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颠簸得厉害,娄歆乐一下子磕到了马车的窗角上,疼得她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娄歆乐迷迷糊糊地打开帘子往外看去。
娄歆乐这是哪儿啊?这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娄歆乐说话间,一股焚烧的味道飘进了整个马车内部。
娄巍然:何事?
娄巍然被娄歆乐刚才的话惊醒了,双眼疲惫的看着娄歆乐。
娄歆乐爹,这外头沿路都是正在焚烧的枯枝落叶,还有些看起来像是衣物和锅碗瓢盆。
娄歆乐说完又回过头去看了几眼。
姜氏:月月快把帘子放下,外头的烟都已经飘进来熏着眼睛了。
姜氏抬手在眼睛前挥了几下。
娄歆乐对不起啊娘,我就是好奇。
娄歆乐自己也抬手在眼前扫了几下,这烟的确熏得慌。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车外慢慢的有了人声,这些人声又吸引了娄歆乐的注意力。
娄歆乐诶?这市集上怎么摊商铺子这么少?一点儿都不热闹。
娄歆乐一下子便兴趣缺缺的放下了帘子。
大约一刻钟后马车停下了。
黑衣人:下车。
同样是在宅子里说话的声音。
娄歆乐三人下车,福叔一家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几个人还没回过神来马车就已经掉头走了。娄歆乐原想上前阻止,却被娄巍然拉住了胳膊。
娄巍然:月月不用去了,马车走了,我们也就没有追上去的道理了。
娄巍然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映着尘土。
娄歆乐为什么啊!
娄歆乐有些不满父亲这副无关紧要的表现。
娄巍然:娄家,弃了,也灭了。
娄巍然声音变得更嘶哑了,调整一下包袱的位置继续往前走。娄歆乐看见姜氏的神情也是感伤,也就没再多话。
渐渐的,娄歆乐发觉街上的人越来越不对劲。每个人都大汗淋漓,还有的人脸上或身上都有青青红红的伤痕。时不时还有几声儿颤抖的、惊恐的、难以入耳的哭声。
娄歆乐这儿不对劲。
娄歆乐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脚步。
娄巍然:月月,走。
娄巍然的这三个字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姜氏:老爷,不如我们先在这儿歇下吧,这儿正好是家客栈。
姜氏走到娄巍然身边拿袖缘替他擦去鬓角汗水。
娄巍然转身看见身后吊着一大截距离的福叔和邱婶儿,点头应下了。一行人进了客栈,但这家客栈有些古怪,连个掌柜都没有,只有柜台上放着一方不太好的砚台、一支不知什么材料的毛笔和一本登记的册子。兴许是大家都累了,也就没有多加计较。
一家人刚准备上楼,就被一群推挤着下楼的住客给撞上了,还来不及看清是谁撞了自己,那群人就一窝蜂的朝同一个方向走去,步伐急促,拖家带眷。
娄歆乐这些人是要赶去哪里?
娄歆乐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有种不好的预感。
肆青:这就去问问。
肆青随即融在了人群里。
肆青拦住一位背着个大麻布袋的老大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才开口询问。
肆青:大爷,敢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人群里夹杂着些小孩子,小脚丫子毫不留情的踩在肆青的双脚上,肆青看着自己新靴子上一个两个三个参差不一的小脚印,简直想把那几个小家伙拉回来好好“交流”一番。奈何人群拥挤,也奈何自己年岁比他们大了许多。
老大爷看着肆青脸上阴阳怪气的表情,紧着大麻袋的手都有些出汗了。
老大爷:年轻人...你...是这些日子才来的吧?哎呀。怎么还有人来这个鬼地方啊,赶紧走吧!
老大爷原打算继续前行,却又被肆青挡住了去路。
老大爷:哎呀,这....快回去护好自家的孩子要紧啊!
老大爷说完这话,几乎是直接撞开肆青又继续前行。
肆青觉得自己何其无辜,朝着老大爷的背影吐了下舌头。
娄歆乐怎么样,问到什么了?
娄歆乐瞧见肆青脸色不太好,对这儿的大迁徙现象更好奇了。
肆青:肆青什么也没问出来,只是那位大爷说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说到“孩子”两个字时,肆青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娄歆乐保护孩子....
娄歆乐仔细看了眼客栈外拥挤的人群,发现孩子的数量很少,有孩子的也都把孩子紧紧护着。
娄歆乐爹,娘,我能去看看这城里是怎么回事吗?
娄歆乐站起身恭敬询问。
姜氏:去看看吧,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姜氏也转头看着外头不断推挤向前的人们,看见有些妇人紧攥着孩子的手,姜氏的眼神变得担忧而温柔。
姜氏:肆青、浅香,你们两个跟着月月,护好她。
姜氏叮嘱着,还不放心的握住娄歆乐手摩挲一阵。
肆青:是!
浅香:是!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福叔:夫人....小姐年纪尚轻...这恐怕不妥吧…
福叔担心道。
娄巍然:让她去,我们在这儿等她便好,多加小心,去吧。
娄巍然看着娄歆乐,眼神里藏着赞赏和欣慰。
娄歆乐朝四位长辈行过礼便带着浅香和肆青一道走了。
浅香: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浅香紧跟着对她来说走得有些快的娄歆乐。
娄歆乐这么大批人都赶着出城太反常了,我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经过沿途经过的住家都在打包行李陆续融进迁移的人潮里,有些人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浅香:可...我们今日才刚进到这城里来,为何....
浅香忽然被几个急匆匆的人撞了个踉跄,幸好被娄歆乐及时拽住了手腕。
娄歆乐浅香你没事吧?
娄歆乐稳住了浅香的身子。
浅香:多谢小姐,奴婢无事。
浅香理了理衣摆,三个人继续前行。
娄歆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娄歆乐觉得这一路走来,这股味道便越来越浓了。
肆青:倒像是还未进城前在路边闻到的那股味道。
肆青用袖口捂住了鼻子。
浅香:可..这似乎不像是烧东西的味道啊…
浅香试着用手驱散着这些刺鼻的味道。
娄歆乐的确不是,这里面还夹杂了香味。
娄歆乐从小便嗅觉敏锐,所以对于味道也就特别敏感。
娄歆乐而且不止一种,还有....
娄歆乐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同一处看去,一处宅子,与其说是宅子又更像是废弃的厂房。占地面积比周围的其他屋子都大,墙上还贴着破破烂烂的春联,字还勉强看得清,写的是“生意兴隆同地久,财源广进共天长”。除了这春联,其余地方实在是太荒凉,门上的木闸已经脱落,墙头竟真长了不少墙头草,门槛四周围着一圈的青苔,墙上的颜色也不一致,看得出补了许多次。
浅香:这里是?
娄歆乐嘘!仔细听。
浅香刚想问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就看见娄歆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立刻住了嘴。这屋子从外头看起来已经有些诡异,仔细听见从屋子里传出的水声、撞击声和哭泣声更加骇人。沁颜胆大的走了进去,浅香和肆青紧随其后。
院子里枯枝残叶散落着,还有不少衣襟残角。地面上的水渍散发着恶臭,四周的墙壁还是不是掉下点儿粉尘来。更诡异的是,房檐上悬着各式各样的丝帕和铃铛,丝帕上似乎还留有墨迹,只是已经糊作一团不可辨析。越靠近东面的侧殿哭声就越发明显,只是听不出到底是什么人的哭泣声。
浅香: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
浅香看着这儿如此破败,这哭声还这般吓人,攥着娄歆乐衣角的右手更紧了。
娄歆乐自己也吞了吞口水,只是来都来了,还是想看个究竟。娄歆乐取下浅香头上那支只镶了两朵梅花样式的簪子,让肆青小心翼翼地用簪子把那层薄薄的窗棂纸戳了个小洞,又把自己头上的簪子谨慎地取下让浅香用丝帕包了起来,就怕自己动作一大,脑袋上那些珠子就碰得叮当响。
娄歆乐憋着气息透过那个用簪子戳出来的小洞往里头窥看一阵,不禁有些干呕。
直起身,一左一右拉住浅香和肆青就往外走。走出了好一段路娄歆乐才停下,不过胸口的恶心之感还是教她在一棵树下吐了一地。
浅香和肆青见着她这副模样都被吓坏了,浅香将那张包着簪子的丝帕解开来替娄歆乐擦拭嘴角,肆青弄起一旁的土将呕吐物掩盖起来。
歇了片刻,娄歆乐才觉得呼吸顺畅一些。
浅香:小姐你到底是瞧见了什么?
见娄歆乐面色稍缓,浅香才开口询问。
娄歆乐来的时候你们看见这座城叫什么名字了吗?
娄歆乐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个问题,不过肆青还是照实回答了。
肆青:似乎是叫浔安城。
肆青看着娄歆乐紧皱眉头,更是疑惑。
娄歆乐你们记得我爹说过柴大人的庄子在哪儿吗?
娄歆乐左右看看两人。
浅香:好像是叫莲塘城。
浅香说完后,三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见了不解。
娄歆乐那我们...为什么会在浔安城?
娄歆乐越想越不对劲,原本放缓的脚步越来越快,心里的不安也不断扩大,最后直接提起裙摆跑了起来。肆青和浅香二话不说地跟在身后跑了起来。
娄歆乐气喘吁吁地在他们刚来时那家客栈外停下来,深呼吸几口才走进客栈里。
客栈一楼空无一人,娄歆乐立刻冲上二楼去看了一边所有的客房,也是空无一人,三楼,也是如此。浅香和肆青看见娄歆乐失魂落魄地从楼上下来,面色也凝重起来。
娄歆乐爹娘和福叔他们...都不在这里...
娄歆乐话毕,三个人低头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娄歆乐抬头环视客栈,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打斗痕迹,桌椅也都摆放整齐,就连那本登记的簿子和那支劣质的毛笔都还是维持原样。
娄歆乐肆青,那簿子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娄歆乐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肆青闻言走过去,果然从簿子中间的夹缝里拿出一个卷得很小的纸条来。
娄歆乐一点一点将纸条打开来,上头的字很工整,墨迹也像是干了许久。
娄歆乐酉时三刻,绛红轩二楼雅间,静候娄小姐大驾光临。
娄歆乐念到绛红轩三个字,怎么看这都是个勾阑之地的名字。
娄歆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娄歆乐看着外头还明晃晃的天,有些焦躁。
浅香:才未时三刻。
浅香的肚子这时候不争气地叫了。
娄歆乐先把肚子填饱,再去那绛红轩一探究竟,还要想法子找到爹娘他们,那么大四个人总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娄歆乐这话说的平静,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情形慌乱也毫无用处。
娄歆乐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这运气真是太独一无二了,自己的原生父母生死未卜,自己现在的家人也只剩下浅香和肆青两个人...这才几天之间,老天爷这回实在是玩儿得太过了。
娄歆乐走吧,找地方吃饭。
娄歆乐睁开眼将纸条收好,带着浅香和肆青离开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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