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杜氏诅咒

灵女觉得这半个时辰是最漫长的半个时辰，而陆离手上的力道没有减弱半分，她感觉到了临近窒息的痛苦，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杜若来了，依旧一身素衣，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陆离一瞬不离地盯着杜若的脸，似乎非要看出什么来。

杜若：我来了，放开灵女。

但杜若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还是让他失望了。

陆离低头冷笑，声音自嘲又讽刺，他一推灵女，扬起脸，目眦欲裂。

陆离：就因为我使用了妖力，便要废我灵力，逐我出天心宫？

灵女踉踉跄跄地被随即赶来的女萝护住，后者的脸上全是愤怒，听到冥顽不灵的陆离所说的话，女萝低声道。

女萝：这个妖孽，我饶不了他……

灵女拉住她，摇了摇头，长时间被扼住咽喉让她的嗓子有些嘶哑。

杜锦莲：就交给大祭司处置吧。

杜若坦然地对上陆离的视线，而陆离的眼中也清晰地印出她的模样。

从未改变的模样。

杜若的声音一如往日的清灵。

杜若：陆离，你身为天心宫弟子却会妖术，违背了宫训，这是我的疏忽。日后我会辞去大祭司一职，给你……也给天心宫的所有人一个交代。而对你的处罚，我认为并无不妥。

杜若的语气越平静，陆离的表情就越绝望。

愤怒也好，绝望也好，少年最终死心了，他垂下眼睑，目光涣散，不知落于何处。

最终，他忽地跪了下来，字字清晰。

陆离：你是我师父，如果要废除我的灵力，那么只有你有资格。

杜若：这就是你要求见我的目的？

杜若走近一步，低声问道。

陆离没有回答，只闭上眼。

陆离：请吧。

杜若右手蜷起又展开，她慢慢抬手。

杜若：如你所愿。

灵女不知道废除全身灵力有多痛，她只知道最后陆离是步履阑珊，一步一个血脚印出的天心宫。

没有人上前送他，也没有人敢靠近他。

以前他在天心宫，就没有多少人关心他；如今离开天心宫，更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陆离：从此以后，你不是我师父，我也不是你徒弟。杜若，你会后悔的，我定会回来……取走这大祭司之位。

他背对着她，眼角划下血痕，一双眼睛殷红似血。

陆离：然后把你在乎的，无论是天心宫，还是整个南楚……全都毁掉。

杜若：我会阻止你，这大祭司之位，你永远得不到。

他身后，杜若如此回答。

这是三十年前，只有杜若与陆离两人知道，最后的对话。

杜锦莲：师父，你这样做，真的对吗？

灵女恭敬行礼后，转而换了一副姿态道。

杜若：这样对他比较好。

雪衣女子侧卧软榻，三千青丝从软榻上倾泻而下，她脸色苍白，血色尽失，樱唇上却血迹点点。

一张白帕从她指尖滑落，其上红梅数朵妖艳绽放。

杜锦莲：师父，你的伤……

灵女欲上前扶起她。

杜若挥手，自己从软榻上站起，然后缓步至梳妆台前跪坐在软垫上。

杜若：无妨，帮我梳妆吧，等会儿还得应付那些人。

灵女听命上前，开始一丝不苟地为杜若梳妆。

杜若：一开始就错了，你并不属于这里。

杜若忽而道，铜镜中的脸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她的语气平淡中有透出几分哀伤。

杜若：现在放你离开，会不会是个正确的选择呢？

灵女不答，她知道，杜若只是想问出口，并不是在期盼着答案。谁都会有迷茫的时刻，何况这问题……

也不仅是问她的。

只是，她的伤可以好，但……

诅咒怎么办？

还是……妖族最为厉害的血咒。

她不知道自己要守着这个秘密到什么时候。

杜若中了月狼族的血咒，诞下子嗣虽可免除自身诅咒，但会延续诅咒。

她没能找到根除血咒的方法。

杜若：下个月就是你出天心宫去历练的日子。

杜若戴好发簪后起身对她道。

杜若：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杜氏诅咒吗？

杜锦莲：记得，多年前妖族对杜氏的诅咒，杜氏族人若是爱上异族人，便会灵力尽失，芳华尽逝。

她看着杜若，有点疑惑。

杜若：记得就好。

杜若看着她，眼里头一次如此复杂。

杜若：女萝刚好下个月成年回东齐，可以送你一程。

她点点头。

后来，杜若血咒发作，她最终不敌咒力所带来的痛苦，选择独自沉睡在了天坑。灵女对外宣称杜若已死，在出宫历练的时候消失，从此离开南楚，再也没有回来。

杜若沉睡前，让灵女为她作了占卜，占卜显示她会沉睡很长时间。灵女也认为她不会醒来，但之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毕竟，冥冥之中的事，很难说清楚，也很难预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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