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代山从祖母屋里回自己屋子,边走边想:依着二舅母和汝笙表妹这性子可不是一下就能讲得通的。这事儿还有的闹腾了。忽然他就想念自己的父母了,想着那双对他软言暖心的爹娘,鼻头发酸。
众人各怀心事睡去了,月落日升第二日照常依旧。张代山在一片窸窸窣窣说话声中醒来。他睁开眼睛仔细听,原来是春年和二舅母院里的清芦在说话。他只听见什么法子、好了,张代山脑中还有些迷糊,索性眯眼睡。
忽的,清芦尖了声音掺加着喜气:“我家小姐就是机敏!这下我们都把心放到肚里,不用担心太太选中去伺候楼公子啦!”春年见她笑得眉眼大开,很是不惯,这时春蔻进屋提醒:“少爷该醒了吧!春年咱们该伺候少爷了。”
清芦听明白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篮子又轻松说道:“春蔻姐姐真尽心,这些好吃的点心是二舅太太特意为表少爷准备下的,那我就走了呀,你们忙。”
张代山这些日子已经习惯在春蔻、春年的声音里清醒,不过他还是不喜别人近身侍候,穿戴整齐他接过春年递来的温帕子,一边擦脸一边问:“怎么了?”
春年回答:“少爷,刚才是二舅太太差人送来一些吃食点心。”张代山没说话,将擦洗了的帕子递给春年,春年接过又说:“清芦是二舅太太的丫环,听她说汝笙小姐可以不嫁去楼家了。”
张代山听了心里疑惑,昨天大家都还没什么法子,同时他心里又有些惴惴,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吃过早饭,张代山刚要去找外祖母陶马氏,陶二舅身边的小厮就来请:“山少爷,老太太请你去一趟。”张代山便随去。
进了外祖母陶马氏的院子,张代山发现下人多了,走进屋子,哦豁乌压压站着一片人,有熟悉的也有第一次见到的。
张代山先向外祖母陶马氏问安,转向陶二舅及二舅母问安。旁边还有一位陌生男子两位不熟妇人。外祖母陶马氏招手示意张代山过去说道:“山儿来了,今日来了几位长辈,外祖母给你指指。”
说完拉过张代山的手,带着他先走到那陌生男子面前,点着他和旁边一位妇人说:“这是你姨夫和姨母。”张代山心里疑惑:祖母共有三个孩子,大舅、二舅和自己的娘,怎么平白多出一个姨母?
张代山心里疑惑,但乖巧的问候:“代山给姨母,姨父问安。”那妇人连忙虚扶:“好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母亲都安好吧?”张代山微笑回道:“家母康健无忧。”
这时外祖母陶马氏咳了一下:“都是一家人,大家都落座用早饭吧。”大家听从老太太的话,按着年龄排序坐了下来。祖母坐在圆桌最中上,二舅二舅母随她坐左手,另一位眼生的夫人坐祖母右手,那陌生的小姨母坐在夫人旁边,张代山刚要随着兄弟坐下,祖母向他招手说道:“山儿来,你坐二舅边来。”
大家的眼光都转向看他,刚要坐下的陶汝桥瞪他一下的挪了挪,不情不愿。张代山尴尬,但只能先听着外祖母陶马氏的安排。这顿饭吃的不堪愉快。气氛迥异,吃过仆人们收整完毕,祖母歇在红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随着身边人说话。这时候几个小辈坐不住了。陶若桥和陶如焕借口读书和祖母告辞走了。陶汝笙因为有心事一直在祖母身边呆坐,张代山有点饭后困乏,起身对外祖母说:“祖母山儿先告退。”
说罢,张代山起身要走,祖母叫住他:“山儿等等。”张代山停下又坐下。祖母见不相干的人都走了,点着那位陌生夫人对张代山说道:“这是你大舅母。你来认认。”张代山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舅陶问道的老婆啊。
他打招呼:“大舅母好,我是外甥张代山。”夫人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势头,只是手在空中虚扶一下。外祖母陶马氏接着说道:“山儿有件事儿,让你留下来,外祖母想听听你的看法。”张代山看向外祖母,做出乖巧的样子,又听见:“外祖母呀是看着你和汝笙一起玩耍长大的,你们俩知根知底,外祖母不舍得如笙远嫁呀!”
张代山扶额不由得脑袋疼,这都什么事儿?表兄妹结婚这样的事真落在他头上啊?不说他现在对汝笙表妹的印象不好,长远讲以后有娃也多少会有些许毛病吧。
还没等张代山说话,陶汝笙先跳起来了:“祖母!代山表哥一直都和我不对付,我不愿呢!”那姨母见着自己婆婆陶马氏被噎住,移步来到如笙旁边,轻轻拉她:“汝笙乖呀,我们先听听长辈的想法。”
陶如笙一把甩开姨母:“姨妈说的好听,你怎么不让浣宁妹妹嫁呢?”祖母见她越来越没大小喝斥:“没规矩!你这大小姐脾气该收收了!是你爹心疼你求到老婆子我这里!不识好歹,既然你那么有主意那你自己看吧!”
老太太一气说完,又气又堵心,内火直冲干咳了出来,吓得众人又连忙给她倒水抚背,扶住她坐回塌边。张代山头疼,他最不喜吵吵嚷嚷了,外祖母陶马氏正气呼呼,这时丫鬟来报:“老妇人,王家小姐来了。”外祖母听后气顺了些许说道:“快请那乖孙女来给我这老婆子高兴高兴。”说完,瞪了陶如笙一眼。
王琬清轻轻柔柔走过丫鬟打着的帘子进来了,张代山几乎有小半个月没见到她了,这一见感觉王琬清长开了许多,她依旧是那么清瘦娉婷,小家碧玉。
王琬清进来给大家见礼,外祖母有介绍了大舅母以及姨母给她,她乖乖巧巧的问过安,又和张代山陶如笙打了招呼。张代山和她打完招呼,就又想走,呆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无聊了,陶如笙憋着脸,只是“哼”了一声。
外祖母没理睬他们,亲热的拉住王琬清的手,对着她说:“还是清儿乖巧懂事,你看看你那妹妹空长了个大人样子,还是小孩儿性子。”
陶如笙这次却没有回嘴,看着王琬清的目光有些不屑,张代山心里暗暗起疑,这陶如笙可不是不顶嘴的女子,就又听见外祖母说道:“清儿,外祖母这里有个实在是抹不开嘴的请求呀!”
王琬清看着这位以前对她慈祥的老太太,缓缓说道:“外祖母您慢慢说,清儿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张代山本来想走的心,忽然就起了好奇心,他往后退了退,站在了不起眼处。陶马氏看起来有些难为情但依旧开口说道:“清儿,当时楼知府的公子出事时,你也在的呀,想走楼知府势大权大一定要我们陶家的姑娘,外祖母是没了办法才想到,你也是我们陶家的外孙女,能不能由你嫁去给楼公子做妻?”
张代山听了这话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老太太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在联系上之前清芦和春蔻聊天的话,心里忽然就拱起了火。王琬清其实早已收到了陶家长辈给她递的暗信,他们讲利弊分析给她,让她决定:要是同意嫁去楼家,那就出现在外祖母陶马氏屋里,要是不同意嫁,那以后她的生活将与陶家再无瓜葛。
王琬清想了很久,她一个女孩子,娘已死,爹也半疯状态,谁能给她撑腰呢?倒不如随了陶家的意愿嫁去楼家,一是楼家家世显赫,如果楼公子没出事肯定不会看她一眼,二是这么做她对于陶家有相助之恩,陶家会记着她帮忙照看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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