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多疑

【六】

北燕年幼的君王重新掌权，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在重新启用闻人世家的同时，北燕开始与东齐交好。另外，北燕身为誉朝的属国，又与之曾有联姻，于是，荼蘼潜入誉朝暗处活动，并发现了一条令人倍感意外的线索。

闻人慕：已经确定了，他还活着，与荼蘼交过手，但不愿回来。

闻人府的书房里，闻人羡看了一眼闻人慕从信筒中取出的白色布帛，转眼便将之扔进了炭盆里。

闻人羡：他既然不愿意回来，你让我去找他又有什么用？

闻人羡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那时活下来的，心中虽然也想见他，但是如今局势已变，迟钝如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

闻人慕听完闻人羡满含疑问的话，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是啊，他如今都抛弃了北燕的王姓，王位也不是他的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她找他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闻人羡：难道你还……

见闻人慕不说话，闻人羡自己便开始了胡乱揣测。

难道闻人慕还喜欢着他？

闻人慕似乎也明白了闻人羡的未尽之意，转身无奈地道。

闻人慕：哥，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是啊，怎么可能，再过一个月，闻人慕就要是北燕的王后了，怎么可能呢……

闻人羡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讪笑着将这个想法立刻抛之脑后。

闻人慕：誉朝如今积弱多年，西秦又虎视眈眈，他虽为华音公主侍卫，却无权无势。

闻人慕顿了顿，似乎在理清思绪。

闻人慕：他应该也明白，如今的他保护不了任何人，但回到北燕，闻人世家会给他庇护，亦会助他成长。待他羽翼丰满后，再何去何从，就按他的意愿了。

闻人世家当年没能护住他与他的母亲，这次，希望遗憾不再发生。

闻人羡：嗯，还是阿慕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去准备。

闻人羡说风就是火，立刻推门急急忙忙跑走了。

但他跑到一半，又立即折回来嘱咐道。

闻人羡：记得喝药！

闻人慕想起太医的忠告，心里一紧。

她常年在边疆训练，条件刻苦，一开始水土不服，便没有调理好身子，导致内里月经不调，在调养好前不能承受君恩。可是拖了一个月用来服药，也并不见好，只希望苏晨晔不要介意这个了。

只是，如今苏晨晔的态度却很难把握了……他虽然重用闻人世家，但只在行军打仗上，并且引进寒门士子补缺官员空位，平衡各大门阀的权力，似乎并不想让宇文世家的历史重演。

闻人慕摇摇头，不再想下去。

大婚之日，转瞬即至，满城飞雪，十里红妆。

北燕人成婚都早，所以没有人对苏晨晔十六岁便立后有什么异议，虽然许多人都不希望这王后立的是闻人世家的闻人慕。

几个时辰后，一系列的仪式下来，闻人慕与苏晨晔终于喝完了交杯酒。其余人行完最后的祝词，也都退了下去。

红烛摇曳，盛装打扮的闻人慕抬了抬被头饰压得难以动弹的脑袋，头一次觉得出嫁比行军打仗都要辛苦麻烦。她刚想把头上沉重的发簪等头饰取下，就被苏晨晔拦下。

苏晨晔：我来。

闻人慕愣了一下。

闻人慕：好。

其实，她不太懂梳妆，如果苏晨晔肯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晨晔，闻人慕发现他似乎和一年前看起来不一样了，当然，与小时候相比，更是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了。

他变成了一个君王，亦是……她的夫君。

想到这里，闻人慕脸上微微一热，终于显出几分女子的娇羞。她也不是很了解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闻人羡还特地找了些相关的书给她，但是她刚捡起一本翻看，就顿时面红耳赤地把闻人羡暴打了一顿。

那种事，必须要做吗？

想起太医对她的忠告，她决定还是暂且不说。

苏晨晔：好了。

苏晨晔面色平静地拔下闻人慕头上的最后一根银簪。

苏晨晔：睡吧。

闻人慕：……咳咳。

闻人慕清了清嗓子，脸上平时的淡漠表情消失了，脸庞红红的，酝酿了一下才期期艾艾地问。

闻人慕：会不会有点早了？

苏晨晔：不早了。

苏晨晔好像才察觉到她的紧张。

苏晨晔： 明天还要早朝，你……该不会在紧张吧？

闻人慕：没有，怎么会……

闻人慕反常地立即否认。

苏晨晔：看来你真的在紧张。

苏晨晔忽而笑了，但不是以往那种温柔的笑，而是有点嘲笑失望的意味在里面，语气渐冷。

苏晨晔：你果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我。

闻人慕：我……不是……

只是没有准备好。闻人慕想这么说，但是她说不出口，她可以杀敌千万，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心，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反而适得其反，

苏晨晔：你在等他回来，对吗？

苏晨晔将闻人慕的反应收之眼底，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测，起身背对着她。

苏晨晔：我原以为，你是更在意我的。

闻人慕：我只是……

闻人慕忽而闭了嘴，她现在说这件事会不会被认为是借口，更不知该如何说，万一苏晨晔在意怎么办？她觉得苏晨晔应该是像闻人羡那样误会了，但这么说来，原来苏晨晔已经知道了……

那个人要回来。

苏舜钦：你想要那个人回来，苏舜钦要回来了是不是，你想要瞒我多久？

苏晨晔到底是年轻，心里藏不住疑问，但这质问的语气却让闻人慕很是受打击。

闻人慕：他始终是你的哥哥，你不希望他回来吗？

没有理解苏晨晔究竟为何生气，闻人慕更加疑惑。他们多年未曾交心，闻人慕不知道苏晨晔如今对曾经的哥哥，曾经的王位继承人有多么敏感多疑。在苏晨晔落马后，愈发感觉到苏舜钦的优秀，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宇文世家才会发动政变，提前在路上埋伏，杀了他们。

在苏晨晔的想法里，苏舜钦回来之后，就有可能抢走他的一切。

包括闻人慕。

闻人慕：我并没有毁约，更没有后悔，苏晨晔。

她重重地念出他的名字。

闻人慕：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苏晨晔：今夜孤累了，王后早些休息吧。

苏晨晔蓦地站起来，语气听来像是真累了，但转身时不留情面的样子却像是……

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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