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脚步,回身看他。
“你怎会有此想法,我说过,你若愿意相随,我定然是相迎的。”
他向我走进了几步,缓缓说:“你此次回来,难道不是商议你与阿隼的婚事吗……”
我皱眉,也不在理会,只道:“绝无此事,你想的有些多了。”
圆鸢抱着剑瞪了他一眼,随后跟着我继续向前走。
穆金是草原人,按照祖训,他是不能随我进祠堂。
同样,我亦不可能嫁一个外族之人。
他站在台阶外,目光有些难过。
不过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也能陪着她,知足吧,自己可比阿隼好太多了。
我走进祠堂,舅母含着泪看着我,眼底有淡淡的忧伤。
我知道,舅母定然知晓了我的病情。
我郑重在舅母的面前跪下,双手执礼,俯身下拜。这一拜,拜我往年不孝,让她拖着优思之症还要照顾我这个病秧子。
又一拜,拜我如今不孝,要让她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一次送走最亲最爱的家人。
第三拜,拜我往后不孝,要让她一人独自守着曲江这冷冷清清的张家。
我俯身在地,心中升起怯意,竟是不敢抬头去看她如今的样子。大抵,是泪流满面。
堂外走进一个白色的身影,那是个瞧着乖朗俊逸的少年。他被圆鸢扶着到我身旁,轻声道:“堂姊,回来便好了。”
是啊,回来便好了。我直起身,心脏一颤,舅母果然满脸的泪水。
我心里疼,伸手牵住她放在腹部的手,唤道:“舅母。”
“月儿不孝……”
“让您,让您忧心了。”
她仍旧是伤心的,将我扶起来后便抱着我哭出了声。
舅母原先便亲人稀少,幼时丧母,少时丧父。遇到了舅父,才过上几年家人在侧的日子,舅父就马革裹尸,丧命疆场。
她怜我,幼时同她一般没有母亲。疼我,不愿让我过她幼时无亲日子。
她为我撑起偌大张家十几年,我这才长大,却也陪不了她。
这一刻的我不免生出些怨,老天为何要给我这副身子,张家出来的家主,没有一个身体好的。
我也后悔,若是当初不为皓都挡那一箭,便能陪着舅母终老。哪怕那样活着很辛苦,我也愿意。
我是这一脉唯一的孩子,再下来,我看向那个尚且稚嫩的少年,善见,舅父和舅母唯一活下来的子嗣。
他也是体弱多病,却没有我这般严重到要丧命。
我握起他的手,他笑了。
他其实没想过那么远,他如今才十四岁。
所想的,所开心的,也就是阿姊为什么还不回家,母亲为什么总是愁绪,自己为什么身体不好。
完全不会知晓,自己敬爱的阿姊是对他未来如何的担忧。
她陪不到善见长大了。
张家的长辈旁系虽固执己见,却大多都是良善之人,自小看着善见长大,自是不会为难。
百姓也都对嫡系一脉心存感激。
他往后继任家主,定会很是安然。
可我总是忧心的。
后来几天,我的身体也都差不多。起码是能陪着舅母外出踏青,陪着善见骑马放风筝,带着穆金做糕点。
是在哪一天呢。
是在唐皇为永安公主赐婚的那一日,我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垮了。
终日只能躺在寝屋里,圆鸢会每日为我念些话本子。
穆金说是陪我,却总是外出。只会在我吃药的时候回来看着。
舅母每日晚间总来陪着我,讲些我小时候的记忆。
善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卧床这两日总觉他的眼神变了些,变得更为坚毅。
圆鸢告诉我,他这两日在学着处理事务。
又过了两月,院子里的橘子树熟了。
我闷在屋子里太久了,也不知是哪一日了。
穆金这一日并没有再出去。他眼眶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我靠在躺椅上,他抱着我,安安静静的。
“我找不到药,怎么办……”他低低哭泣,将我的手放在掌心。
桔子树熟了,有几个掉下来,恰好砸在了我脚边,小小的,圆圆的。
我道:“没关系。”
与此同时,长安的杜府,满目皆红。
皓都换着婚服,心里没来由的刺痛。他捂住胸口,眼睛大颗大颗流着泪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踉跄着走到一处箱子旁,疯了一般用着拳头去砸箱子上的锁。
他的眼眶猩红的厉害,满手鲜血的在一片残骸中拿出那只刻着月亮模样的白玉簪。
眼前像是看到了在农田里笑得清朗的少女,所以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又癫狂大哭了起来。
而我看着面前的树,却发现怎么也看不真切。
我又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却仍旧是一片模糊。
我闭上了眼睛,索性不看。只叫穆金给我摘了个橘子。
唉……
这个橘子,真是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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