕其他嫔妃不会这样想，还不得将所有不顺发到她这里。左右她人微言轻无人在意。

但与舒妃走的近了些，至少能叫她们有所忌惮，毕竟大家都不是傻的。舒妃即便不介意那些恶意，但明晃晃摆在她眼前，泥人也没这么大的忍性。只要后宫别将在舒妃那里积攒的怨气对准她，其他元春自认不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这是已经准备出园子了吗？娘娘身份贵重，不如元春代为送一送？”

人家送上门帮忙青黛总不好拒绝，再者又不是光她一人，想做什么也没得机会。青黛只作她有些话想带回家里，“那劳烦了。”

“不敢。”元春心头浮上一丝喜意，只要不是毫无机会那便行，交情还不是一来一往中处出来的。

云芝指派了红玉带着四个小太监捧着宫里的赏赐还有娘娘给两位夫人的赏赐跟着她们身后。元春自然不可能说些不该说的，毕竟亲疏远近人家也不可能舍弃自家亲闺女帮她不是！不过该攀的交情还是得攀的，该拉近的关系也是得拉近。

以前都是赖家求着她们，现在这一下子的颠倒还都有些不那么真实，毕竟宫外又不同了，而且元春在家一直都是尊贵无比的大小姐，又是为数不多的清醒人，自是能屈能伸，说着俏皮贴心的话，好似亲孙女似的，赖嬷嬷心里飘忽的紧，好在还记得刚刚临走前娘娘的耳提面命，不敢猖狂张扬。

元春看着身边稍离远些的赖尚荣，想起家里的幼弟，有些伤感又有些期望，都是一起读书的，而且宝玉天赋极高，灵气十足，赖家哥儿如今少年中举，那宝玉想来也不差吧！想是母亲因着大哥哥一事管的严，男儿与女子还是不同，宝玉总养在家里能有什么出息！好在她也算快熬出头了，届时有了身份合该好好劝说母亲才是。宝玉有了功名家里也才算不负这个国公之名，那她凭借这个身份或许能往上走走，不必见人就拜！

…………

说起这个元春心底有了成算，不过还是得先问上一问。“荣哥儿已经有了功名，下一步想来便是说亲了？”

“可不是，不过姑娘也知道，咱们哪认识什么好姑娘，一切还得慢慢来。”

元春低头一笑，“谁说不是呢！娶妻娶贤，知根知底的才好，总归姑娘家的品行才是最紧要的，费时的很呐！看着他我倒想起了宝玉，不过小了两岁，可惜他不如你，也不知家里如何打算！”

赖孙氏刚还听过林家姑夫即将回京一事，那府里又不是什么嘴紧的，当即脱口而出，“宝玉比我们家荣儿有福气，家里姊妹多，又都是知根知底的，有老太太和你母亲在，自是出不了漏子。”

元春一惊，什么情况？她确实不知道家里的事情，毕竟每次托人带话带东西的也不是她一个，自是挑着紧要的来，谁会特意替她打听家里的事，更别提这些小孩子的玩笑了。

赖孙氏见她神色不似作伪，虽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说多了，不过她如今可也是有身份的，比起一个身份未明的人来说，她只担心了一瞬就抛开了。“老太太接了林姑娘回来教养，这薛家是你母亲的亲姊妹，薛姑娘之前还进来选过才人赞善，只可惜当时未见得到面。史侯前面出京赴任去了，老太太心疼史大姑娘一人也接了进来，加上家里几个姑娘，别提多热闹了！回回瞧着个个都是新开的花朵，赏眼极了！”

元春没功夫细思赖孙氏话里的笑意，她倒不知家里这么多表妹，那祖母和母亲看中的可是同一人？宝玉是不是因此不曾好好读书？林家，史侯，薛家，哪个又能给她提供帮助呢？

眼看着就要出了小花园，前面就不方便元春送了，时间来不及，元春只好叹息着中断了打算，只是想着还是得找机会打听打听家里，下次该让母亲托人写封家书进来。

…………

“主儿，贾姑娘回来了。”

青黛一手托腮，眼皮未撩，点了点头。

“红玉她们还未回来，贾姑娘在门口，是请她进来还是奴婢去打发了？”

纤细的玉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叫她进来吧！堵在门口多不像话！”

“是。”云芝转身领了她们进来，青黛也撑着精神坐好了。

“坐吧。”

元春礼不过行了一半刚蹲下，青黛便唤了起。

“是，多谢娘娘。”

“何必如此生分，今儿有劳了。”

“奴婢岂敢，也是奴婢的私心，还得多谢娘娘成全。”

青黛指了指她身侧瓷白的琉璃盏，“用些酸梅汤吧，这一趟想也不轻松，降降暑。”

“是，多谢娘娘赏。其实比起宫里已不知好了多少了，且此时已不是中午，尚能容忍。”

“辛苦了，你来可是有事？”

“……元春并无别的大事，只是在宫中走动不便，到了园子里难得透个气罢了。”

“嗯。”

元春见舒妃面色倦怠，连忙关心到，“娘娘似有些疲惫，可要休息会儿？”

青黛摆摆手，“今儿起的早，又说了这么久的话，累倒不至于，不过确定有些乏。”

青黛并无话和她说，更不想委屈自己，毕竟都混到如今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比她自在更重要。元春也是个闻弦音知雅乐的，“两位夫人刚走，娘娘许是想一个人待会儿，那元春便不多打扰了。”

青黛点点头，她不是个小气的，何况如今这地位她也不缺那些个东西，自是大方看赏。元春感激涕零的接了过来，眼见舒妃也没个客套话，山不过来我便就山，“多谢娘娘赏赐，元春不打扰娘娘了，先行告辞，来日有机会再来向娘娘请安。”

青黛也未那么不给面子的直接拒绝说不必了，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元春躬身退了出去。

…………

“啊！啊啊！”

“啧！别惯着他！”弘暄一边坏心眼的从允陵手中拿走布偶，逗的他哇哇大叫，一边还不许玉檀给他捡回来，玉檀一脸为难，她只是个奴婢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青黛心里好笑不已，从玉檀手中接过，示意她们先退下，没了坏了他的形象。允陵坐在榻上，圈着一圈他的宝贝，提防的看着弘暄，一个奶白的藕粉团子一脸正经严肃，着实叫人忍俊不禁。青黛坐在弘暄身后，环着他的腰，侧着身子俏皮极了，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皇上可真是！他才多大点，话都说不全呢，皇上就是人家人小连告状都不会吗？”

青黛抓着布偶老虎，嗷呜送到了小人儿面前，允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了两眼，才顺着握着的手指往上移至熟悉的面孔上，当即不要那些宝贝了，眼睛一眯，嘴角下撇，小鼻子动了动，张开双手便委屈的哭喊着，“呃呃……凉～，呜哩呜啊……”

青黛心疼又好笑的看着胖儿子这般不知死活的指着他皇阿玛，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委屈话，干脆利落的起身坐远了弘暄些许，伸出双手，带着浓浓的诱哄，“来，呶呶，快，到额娘这儿来。”

“凉～凉！”允陵当即手脚并爬，速度快的很，似个白白嫩嫩的小炮弹一样直往前冲。

“噗～”青黛嗔了弘暄一眼，真是一把年纪了还专爱玩这些小把戏。允陵毫无所觉，哼哧哼哧的往前爬了半天，结果一看还在原地不动。茫然四顾，一脸想不通，求救的看着青黛，萌的很，青黛心里不知喜欢的怎么是好了。

“皇上可真是！来，额娘抱抱。么！么么～”青黛从弘暄手里夺过，抱着就是两大口狠狠的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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