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家。
待梅贤祖回到家中,发现王小红、舅姥爷和三妹都等在那儿。
“小红。。。”梅贤祖看到她,冲她灿然一笑招呼道,连眸中都是晶亮的笑意。
“梅贤祖,你就是个骗子!几年没见,你还是个骗子!”刚一见面,王小红便对他疾言道。
“什么啊?”梅贤祖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明所以地望向周围站着的另两人。
“哎,贤祖你可别看我,她说你是骗子,你就是。”舅姥爷笑道。
“梅贤祖,我问你,是不是你让舅姥爷去帮的我?”
闻言,梅贤祖侧头又看向舅姥爷。
“你别看他,不是他说的,是我自己猜到的。”王小红道。
“好,我就说你聪明嘛。”梅贤祖笑着点头道:”你猜得没错。”
“说正经的呢。我再问你,你哪里来的钱?”王小红又问道。
梅贤祖再次看了眼舅姥爷,对王小红佯怒道:”哎我说,你这是审犯人呐?我看你跟喻烁还真差不多。”
“你别打岔!也别再说钱是你借的。”王小红道。
梅贤祖看了她一眼,微笑着,一时没说话。
“说啊,我问你呢。”
“好,我说,是我自己的,行了吧?”梅贤祖道。
“还说是你的?哼,让我来告诉你钱是哪儿来的吧。”舅姥爷说着,将薄薄的一张纸一巴掌拍到几人的面前。
“哟呵,我两天不在,这东西都让你给翻出来了?”见状,梅贤祖倒也未变神色,反而一笑道:”舅姥爷,你这本事是见长不少啊,这都能被你给找出来。”
“去!你打小我就跟着,你那点习惯我还能不知道。哎,你说你,都不商量一声竟然就把梅家大宅给典当出去了!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没看好你吧,这下我都对不起梅家列祖列宗了。”舅姥爷道。
“舅姥爷,对不住,这次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会把宅子当出去的。等我一有了钱,会尽快还给你们。”王小红歉然道。
“王小红,这事儿吧,其实我也不是怨你。毕竟,是贤祖当出去的。这是贤祖他的宅子,他一心向着你,自己乐意这么做,我也不会阻止,当然,我也也阻止不了。我只是怪他凡事都不愿意跟我先商量商量。”舅姥爷道。
“咳,舅姥爷,少跟我提祖宗。瞧你们一个二个说的,那不就是个宅子嘛。”见状,梅贤祖挥挥手,不在意地对王小红笑道:”是,它是我梅家的大宅不错。但它终归不就是个住的地儿嘛。这人他住哪儿不是住啊。再说了,这些年我也基本都没住大宅,整天空着它也是浪费,倒不如先换些银钱回来的实用呢。嘿嘿。”
“哎,我这作舅姥爷的跟着你,早晚会给你累死、气死。”
“梅贤祖,这次我先代那边的人谢谢你了。你这份儿情我记下了,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王小红道。
“哎,你这么说可不就见外了。再说了,这梅家大宅如今本就有你的一份儿呢。”梅贤祖道。
“好了、好了,现在事情都清楚了,咱们也该走了。”三妹一面拉走舅姥爷,一面对梅贤祖偷偷使了个眼色。
他们走后,屋子里就剩下了梅贤祖和王小红。二人相看数息,梅贤祖上前半步,轻轻携起了她的手。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吧?我一直都挺想你的。”梅贤祖仔细端详着她,问道。
“哎,你凑那么近干嘛?”
“刚才我就想好好看看你来着,但当时在台子上,离得远,咱没看清呢。这回可得仔细瞧瞧,看看究竟是胖了还是瘦了。”梅贤祖眨巴着眼笑应道。
“我过得好不好你会关心吗?”王小红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道:”你都有美在旁了,何必还来管我呢?”
话虽这么说着,但她没有挣脱他牵住自己的手,她感受着他手掌中的温度,放纵着自己一时的贪念。
“你的事情我当然关心了!”梅贤祖应道,半晌,他反应过来,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她,大声问道:”哎,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有美在旁?什么美?哪个美?”
“我都看到了。那个姑娘长得不错,人看上去也不错,配你绝对有多不少。”王小红斜觑了他一眼,道。
“王小红,你误会了!那个女孩儿是随他哥哥一起到省城做客而已,咱也就尽尽地主之谊,带她在县里走了走。她可不是咱的什么人。”梅贤祖闻言忙开口解释道。
“那她还挺关心你的,今天还帮着你。”虽然心中已大致明白,她却依然道:”有这么个人关心你,你就知足吧。”
“哎哟,这下误会大了!”梅贤祖原地打个了转儿,回过头对王小红正色认真道:”你听我说,那个女孩的确是对我说过她喜欢我,但我拒绝了,我早就跟她说得明明白白了。在我心里,她就是来咱玉屏的一个客人,至多、至多算是个朋友吧。”
“朋友?”闻言,王小红挑起秀眉看向他。
“不是朋友,只是客人、客人!”见状,梅贤祖忙肯定道。
“她这次危急时刻救了你,你拿她当朋友也是应该的。”
“媳妇儿,你,不生气了?”闻言,梅贤祖又凑过来,偏着脑袋,眨巴着眼含笑看向她。
“去,谁是你媳妇!”王小红看了他一眼,俏面娇嗔。
“哎我说,王小红,你可都已经为我穿过三回大红的喜服了,还敢说不是我梅家的媳妇儿?”
“当然不算!我们都没有真正拜过堂。”王小红笑道。
“这倒说得也是!”梅贤祖点点头,踱了两步,佯作叹息道:”哎,说起上回在黑龙山上,多好的机会啊。那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都让咱给白白错过了,后来每次想想不知道多后悔呢。”
“谁送上门了?!去!我看是一段日子没见,你的骨头痒了吧?”说着,王小红嗔怒地冲他动起手。
“嘿嘿,小丫头,几年没见,功夫见长了啊。”梅贤祖一面招架着,一面又叹道:”你说的这‘一段日子’可还真长啊,瞧这一晃都五年了。王小红,你走了五年啊。”梅贤祖不禁感怀道。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王小红亦点点头,道:”五年了,可我们的斗争还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以前是斗军阀,现在日本人侵犯我们,我们都希望广大的中华儿女们能够团结起来,尽快将这些侵略者从我们的土地上赶出去!”语及此,调铿锵。
“说得真好听,你又在给我宣传你们的革命道理了。”听到她的话,看到她眸中闪现的灼然光芒,梅贤祖忍不住笑道:”呵呵,咱们五年没见,你还是这个样子,真是一点也没变呢。哦不,变得更好看了。对了,这次你们大概会留多久?”
“这个不好说。不过,无论我何时离开,会提前告诉你。”
“好。”闻言,梅贤祖点头,想了想又轻声问她道:”那这段日子,我能经常和你见见面吗?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打扰到你,更不会耽误你的正事儿。”
王小红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能。。。抱一抱你吗?”梅贤祖又问道。
“梅贤祖,你可别得寸进尺啊。”王小红挑眉看向他。
说着梅贤祖上前去,张开双臂,将她轻轻地拥入了怀中。
王小红没有躲开,她垂手站了一会儿,也伸出手环住他。那一刻,他们都没有说话,时光仿佛凝定。在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中,她长久坚强的心变得柔软、宁和,笑意悄悄绽开在二人的唇际。
良久。梅贤祖自怀中摸出一物,给她轻轻地簪于发髻。
王小红一愣,松开他,伸手抚上,拔下一看,发现是那支金簪。
“咦,这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王小红讶异道。
“嘿,你还好意思说呢。我说你这人吧,就是拧巴,就算去当掉东西也不愿意过来找我。”梅贤祖作势气道。
“我问你,这东西是不是我的?”
“是,可是。。。”
“这东西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我不稀罕了,当了换钱天经地义,你凭什么管我?”
场景重现,时光仿佛倒流。说完,二人不禁相视一笑。细细的金簪握在她的手中,仿佛还带着他怀中的温度。
晚间。喜盈门酒楼中。
“梅老弟,请。”
“特派员请,喻小姐请。”
三人相互客气了一番,先后落了座。
“梅老弟,这是我们第二次来这个酒楼了吧。”喻烁说着伸手去掌酒壶。
“我来吧。”梅贤祖亦起身道。
“呵呵,你们都别动了,这次让我来。”喻萱道。
“那行,就让你来。”喻烁和梅贤祖相视一眼,二人笑着坐下了。
“您刚才说的第二次没错,不过我不是第二次,上回喻小姐也是在这里请过我一回酒呢。”梅贤祖道。
“喔?是吗?”喻烁笑着看向妹妹。
“我那是为了感谢梅大哥带我游玉屏呐。”喻萱一面为二人斟上,一面问梅贤祖道:”不知我能认下你怎么个哥哥吗?”
梅贤祖笑着点点头。
“是啊,咱们在玉屏呆了差不多十天,着实是叨扰了。”听了妹妹的话,喻烁道:”眼下事情也办完了,该回去了。”
“那这顿酒也算给二位饯行吧。”梅贤祖道:”这杯酒我敬你们。”
三人同举杯,一饮而尽。
约一个时辰后。
“好了,我们也该告辞了。”喻烁起身道。
“哥,我还有两句话想私下对梅大哥说。”喻萱道。
“那好,我在楼下等你。”喻烁看了眼二人,先行出了门去。
“梅大哥,我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的。”喻萱低下头道:”一来是这些日子我常去找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和困扰;二来是为了这次集资的事情。。。”
“你别说了,我已经都知道了。”梅贤祖打断了她的话,道。
“你知道?”闻言,喻萱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她。
“你去台子上送钱,我看着你跟我说话时的神色,再回想起有一日你说去县里找过我没找到人,差不多也就明白了。”
“所以你当时截住了我的话。你能原谅我吗?毕竟是因为我才让你遭了这么一场。。。还险些。。”喻萱看向他。
“算了,都过去了,你也别再放在心上了。”梅贤祖摆摆手道:”再说,也不都是你的缘故。也怪我那日没有锁门,正好楼里的小王那会儿也不在。呵呵,也算是机缘巧合吧。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都再不提了啊。”
“谢谢你。”喻萱看向他,诚挚正色道:”我还想跟你说,我喻萱是真心喜欢过你,我不会因为喜欢过你却没有得到而后悔,因为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其实从你在台子上我哥拿枪比着你的时候,甚至是你宁可死也不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明天我会回去,回去后我会放下对你的这段感情的。你说得也对,我应该去找到一份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感情,我也有获得全然属于自己幸福的权利。”说到这里,她的神色变得更加轻松,眸光明亮,白皙的面容上浮现出期冀的笑意。
“你一定能!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缘分!”闻言,梅贤祖亦看着她,诚挚地肯定道。
“我会的!梅贤祖,谢谢你!”说着,她笑着潇洒离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梅贤祖亦笑了,执壶为自己再倒上一杯酒。
方此时,月正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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