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与平一指的谈话,盈盈其实全部都听到了。
以为她尚在熟睡,于是只隔着一扇门,却不知她其实已经醒了,只是体弱得不想睁眼而已。因此她听到了平一指惋惜却不惊讶的声音,也听到了令狐冲的着急。
“实不相瞒,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找你们。圣姑的心脏,不知何故正在枯萎……”
意料之外的对话终于让盈盈睁开了眼,昏暗的客栈房间,孤灯静立在桌案上,洒了一室昏黄的光。
原来自己的心脏一直被平一指小心收着,甚至一度鲜活如生,却从某日开始逐渐枯萎了。先是小片乌黑,如淋漓鲜血中滴了墨,一点一点,慢慢晕开了。
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掌下跳动着另一个人的心脏,铿锵有力,与自己这了无生气的躯体截然相反。
呵,不由觉得好笑。果然不管是挖掉了还是怎样,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哪怕是贴心收着,也终究不会属于自己。心是,人亦是。
枯萎的心脏与枯萎的自己本就是一对,只是他们都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能拼在一起凑在一起,便可以这样一世。可是冲哥,这些都只是假象而已……
心上有些酸涩,盈盈乏力地闭上了眼。
“圣姑如今的状态,无论怎么看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正在被那颗心脏拒绝排斥。”平一指的话中满是不确定,“可没理由啊,换心至今已有半年,怎么会如今才出现这样的症状?可若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她心跳有力身体却这般虚弱?”
拒绝?排斥?
安静地躺在柔软的被褥之中,盈盈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
他们并不知道,被拒绝和排斥的并不是她。恰恰相反,是她潜意识地拒绝着这颗心脏。
竹林中,她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东方不败的片段回忆,最初以为只是一时而已,过段日子便不会再看到那些了。然而,这些破碎的回忆非但没有如她所愿的消失,反而随着时日增多而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完整了。
只要看到甚至只是听到一个触发点,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便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她的脑中梦中。酒,剑,杏花,令狐冲。
以及山洞。
他们明明只是在翻越山岭时为了避雨而随便选了一处山洞,她甚至全无准备,那段记忆就突然赤裸裸地扔到了眼前,砸得她头晕目眩。
梦境中是另一处不知在何地的复杂洞穴,洞内两进两出甚是宽敞,洞口却地形复杂俨然一道天然屏障,挡风遮雨不说,就连野兽也轻易察觉不到这里。
雪狼怕是追不来了。
没来由的,盈盈心中就是知道在洞外徘徊的不是别的,正是雪狼。对此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计较这些了。因为在她眼前上演的一幕幕,均如钝剑割心般难以承受。
她看到冲哥婉转述说又暗自神伤,她看到‘自己’不再隐忍吐露心事,她看到冲哥一瞬红了眼眶流了泪……
他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却发现她早在自己之前便已经有了情。千言万语,都敌不过她一句‘一见你,就变得不像我自己’。于是,再难抑制。
一件件抛开的衣衫犹如一场华丽的雨,大朵大朵地绽放在空中,最后徐徐落下,搭在地上、石上、简易的草席上。以外袍铺垫的‘床’上,他的双眼如炽热的火,唇舌却偏偏温柔似水,那专情又细致的模样,是盈盈从未见过的。
这是如何摧心蚀骨的认知……
若不是见过他此刻的模样,她又怎么会知道,与她同床共枕半年有多的这个男人,真正动情时原来是这个样子……
再也忍受不了用这种角度来看着他,内心拼命挣扎,哪怕挣不脱这个梦境,至少不要再做那个人也行啊!在心底疯狂呐喊,身体一轻,犹如附在东方不败体内的自己终于挣脱出来了。
摇晃着踩着那双并不存在的腿退开几步,盈盈只觉得心脏与丹田同时一痛,一口血迫不及防地吐了出来。于是那双纠缠的人影也犹如被血晕开的画纸般,慢慢消失不见了。
·
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终于在今日放了晴,推开纸窗,清晨的风便夹着雨后清爽的泥土味袭了进来。
经平一指细心调理了几天,盈盈的气色总算比之前好了不少,精神恢复了一些,面上也稍微有了血色。这两日已能起身在房里稍微活动几步,清粥也能喝下小半碗了。
见她如此,令狐冲一直紧锁的眉才稍微舒了一点。
时值四月,正是桃李争相斗艳的时分,客栈后院的杏花却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掌柜的说今年的花开得早,这个时候落也属正常。可看着这满院残花,终归还是有些惋惜。
“在看什么?”
背上一暖,盈盈没有回头,只坐在窗边瞅着那树残花,“春意正浓,可它却早早谢了。”
顺着她的视线,令狐冲也看到了那棵杏树,大片雪白洒在了树下,只余下零星几朵还藏在新生的绿叶中。笑了笑,说:“抽了许多嫩芽,也算是春了。”
静静瞅着那树,盈盈忽然说道:“黑木崖上也有一片杏树林。”
听她突然提起,令狐冲不由看向她,“想黑木崖了?”成婚之后,已经快半年不曾回去过了。
摇头,“不是我种的。”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个人喜欢而已。”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二人之间已轻易不再说出那个名字,但凡提到,均是‘那个人’‘她’一笔带过。
看了看她,令狐冲岔开了话题,“对了,方证大师和恒山的师姐师妹们这两日便会来。”
有些惊讶,盈盈终于回头看向令狐冲,“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许是我前些日子四处寻医之事被他们知道了。”
令狐冲虽然说得轻巧,但事实上,当平一指也对盈盈的病束手无策只能尽量拖延之后,他便像疯了似的满世界寻求名医来治她。可世人都知道,若是连杀人名医平一指都没办法的病症,其他大夫又如何能治。令狐冲也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无法接受而已。
可各式各样的办法都试过了,盈盈的病依然不见好,甚至渐渐连经络、肺腑都有了损伤。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离他们最近的方证大师自然很容易就收到了这一消息,恰逢恒山掌门仪玉携众弟子做客灵鹫寺,自然也一同知道了。
想到恒山出了名的治伤灵药以及方证大师苦练多年的易筋经纯厚内功,只习了半年的自己必然还有许多地方无法领悟,也自然有很多事情无法做到。自己救不了,不代表方证大师也救不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令狐冲忍不住紧紧握住了盈盈的手,“等方证大师他们来了,说不定你的病就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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