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说声“来了!”便潇洒自如地踏进了大殿,整理了一下衣冠,趋步上前,说道:
张君瑞:老夫人在上,晚生有礼了!
老夫人这次不同于在功德堂,还有点摆相国夫人的架子,这次是有求于人,所以当张生进来的时候,已经站起来迎接。见张生风度翩翩、神采飞扬地走进来,向自己行礼,连忙用手虚扶一扶,说道:
老夫人:不敢,不敢,老身还礼了。先生请坐。
张君瑞:请老夫人先坐。
老夫人坐下了,见张生坐在那里,神色自若,好像没事人一般,真有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看样子我们一家子的性命要寄托在他身上了。心里一阵宽慰,但仍然流着泪说道:
老夫人:先生,家门不幸,祸从天降,孙飞虎贼人兵围寺院,要抢小女莺莺,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古人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万望先生施展子房、卧龙之才智,伸手救援,则老身一家,感恩戴德,没齿不忘!
张生听了老夫人的一席话,心想,这些全是空洞的客套,为何不提许婚之事?从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老和尚的传话终究有点靠不住,必须由老夫人亲口说出,方为稳妥。但是自己却不好意思去问,只好坐在那里不吭声,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夫人见张生不搭腔,明白大概他没有听到我的传话,于是说道:
老夫人:先生,刚才老身曾托长老传话。
张君瑞:不知如何传的?
老夫人:但有退得贼兵的,将小女莺莺许与为妻,再倒赔妆奁,以报大恩。
张君瑞:夫人果真是这样传话的么?
老夫人:是老身亲口许下的,先生若能退贼,老身决不食言,待得太平,便立即完婚,更有法本长老为媒作证。
长老一听,连忙摇着双手说道:
张君瑞:夫人,想老衲乃出家之人,作媒恐怕不妥吧?
老夫人想,现在到了什么时候,有关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谈什么妥不妥!就说道:
老夫人:长老此言差矣!想《诗经》上有言:‘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老身在佛殿许婚,长老作伐为媒,乃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必推辞了!
法本:如此说来,老衲遵命就是。
老夫人:先生,今日危在旦夕,所以佛殿许婚。先生若能退却强盗,老身一言既出,驷马难道!
张生听了,心中大喜,当即起身,抢上一步,倒身下拜道:
张君瑞:承蒙老夫人抬爱,晚生张珙敢不从命,请受晚生一拜!
老夫人:先生请起,请起!
这时,红娘一直在旁边,一切场面都看得一清二楚,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难得这秀才一片好心,与我们崔家非亲非故,却能够挺身而出,来管这份闲事。但愿他能有诸葛亮之才,横扫了这五千贼兵。那时,不但贼兵可退,而且小姐也可了却一桩心愿,我红娘也可以得到一个好姑爷。刚才我在小姐面前错怪了他,真不好意思,现在得赶快向小姐报喜去。走了几步,又站下了,心想且慢,这傻角有没有退贼的本领,不要说嘴郎中无好药,看看再说。于是又返回原地。
法本:相公请起,请起!
老夫人:先生请坐,请教退贼之计
张生起身坐定,说道
张君瑞:老夫人但请放心,不用害怕,不是晚生夸口,只要略施小计,管教扫除贼兵,保存寺院,免去众僧俗的灾祸,老夫人一家大小不叫伤害一个!
老夫人听了,心想这都是空话,退不了贼兵,仍是枉然,于是道:
老夫人:有先生筹划,老身极为放心,请教良谋。
张君瑞:晚生有一故人,同乡同学,又有八拜之交。此人姓杜名确,双字君实,也是官宦子弟,乃太宗皇帝驾前宰相杜如晦的重孙。他壮志凌云,不袭门荫,考中了贤良科举,能开六石之弓,熟习八阵之法,文韬武略,满腹经纶,内怀信义之心,外有威严之色。
张君瑞:初任郡城,地方盗贼绝迹;后守边疆,胡骑不敢来犯。武备德修,将士归心。临阵使一柄大刀,冠绝古今,爱骑一匹雪白龙驹宝马,人称‘白马将军’。目前在蒲关镇守,威名远震,敌不敢犯。
张君瑞:晚生已修书一封,只要送往蒲关,兄长定会前来救助。
林风眠:赶得及吗,这
老夫人:多谢先生仗义相助。杜将军确是当世名将,令人敬佩,有他出兵,何愁贼人不灭。不过,此法虽好,无奈贼人威逼得紧,蒲关离此尚远,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蒲关大军未到,强盗已经放火杀进来了,又将如何?
张君瑞:请老夫人不必担忧,晚生还有一条缓兵之计。
老夫人听了,心想,这秀才足智多谋,我把女儿送给他也值得。说道:
老夫人:如此,请教先生那缓兵之计?
张君瑞:老夫人,这一条缓兵之计嘛,要用着长老了。
说着就向法本长老拱拱手。
长老一听,吓了一大跳,忙摇手说道:
法本:相公,你弄错了!想老衲年事已高,手无缚鸡之力,哪里会冲锋陷阵?还是另请高明吧!阿弥陀佛!
说着,向张生合十顶礼。
张君瑞:长老不必惊慌,并非要你出去和强盗厮杀,是要借重你鬓发如霜的法相,一寺之主的身份,请你去和强盗说几句话。
法本:阿弥陀佛!老衲只会诵经念佛,没有苏秦、张仪的口,陆贾、郦生的舌,怎么能做得了说客?
张君瑞:长老,岂不闻‘生公说法,顽石点头’。你在讲经说法时,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一定会成功。
法本:这些强盗比石头都不如,点不了头,老衲难以胜任。
张君瑞:长老不必惧怕,又不要你去和强盗面对面说。请问长老,在寺内有没有可以登高了望的地方,能够和寺外的强盗对话?
法本:有呵,就是在头山门内的钟楼。
张君瑞:长老,你只须登上钟楼,对强盗如此如此说,强盗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暂时退出一箭之地。长老,可以吗?
法本:计策是不错,要老衲一人前往,尚无此胆量。
张君瑞:无妨,小生陪同你前往就是了。
法本:如此甚好!有相公在旁助威壮胆,老衲遵命就是。
于是两人告辞了老夫人,直奔钟楼,撩衣拾级而上。已经听得人声喧哗,马匹嘶叫,开窗一望,只见寺外旗幡招展,刀枪生光,军容不整,阵法零乱,好一群乌合之众。喽罗们个个横眉竖目,恶狠狠的好似凶神恶煞一般,正在摇旗呐喊,虚张声势。长老见了,两腿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张生见状,安慰长老道:
张君瑞:长老休怕,你在楼上,他们伤不了你,赶紧和他们对话!
再说寺外的强盗们,见寺内一直没有动静,不由得焦躁起来,正想叫阵,忽见寺里钟楼上的窗子打开了,从窗口探出一个光头来。靠近山门的值哨喽罗见了,以为寺内有人偷看军情来了,就大声喝道:
路人乙:呔!钟楼上的人听着:速把窗门关闭,否则要开弓放箭啦!
张君瑞:长老,赶快答话!
法本:好汉们且莫放箭,老僧有话,请大王前来答话。
喽罗们听了,就把弓箭放下,到大帐禀报孙飞虎道:“禀报大王!”
孙飞虎:何事报来?
路人丙:普救寺里有一个老和尚,在钟楼上请大王爷到寺前答话。
孙飞虎听了,说道:
孙飞虎:闪开了!带马!
他踏镫上马,一抖丝缰,直往寺前,对着钟楼大叫道:
孙飞虎:呔!和尚听着:速把莺莺小姐献出,万事皆休,若有半个不字,本大王要放火烧寺,把僧俗人等杀一个鸡犬不留!
长老往下一看,见孙飞虎生的那般模样,吓得胆战心惊。只见那孙飞虎腆着一个似妇女十月怀胎样的大肚子,三角眼,大鼻子,粗嘴唇,阔脑门,竖眉毛,宽下颏,海下一部刺猬毛般的红胡子,简直是人怕鬼摇头。头戴一顶红彪彪的纱巾,身披一领云雁金缕蓝战袍,护心镜耀日生光,套一双抹绿狼皮战靴;腰间右边挂一张铁胎弓,左边挂一壶狼牙箭,手拿一柄簸箕来大的开山斧,胯下一匹青鬃战马,装作威风凛凛,实则猥琐非凡。
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法本:好怕人也!吓死老僧了也!
张生见了孙飞虎,也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狗强盗长得如此丑陋,妄图强抢我家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我张珙在,狗强盗休想得逞!听得长老叫怕,心想这不是害怕的时刻,忙道:
张君瑞:长老休得害怕,速速答话
长老定了一定神,壮着胆子说道:
法本:大王,请暂息雷霆之怒,且听老僧说来:相国夫人听得大王虎驾前来,本待早把小姐献与大王,无奈她们母女情深,小姐嫁给大王以后,不知何年何月再能见面,一时难舍难分。大王你若是鸣锣击鼓,大叫大嚷,把小姐给吓死了,岂不可惜!老夫人言道:“大王若要做女婿,请按兵束甲,退出一箭之地,让她们母女叙别一番,然后再献与大王。
孙飞虎:本大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马上成亲,时间不能太久!
法本:再说莺莺小姐现有父丧在身,目前正在做除服道场,等三日功德圆满,脱了孝服,换上大红吉服,倒赔妆奁,一定献与大王。
孙飞虎:不行!三天不行!
法本:大王息怒,若是今天就把小姐送出,小姐穿了一身孝服来到军中和大王成亲,恐怕对大王不利。大王请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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